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被罰抄經
2025-01-13 18:17:30
作者: 郭慕鴻
送走了霍去病之後,我便返回衛少兒的屋子,聽候她的差遣。
隔著空氣中繚繞的紫檀香,衛少兒的神情看起來有些嚴肅。上一次見她的時候,還是很和氣的。可是現在卻看不出什麼意思,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裡,上下打量著我。
我端著茶盞給她,她卻並不接過,只是看著我,也不說話。
我神情平常,手裡端著茶盞足足有半刻鐘,她看我的姿勢甚至都沒有半點變化,自始至終保持著高貴雍容的儀態。
衛少兒一雙美目漣漣盯著我,淡淡說道:「慕蘭,你跟在去病身邊就該多多注意自己的言行。可不能因為他寵著你,你就驕縱,失了分寸。」
我低聲道:「慕蘭不敢。」我臉上神色不變,口中畢恭畢敬地回答著,沒有流露絲毫不滿。果然不出所料,這鞭打李廣利的事情被傳到衛少兒的耳中,不知道已經演變成了什麼版本。
那日在酒樓看見霍去病動手的人不在少數,恐怕少不得已經演變成了為我爭風吃醋云云。衛少兒聽說之後,自然不高興,便將我找來教訓。
衛少兒臉上露出冷淡的神情,「明白就好,你是個懂事的孩子,應該知道什麼當做,什麼不當做。今後去病的妻子必定是不可限量的人物,你雖從小跟著去病,但是也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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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到這裡,我已經完全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霍去病如今在朝中聲望正日益攀高,隱隱有和衛青並肩的意思。將來霍去病娶的人必定不是一般的官宦女子,最好是和衛皇后親上加親,這樣的話衛家在朝中的勢力將會更加牢固。
可惜我心中卻知道她打錯了算盤,歷史上霍去病一生並未娶妻。無論是公主還是任何人,都不可能做他的妻子。只是這話我卻沒有說出口,僅在心中默默想著。
我當然明白衛少兒的心情,不過畢竟她是霍去病的母親,我沒有必要當面頂撞,這樣不理智而且愚蠢,更何況我如何能告訴她我已經知道霍去病將來的事?她一定會當做我胡言亂語,說不定還會暴打一頓就此趕出府去。
衛少兒淡淡道:「既然你來了,便順便幫我抄一抄佛經吧。」
我低頭應了一聲「諾」。
衛少兒的佛堂就在她屋子的後面,衛少兒站起身,我急忙放下茶盞上前扶住她的手。她淡淡看我一眼,就著我的手走進佛堂。
進了佛堂之後,衛少兒徑直開始念起經來。旁邊在佛堂伺候的丫頭向我示意,我便走到一旁的剔紅福壽案邊去,案上已有擺好了的筆墨和厚厚的三本經書的竹簡。
「這三本經書就是你今天要抄寫的。」 在佛堂伺候的丫頭傳達了衛少兒的意思。
隔著重重的簾幕,我望了一眼正在閉目念經的衛少兒,答道:「諾!」
足足四個時辰,我對著經書,一個字一個字地抄寫著。佛經上的字體很小,而且這小篆體筆畫十分複雜。我雖然來到這裡漸漸學會了認識小篆,但是一下看到這密密麻麻的佛經,還是有些頭痛。
佛經上的字體很小,時間長了便會頭暈眼花。若是一般人,早已經腰酸背痛堅持不住了。可是我卻一直跪在案前抄寫經書,既沒有說一聲累,也沒有要求休息。只是沉默地,認真地垂手抄寫著。
我知道衛少兒此刻在簾幕後面打量著我,其實她對我倒是沒有什麼反感。相反她第一次見我時還將手中戴著的瑪瑙手串給了我。她希望我能在霍去病身邊好好伺候,對她也衷心,這樣才能將母子之情更加穩固。
只是這次霍去病因為我而鞭打李廣利的事情讓她認為我認不清自己的身份,怕將來我起了那些個攀龍附鳳的心思。
