第二百二十九章 她以為他死了
2025-01-14 18:54:28
作者: 踏古
她記得,**這個地方,原本是秦王夫婦的住所。秦昊每夜都去那裡,大抵是太過思念他的爹娘了吧。不過聽老二說的秦昊的情況,她還委實放不下心。本來身上就有傷,還熬夜酗酒,怕是給他再多的藥也未必治的好他。
來到**時,踏古將將好能看清正對著月色獨酌的秦昊。院子裡月華傾瀉了一地,院子中央擺著一個四方小几,小几旁的秦昊一身紫袍正仰頭將酒杯送進自己的嘴裡。
因著踏古這個方向是背著光,她不確定秦昊是否能一眼看清她的模樣,她用著極輕的步伐再走著。
可秦昊將酒杯放下時,還是一個沒留神,酒杯從手裡滑落,砸在地上,啪的一聲碎了。
踏古暗忖,好嘛,秦王府現在本就不景氣,這府里的人卻個個看到她都要砸些東西,她還委實是罪孽深重。
但她還是對著呆愣的秦昊笑了笑,有些意味深長,「我煞費苦心讓你回家,卻不是想讓你回來這般折騰自己的。」,她那時還曾納悶來著,為何她一隻四尾狐的心尖血怎能起到九尾狐的效果,後聽清然大師那一番話,她也終於明白,她的原身本就來源於佚慈。佚慈是九尾狐,那麼她也算勉強算是吧。
漸漸走進小几,卻發現秦昊還是盯著她一愣一愣的,直到她頭頂月光端端正正站在他面前,他似才反應過來,嘴唇一抿,念了句:「踏古」,眼眶瞬間便紅了幾分。
踏古扶起裙擺,在他對面坐下,手撐在小几上側過頭來看他,「秦昊,你這麼做,可對得起我餵給你的那滴心尖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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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昊定住了,沒有回答她的話,卻忽然隔著桌子探過手來抓住她的手腕,「你怎麼來了?你當初,不是說要留在魔域嗎?」,似又突然覺得自己問的方向不對,話語一轉,「你這麼堂而皇之的跑來這裡,可是因為赤九對你不好?」
踏古笑了笑,「他對我倒沒什麼。」,但事已至此,她又如何能心安理得留在他身邊。赤九做了那樣多的錯事,今後還要做更加無法讓人原諒的事,即便她對他存有惻隱之心,也不願再任他胡作非為了。
「那你為何離開了他?」,對於踏古模稜兩可的回答,秦昊不能理解。
「誰知道呢?」,這期間緣由,踏古也說不清楚,她現在能做的,唯有遵從自己的心而已。
「莫黷現在怎麼樣了?」
「他還好,只不過很想念你,也不放心你一個人在魔域。不過你現在回來了,他一定會很開心的。」
踏古沒說話,低頭一看除了方才摔碎的那個杯子,小几上只剩下一個酒壺,便也沒顧慮太多,端起壺就往嘴裡灌。
灌完了便拿袖子草率的擦了擦嘴,回頭瞪秦昊,「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每天這麼晚不睡還喝這麼多酒到底是在鬧哪樣?」,今個兒下午她本就同聞鳳喝了些,如今又喝了點,便借著酒意在心裡蓄出不少氣勢,瞪人的目光,也是惡狠狠的。
秦昊放下了握著她的手,卻不在看她,視線不知挪向何處,讓踏古看不見他的表情。他道:「我也不想,但是不這樣,我就睡不著覺。」
踏古挑眉,揚高調調:「睡不著?」
「嗯。」,秦昊點了點頭,似有些艱難,「只有多喝些酒,有了醉意,我才能睡去。」
踏古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指尖無意識的敲打桌面,「當日在魔域同你說了那麼多,只希望你能聽到心裡去。你心裡裝著事情,難過,我都能理解。畢竟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想要在一夕之間調整好自己的狀態,根本不可能。但是秦昊,我願意放任你難過,並不是想讓你一直難過下去,而是希望你每每在難過的同時,都能勇敢的向前邁出一小步,慢慢的走出陰影里來。這一點,你明白嗎?」
「我明白」,他嗓音越來越啞,就像踩在枯枝敗葉上的聲音,「從我選擇生存下來的那一刻起,我就明白。」
秦昊驀然回頭看踏古,表情無比認真,「可是,你為什麼要對我,對我們做到這個份上?你恢復了前世的記憶,你應該恨我們不是嗎?」
踏古晃了晃手裡的酒壺,輕輕的笑出了聲,「我恨不起來啊,畢竟,你們都對我那樣好,我怎麼會恨的起來?就像我從前那麼喜歡赤九,可今世他卻做了那樣多不可原諒的事,你說我是該恨他嗎?又要如何去恨呢?」
人總是要面對選擇,就連恨不恨這種東西也需要選擇。她不是沒恨過,甚至幾乎曾經恨過所有人。但只要一念及美好的回憶,她就不知道該如何了。
她恨不起來,所以她也無法做到放任不管。
「那麼」,秦昊的聲音驀地沉了下來,「你恨佚慈嗎?」
踏古晃著酒杯的手,不由頓住,氛圍陷入死寂,但秦昊卻一直在看著她,那微顫的瞳孔,不知是緊張還是什麼。
