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不會反悔

  解決了這樁事情，之後的謀劃就可以徐徐圖之，華檀心頭有幾分輕鬆，便應允了春靈想逛逛集市的請求。

  

  鬧市人聲紛雜，熱鬧又生動，滿是活絡的氣息。

  看著市集上各色眾生相，華檀心境不由得鬆緩幾分。

  「小姐，你看那邊，怎麼這麼多人圍著啊，我們也去看看？」春靈看著不遠處被人團團圍住的地方，眼中生出好奇。

  華檀順著她視線看去，不少人饒有興趣地瞧著內圈，只是人層層圍住，實在看不清中間有些什麼。

  見春靈實在好奇得緊，華檀只得鬆口，「那就去看看吧。」

  由於華檀裝扮一看便知是有錢人家的小姐，周圍百姓下意識避開些，所以主僕二人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便站到了人群最裡面。

  直到此刻，二人才看清中間的情景。

  春靈面色微白，下意識扯了扯華檀袖子，「小姐，我們還是走吧。」

  這是販賣奴隸的場子。

  可又不是正經場子。

  華檀瞥了眼，正準備拉上春靈離開，卻乍然對上一雙眼。

  那眸子明亮透徹，帶著些不甘願。

  這雙眼睛！

  華檀心臟一顫，記憶瞬間回籠。

  前世傅南能坐上那個位子，只有華家的財力能做到，可也稍顯吃力。

  他之所以能大手大腳毫不顧忌地花銀錢四處招賢，還得多靠一個人——傅南身邊的財務大總管。

  華檀心思猛地一動，定睛向那人看去。

  少年身材單薄幹癟，蜷在木柱子一旁，身上隱隱透出紅色，仿佛剛被鞭打過。

  如今少年年紀還輕，五官未張開，又因為缺衣少食，面色格外枯黃，雙頰深深凹陷，只能隱隱看出幾分相似。

  「這些奴隸怎麼賣，我正好需要買幾個。」華檀心思一轉，拉著春靈站在原地不動。

  見有生意上門，人販樂呵呵迎上去，「我這奴隸都便宜，你要幾個人？」

  「小姐？」春靈低聲叫道。

  小姐要買奴？

  可就算要用人也該去正當地方買啊，這種奴隸也不知道背景干不乾淨。

  華檀暗暗扯了扯春靈，示意她不要著急，自己則佯裝思考，有些糾結似的打量著被束了手腳的奴隸。

  末了，她有些糾結地指著少年以及周遭幾人道，「我看這幾個還可以。」

  「四個，一共二十兩銀子。」人販點點人頭，報價道。

  華檀皺起眉頭，有些不悅似的，「五兩銀子一個倒也正常，可這個你得給我便宜些。」

  她指著少年，眼神中多有挑剔，「這個可比其他奴隸瘦的多，誰知道病沒病……不對，這麼瘦，不會是故意虐待成這樣吧？我買回去要是幾天就死了怎麼辦？」

  「這怎麼可能！」人販忙反駁，生怕周圍有人當真，「這人到我手上就是這麼瘦，至於病是沒有，拉出來之前我請過大夫，哪敢拖著生病的來騙錢？」

  聞言，華檀依舊一臉將信將疑。

  她走近了些，也不顧春靈勸阻，兀自伸手捏住少年雙頰，似乎想看看究竟有沒有病態。

  少年有些不甘願，可在這種情況下，卻也只有屈服。

  只有儘早被買走，他才能活下來。

  人販從不養無用的人。

  賣不出去，那就是浪費口糧，只有餓死的份。

  華檀捏著他的臉左右瞧看，實際上她關注的是他右下顎處一顆小痣。

  那痣如今尚小，可隨著時間推移卻會長大，因著沒見過這種情況，當時華檀還好生震驚過，是以記憶格外清晰。

  如今親眼確認，她心中有了答案，卻還是謹慎地試探道，「他是被家人賣給你的，還是隨便怎麼來的？我可不信誰家孩子能這麼瘦弱。」

  她語氣驕矜，就像是不諳世事的大小姐，什麼都不懂。

  人販對她的問題不設疑，賠笑道，「小姐生得好，沒吃過苦頭，這確實是被家裡人賣給我的，這要不是家裡沒糧吃不起飯了，誰會賣孩子？我這的奴隸來歷都是清清白白，乾乾淨淨的，小姐莫要擔心。」

  聞言，華檀沉默片刻。

  雖然她知道這人時，他已經是傅南財務大總管，生活得還算愜意滋潤，可那時她為了替傅南更好謀劃，查過他。

  他小時候不能說過得不好，簡直是不被當個人！

  他幼時喪父，寡母呆在這他改嫁了鄰村一個還算有錢的人家做續弦。

  那富人年逾花甲，早已有了個成年兒子，這續弦帶去的小孩就成了累贅。

  為了討好富人，他娘親從不對他過多問候，反而是和富人的繼承人更像親母子。

  為了在家裡討生活，少年年紀小小就要看人眼色，做些下人都不願意做的活，以此討一口飯吃。

  後來有一年富人兒子出去賭博，一把輸光了家產。

  家徒四壁的時候，誰還顧得上這麼個累贅。

  於是少年被賣掉了。

  最初他也不是跟著傅南的，因為五官底子不錯，他被人買去意欲養成禁臠，後來他不甘受辱，設計出逃。

  險些被找來的主家逼到自殺時，傅南順手將人救了下來。

  自那之後，他就跟著傅南做事，他經商天賦驚人，傅南請了人教導他，隨後便放他做了自己的財務大總管。

  想到上一世查到的信息，華檀有些可憐的看他一眼，勉為其難道，「二十兩就二十兩吧，本小姐也不缺這點。」

  春靈無奈，卻也值得掏錢付帳。

  等帶著幾個新買的小奴回了華府，華檀隨口尋了個理由單獨留下了少年。

  「想活得有尊嚴，想吃好喝好，不餓肚子嗎？」她乍然問詢，驚得少年面色一變。

  他咬著牙不敢吭聲，眼底卻流出渴望。

  華檀莞爾，刻意引誘道，「這是華家，最不缺的就是錢，你要的，我都可以給你，只要你能做到我要你做到的事，若你應下，吃喝用度我一樣不會少你。」

  少年眼中划過心動之色，不由得咽了咽唾沫。

  他囁嚅片刻，低聲喃喃，「我什麼也不會……」

  「無妨，既然願意，我自然會培養你。」華檀知他是答應下來了，頓了頓又道，「從今以後，你叫華乾。」

  雖然如今的情形是容不得華乾不答應，但華檀了解這個人，他重諾，不管怎麼答應的，只要應了，就不會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