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相念相惜不得見（四）

  第九章 相念相惜不得見（四）

  席間又爆出一串歡笑，韓學謙順勢端著酒杯來敬滕澤，酒杯互碰，雙雙仰頭飲盡杯中美酒，想來，這才是酒桌上的最高境界吧！把酒給喝好了，就是再大再難的生意，都不成問題。

  

  依依始終不發一言，望著眼前這個多財善賈、八面駛風的男人，心底漸漸生出了寒意。五年的時光，能成就一段不堪的婚姻，亦能造就一個不羈的男人，流年似水間，從此咫尺天涯。

  正恍惚間，剛給滕澤敬完酒的季總許是當她是滕澤帶來的女伴，竟把話頭朝她這邊一轉：「葉小姐很沉默啊？是不是感覺我們這些商人湊一塊兒，話題太無聊啊？」

  不待依依說話，季總那女伴已然盈盈起身笑著說：「有您這麼說話的嘛？人家葉小姐只是不太習慣這樣的場合而已。」說著她已捧著酒杯走到依依身邊，親熱地對她說：「葉小姐別在意啊！我們季總就是這樣，借酒裝瘋的老愛尋美女開心。來，我敬葉小姐一杯，就算是替我們季總跟你賠不是了。」還沒等依依反應過來，那女伴已兀自跟她碰了杯，「叮」地一聲脆響，整杯紅酒咕咚咕咚全下去了。

  依依直在心裡叫苦不迭，那女伴看似端莊美麗、進退得宜，可實則手腕老練城府頗深，不動聲色就灌下依依一杯酒，可說是社交場上的老手。偏生那季總見依依利索地一口乾掉了杯中酒，竟還要從旁起鬨：「葉小姐看著文弱，喝起酒來倒也一點不含糊，痛快！」他看了滕澤一眼，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對她說：「你看你們滕總也喝得不少了，要不下半場，你來替他喝吧！」說話間，那季總已拿了酒瓶親自替她斟了滿滿一大杯紅酒，透過頭頂橙光迷離的燈影，杯中剔透的液體泛著刺目的猩紅，依依太陽穴突突直跳，胃裡更是一抽一抽的泛起了疼。

  她不由面露難色，本能偷偷瞥了韓學謙一眼，她心裡明白，憑他跟季總的關係，只要他肯替她稍微說句話，季總絕不會再這樣為難她。可韓學謙只是閒閒地望著他們這邊，嘴角還噙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儼然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腦中飛快轉過今天上午在機坪里他對她的態度，依依的心徹底跌入冰窖，仿佛賭氣一般，她朝季總嫣然一笑：「那好，季總，我敬您。」

  這樣滿滿一杯紅酒一口氣灌下去，依依算是徹底醉了，耳邊響起的叫好聲亦成了嗡嗡的鳴響，像是誰捅了馬蜂窩似的嘈雜不堪，渾身如同燒著把火，一直燒到了臉頰上，她暈暈乎乎的站不穩腳跟，視線更是模糊不清，眼前季總的臉忽然就像嵌進了他背後的團花牆紙里去，若隱若現，好比隔著萬花筒看世界。

  可她的腦子很清醒，因為她聽到了韓學謙的聲音：「滕總您可真是好福氣，有個這麼既能幹又機靈的下屬，這往後應酬上的事可再不用擔心了。」

  依依心中羞憤難當，可礙於渾身乏力，連看他一眼都嫌吃力，好在滕澤笑著婉轉勸道：「行了季總，差不多就可以了，我這還有好多活等著小葉呢！回頭您把她灌醉了，她再請個假，明天這活難不成要我來替她幹嗎？」

  「我來我來，我替她干好不好呀？」季總那女伴當真是個人物，滕澤話音剛落，她已步步生蓮地繞到滕澤身後，眼若秋波嬌笑道：「滕總您到現在還沒喝過我的酒呢，賞個臉咱倆喝一杯吧！」

