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離開你,比很久還要久(四)
2025-01-14 05:35:07
作者: 秋戀月
第三章 離開你,比很久還要久(四)
依依嬌嗔:「去你的,不要臉。」儘管嘴上這樣說,依依卻還是往他懷裡鑽去,臉頰貼著毛衣,柔軟而又溫煦,鼻端若有似無的沐浴液的清香讓人無比安心。她伸手環住他的腰,就著耳邊不斷迴蕩的強而有力的心跳聲,一下一下,是最有力的節奏鼓拍。她緩緩閉上雙眸,她的睫毛濃密而又纖長,香檳色的餘暉落入其中,仿佛無數隻絢麗的金蝶,紛紛揮動著它們纖薄的翼。
他吻了吻她的發頂,只覺心底分外安寧。
※※※
後來那天韓學謙回到家已經將近10點了,父母都還沒有睡,房內斷斷續續傳來了電視機的聲音,似乎是在播放著當下最熱門的電視劇,有一線暈暖的光悄悄自門縫裡漏了出來,家裡的地板是那種老式的實木地板,黑暗裡總是泛著烏亮的光澤,此刻就著那抹光,倒恍如掀開暗夜的一抹朦朧的晨曦,有一種奇異的溫馨。
主臥室的門忽而被打開,著實將韓學謙嚇了一大跳,因著他進門後並沒有打開客廳里的燈,這一時半會兒他還不能適應那突來的燈光,只好本能用手擋著眼,卻聽父親已然嘖嘖有聲:「今天回來得倒挺早,怎麼?被小姑娘轟回來啦?」
韓學謙搖了搖頭,言語間滿是無奈:「爸,你以為這世上的女人全都跟我媽似的?」
話音剛落,母親已經撥開父親欺到他跟前不滿道:「你這孩子,怎麼說話的?」
韓學謙連忙賠笑討好:「媽你別誤會,我的意思是說,這世上,能把老公治得服服帖帖毫無怨言的人也只有你了。」
父親撩起一腳便往他腿肚子上踹去,「小赤佬,別打岔,趕緊跟我們說說,小姑娘今天是怎麼收拾你的?」
韓學謙卻懶得和他們羅嗦,轉身徑直回房,沒想到這兩個人竟全不罷休,居然還癲癲地追在他屁股後面問他:「你倒是跟我們說說啊,別這么小氣行不行。」
「老頭子你別逼他呀。」母親的話多少能讓韓學謙感受到一絲寬慰,可沒想到她後面的那一句話簡直讓他吐血:「他一定是知道了自己說過什麼話,這會兒正羞愧著呢!不信你問他——是不是兒子?」
韓學謙不禁一聲哀嚎溢出唇角:「好了爸媽,你們玩夠了吧?」他抬手指了指床頭柜上的鬧鐘,「這都十點多了,你們不困嗎?精神怎麼就那麼好呢……」他揉著酸痛發漲的太陽穴,口中一個勁兒的抱怨:「我說你們兩個怎麼不去當演員?這一唱一和的,不愧是夫妻啊!我昨晚上明明喝得七葷八素,想來想去,怎麼著也不可能說什麼廢話才對。依依可都跟我說了,我當時就是在電話里跟她不停念叨著想睡覺,其餘旁的話一概沒有。你們倒好,愣是把我編派成那樣,好意思嗎你們?」
父母聽他說得篤定,雙雙露出訝然之色,尤其是父親,活像被踩著尾巴似地追問:「小姑娘真是這麼說的?」
韓學謙脫掉大衣隨手往床上一甩,側首挑眉反問:「不然你以為呢?」
這回換他父親哀嚎連連了:「沒勁,太沒勁了。」父親一個勁的搖頭,大有恨鐵不成鋼之態:「你說你家小姑娘,怎麼就那麼老實呢?換做是我,還不得趁這個機會好好修理你一番?」
「爸,我是你親兒子嗎我?」口中雖這般抱怨,可韓學謙依舊清楚地看到父母眼中所流露出的讚賞。
直到他和依依分手後的某天,母親才找了個機會對他說出了實情,也直到那天,他才知道,自己竟同依依說過那些話,他甚至對她說,他要和她結婚,他要和她生小孩。
他明白,依依始終沒有將這些告訴他,分明是怕他尷尬。她永遠都是這個樣子,做什麼事總是先替別人考慮,有的時候寧可自己受些委屈,也不願為自己爭取些利益,哪怕這利益本是她應得的。以前他總說她傻,而她也的確是傻,傻得讓他心疼。
母親為了他和依依分手的事,也沒少勸他:「媽知道,依依是個難得好姑娘,人長得漂亮,心地也好,你放不下她也是應該。可偏偏她是區長的女兒,和我們本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我們家也攀不了那個高枝,何況她那個區長爸爸你也見識了,全然不是什麼好相處的人。愛情是兩個人的事沒錯,可婚姻終究是兩個家庭的事,所謂門當戶對,講的就是這個道理。」
是啊!門當戶對,他又何嘗不明白門當戶對的道理呢?曾經年少時,他總以為,在愛情面前,任何艱難困苦都是那麼的不堪一擊,只要心中有愛,就一定會有守護幸福的勇氣,他抗爭過、掙扎過,可到頭來,他卻輸掉了自己一生的幸福,甚至連同父母的尊嚴也一併賠掉。
這樣的愛情代價太大,他承受不起,更奈何不得,所以,他任憑她離開,哪怕他知道,如果就這樣讓她離開,這輩子,自己怕是再不能將她找回。可他又有什麼辦法呢?即便今時今日,他終於出人頭地,終於功成名就,可他,到底再也不是當年的那個他了。
他突然覺得口乾舌燥,嗓子眼裡更似燃了團火般熾熱難耐,他起身走到外間給自己倒了杯水,太涼,他只喝了兩口就撂下了。因為宿醉,他仍覺腦門子混混沌沌的疼,只得跌跌撞撞地扶著牆走到裡間,想回床上再躺一會兒,不料腳下卻是一咯,仿佛踩到了什麼異物。
他移開腳尖,那異物便就著床頭那一點微弱的燈光,在暗藍色的地毯上幽幽泛著清冷的光芒,好似子夜天空璀璨的星,又好似釘在黑絲絨布上耀眼的鑽,有一種近乎神秘莫測的美。
在一6一9一書一吧一看無一錯版本!
他俯身撿起那枚異物,心卻在這一剎那猛然抽縮,而他,就這樣無力地跌坐回床上,手卻緊緊攥著那物件,任由掌心的冰冷刺激著他那早該麻木無覺的心。
漫天漫地的痛楚瞬間如同羽毛般緊緊貼向他,讓他連每一下的呼吸,亦是驚痛難當。
原來,他的心,竟還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