她只得搖了搖頭,笑的委實無奈,「與其說恨他,不如說,我愛他更多一些吧。」,踏古笑出了淚花,「秦昊,你說我這種人,是不是很可惡?與其說前世的那一切,是佚慈必經的劫,倒不如說,我的出現才是他們兩個人的劫吧。」,她慢慢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秦昊心裡驀地一緊,他趕緊搖了搖頭,「踏古,還記得我問你,如果再給你一次重來的機會,你願不願意在遇見佚慈時,你是怎麼回答的嗎?」
踏古一動也不動,聲音有些沙啞,「我說」
秦昊忽然接過她的話,「你說如果再有一次重來的機會,你也還是想要再遇見他。」
踏古身形一顫,將遮掩著面頰的手緩緩放了下來。她抬起頭看秦昊,眼睛輕輕一眨,掉下了一滴淚來。
只聽他仍舊不疾不徐道:「我想如果對佚慈和赤九問出同樣的話,他們兩個,也會給出同你一樣的回答吧。」
踏古哭的更加厲害了,她甚至不能反應,只是不停的哭不停的哭。
她想,如果再給她一次重來的機會,她又豈是僅僅想要遇見那麼簡單?她想做的,其實更多更多吧,她最後悔的,便是做了這許多後悔的事情。
秦昊見踏古哭成個淚人,心裡一緊一緊的疼,他終於是忍不住忽而站起來,抓住踏古不停在揉著眼睛的手,「我帶你去個地方。」
踏古被他扯的一愣,可腦袋裡此時迷迷糊糊的,她也做不出來旁地什麼反應,便任由著秦昊不停的牽著她走,行色如風,她一路跌跌撞撞卻惶然未覺。
不知何時,不知何處,秦昊忽然頓住了腳步。踏古收勢未及,狠狠地撞上了他的背,他回身連忙將她扶住,攥住了踏古的手,在她旁邊輕聲道:「你進去看看吧。」
踏古雖然還無法理解他的行為,但還是聽得明白他的話。也沒什麼需要猶豫的,她聽話的推開了面前的門板。
秦昊鬆了扶著她的手,任由她獨自一人走進屋子裡,他則在後面慢慢的跟著。
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血腥氣和濃濃的藥味,踏古走了兩步,突然覺察出什麼不對。她幾乎是本能的,轉過頭便往內室的方向看去。屋子裡很黑,她根本看不清室內的情況。
但心跳卻莫名的加速起來,砰砰的,好像要從胸口裡跳出來一樣,生生的疼。
她抬手將紅袖一扶,屋子裡瞬間燈火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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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是看清楚內室的一瞬間,她雙腿一軟,便禁不住跪在了地上。
踏古抬手掩住喉嚨里的哭腔,不可置信道:「這是什麼?!」
她瘋了,簡直是方寸大亂不能思考。她不敢相信,隔著她十步遠的那張床上,躺著的面色白的近乎透明的人,是什麼?
是屍體?
已經再也無法思考太多,她慌慌張張的向床的方向衝去,一時間都忘記了自己還跪在地上,幾乎是踉踉蹌蹌的爬到了床邊。
她撐在床邊,看著錦被下躺著的人。即便是一臉憔悴頹靡的模樣。也依舊美得絕世無雙。她想伸手去觸碰他,卻又不知在忌憚著什麼,懸在半空中的手,只是不停的顫抖。
不對,抖得豈是她的手,應該說她整個人都在發抖,劇烈的像是一個篩子。
「他沒有死。」,身後傳來一個沉重的聲音,及時給了她回答,「不過受了很重的傷,離死的日子不遠了。」
踏古險些嚎啕出聲,但是她不敢,她怕自己吵到他,更怕眼前的一切只是一場夢。
她跪在地上,手足無措,根本不知該如何自處。半晌,她才很艱難的從嗓子裡擠出了三個字,「為什麼?」
秦昊慢慢走到她身後,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佚慈,聲音里聽不出情緒,「聞鳳那日,並沒有下死手,不過好歹是寸劍入心,如果不能有及時有效的醫治,恐怕他也再也醒不過來了。」
踏古抬起頭,燭影在她滿臉的淚澤里搖曳的厲害,她抓著他的衣擺,幾乎是哀求的口氣,不停的再問他,「我該怎麼辦?我到底該怎麼做才行?」
她不能讓他死,萬萬不能再讓他死去了。
秦昊心中一痛,大抵,是因為他從未見過她如此哀痛欲絕的表情吧。可是這樣的表情,他真的再也不想要見到了。
委實不忍心,他強忍著心中的酸楚別過頭,聲音干啞的厲害,「或許,只有你能救他。」,感覺到抓著自己衣擺的雙手狠狠地顫了一下,他繼續道:「因為你還有尾巴不是嗎?不是有個傳說,說九尾狐的一條尾巴,可以抵得過一條性命。」
踏古掩在水霧中的雙瞳驟然一縮,她垂下了抓著秦昊衣服的手,似恍然大悟,自言自語的呢喃,「對啊,我也勉強算是個九尾,我也有尾巴,或許我真的可以救他。」,就像從前許多次,她在閻王門前晃悠時,都是他,用自己的尾巴將她給救過來的。
秦昊見她忽然安靜了下來,就曉得她是已經做好了決定,再沒多說什麼,輕輕的悄無聲息的轉身,慢慢退出了房間。
屋子裡四處燈火入豆,輕輕的顫抖,仿佛及易破碎,就如同踏古整個人,如同踏古一顆心。
她終於忍住了胸腔里呼之欲出的難過,卻依舊無法止住眼裡無聲流下的淚水。
鬼使神差的,她抬手輕輕的撫摸上他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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