  成功絆住了滕澤，季總作勢打量著依依，翹起大拇指誇讚：「葉小姐好酒量。」他示意服務生給依依添酒，又道：「來，再去敬敬我們韓總，他現在可是你們公司的衣食父母，頭號大客戶，你可得替你們滕總好好敬他一杯，他一高興，指不定過兩天就再撥幾架飛機給你們託管呢！」

  「扯淡！」韓學謙忍不住笑罵：「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似的，見了美女連腿都邁不動了。」

  依依酒勁上涌，卻不知為何心底陣陣惡寒，借著酒勁，她直接端了酒杯踉踉蹌蹌地就去敬韓學謙。她想，她現在的樣子一定很嚇人，面紅耳赤神志不清，簡直跟惡鬼沒有半分差別。可她顧不得了，她只覺此刻胸口好似憋了一股氣，若再不想著法兒的宣洩出來，她一定會憋死的。

  好容易在韓學謙面前站穩腳跟，可他的臉卻在她眼前亂晃，模模糊糊的沒有焦點。她將酒杯一讓：「韓總……我敬您一杯。」她說話還算利索，只是舌頭已經有些木木地不聽使喚了，她終於放棄了長篇大論，只說了一句：「謝謝韓總賞臉……我先干為敬。」

  韓學謙倒是很合作，爽快地喝了她的酒，卻並不看她。

  可一旁的季總今天也不知是吃錯什麼藥了，盡盯著依依上，他嘖嘖稱奇：「葉小姐是真人不露相，瞧這一杯接一杯的，很能喝嘛！來來來，好事成雙，即是開了個頭，那葉小姐一定要再敬韓總一杯才算圓滿。」說著，季總當真舉著酒瓶子朝依依而來。

  「好了季洛宇，你還沒完了？」就在這當口，韓學謙終於揚手擋開了季總手裡的酒瓶，全然不顧季洛宇滿臉詫異的神情，數落道：「有你這樣灌酒的嗎？連我都看不過去，別說滕總了，人好歹是個女人，你下手也太狠了點吧？你以為人人都跟lisa似的那麼能喝啊？」韓學謙指著季總的女伴，眼睛卻是不著痕跡地往依依臉上一繞，見她不止目光迷離，還兀自呵呵傻笑著，這哪裡是喝多了這樣簡單，這分明就是神志不清了！

  韓學謙一顆心直往下墜，可面上卻仍是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差不多就可以了啊，別真把人灌出毛病來，回頭沒法跟滕總交代。」

  滕澤意味深長地看了韓學謙一眼，心下已是瞭然，可面子上他自然是要客氣一番的，他擺了擺手，一派閒適道：「沒事，難得今天大家這麼高興，讓小葉多喝幾杯也是應該，再說lisa不也說了麼，小葉的工作她來做，說話可得算話啊！我可指著你了。」

  lisa哪裡肯依，嘟著紅唇做泫然欲泣狀：「滕總，您可不能這樣，大家都是女人，這待遇差距也太大了吧！」回頭又拿一雙含情美目對著季總嬌嗔：「您看人家滕總和韓總，多懂得憐香惜玉啊！哪像您，盡把我當酒罐子使，我這都給您練得喝酒如飲水了。還是葉小姐好，一喝就醉，看著就招人心疼。」

  季總卻是一臉的嚴肅：「你沒喝醉我就已經心疼著了，你若真醉了，我這脆弱的小心臟可不得碎成渣了？到時候還得勞煩你來心疼我，那得多麻煩啊是不是？」

  席間人人哄然大笑，連lisa都繃不住紅了臉，跟著大夥呵呵笑著，韓學謙順勢挑唆她和季總喝了個雙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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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依依都記不清自己究竟是怎麼走回座位上去的，只恍惚記得最後似乎有人拉了她一把，鼻端似有淡淡一陣菸草的奇香一晃而過，熟悉而又陌生。她本能將綿軟的身子靠過去，暖暖的，讓人安心，然後，她就什麼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