又是兩個時辰過去,中間已經錯過了一次用午膳和晚膳的時辰,衛少兒是早已用了點心。可是我卻是飢腸轆轆,然而我卻是手都沒有抖一下。
其實衛少兒哪裡知道,我在未來時代的時候,經常對著電腦寫稿子,常常一寫就是七八個小時,經常錯過飯點。對於忍飢挨餓早已經是家常便飯了,根本不會在意這一點小小的懲罰。
與之相反,時間越長,我抄寫的速度越快,字體也也是端正有力,久而久之,連衛少兒都放下了手中的佛珠,若有所思地望著我。
一旁的丫頭提醒道:「夫人你該歇息了」。
衛少兒站了起來,緩步走了出去,走到門口時,回頭看了一眼。我感覺到她的視線,卻是連頭都沒有抬一下。認真地抄寫手裡的佛經,仿佛絲毫也沒有注意到她的離去。
終於我停下了手中的毛筆,這時候,外面已經是快要天亮了。
我抬起頭問道:「佛經抄完了,不知夫人還有什麼吩咐?」
那一直在佛堂伺候的丫頭馬上出去稟報,過了一會兒,進來對我說:「夫人說你把抄好的佛經供到佛前,就可以回去了。」
我聞言,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埋怨,認真地將佛經供奉道佛祖面前,又叩了頭,然後才起身離開。
那丫頭送我出府時,輕聲說道:「慕蘭姑娘你還真沉得住氣。」
我淡淡一笑,我心中豈會不知道,衛少兒明著是懲罰我,實際上是提醒我,木秀於風必摧之。
我若是好好聽話,衛少兒自然會許我一個好前程。可若是我不自量力地想要去攀龍附鳳,那後果必定是她會將我從霍去病身邊帶離。
這次不過是小懲大誡,本以為她還會多留我幾日,現在倒是多餘擔心了,衛少兒並不是個不通情理的人。
走出陳府,呼吸了一口早上的新鮮空氣,一夜抄寫佛經的疲憊一掃而空。現在這個時間,霍去病早就起身了吧?今天沒有伺候他,也不知道早飯他吃了沒?
想起心中那個人,我面帶微笑,走在清晨空蕩蕩的長安大街上,快步走上了回霍府的路。
這個夢也許才是真的我吧?以前所經歷的一切都是我所做的夢。
究竟是慕蘭夢中變成郭慕鴻,還是郭慕鴻夢中變成慕蘭?究竟我是誰,是生活在 14年的我,還是活著西漢的慕蘭?
回頭因嘆浮生事,夢裡光陰疾若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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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霍府,見到蕊兒正在院子裡採摘露水,這活兒是我以前吩咐的,每天清晨取了花園裡新鮮的露水,收集足夠的量之後用來釀酒。
蕊兒見我回來,面帶詫異,走過來問道:「蘭兒,你不是去陳府伺候夫人了嗎?」
我接過她手中的活,手指輕輕采起一滴露水,嘴裡漫不經心地道:「夫人那是心病,如今既然知道了我的想法,自然就沒事了。」
蕊兒驚訝道:「心病?到底怎麼回事?」
我將採摘露水的瓶子還給蕊兒,淡淡說道:「也沒什麼,少主呢?」
蕊兒道:「少主已經起身,在練劍呢。」
我點點頭,讓她繼續幹活,轉身朝內庭走去,去見霍去病。
剛走進內庭,便看到霍去病在院中舞劍。在晨曦中,霍去病衣抉飄飄。只是在這樣的晨曦微陽中,也唯有這般的晨曦,才能不在這樣的男子面前自慚形愧,失了光華。
劍若霜雪,周身銀輝。雖是長劍如芒,氣貫長虹的姿態,卻是絲毫無損他溫潤如玉的氣質。就像是最安謐的一湖水,清風拂過的剎那,卻只是越發的清姿卓然,風月靜好。
劍氣如同被賦予了生命,環繞在他周身自在遊走。帶起衣抉翩躚,頃刻間讓人產生一種錯覺,仿若這般舞劍,他就欲乘風歸去一般。足不沾塵,輕若游雲。我遠遠地看著,只覺得是哪裡的雲彩不小心飄落了凡塵。
我情不自禁輕邁腳步,朝他走去,生怕驚擾了眼前這個不帶一絲塵埃的男子。當我走到他的身後時,霍去病仿佛背後生出了一雙眼睛,猛地一個瀟灑轉身,一把長劍直指我的要害。
我吃了一驚,閃避不及。霍去病卻比我更加吃驚,長劍險險避過我的胸口,往旁邊刺去。他雖及時收住了力,倉促間我的身體卻條件反射般朝後仰去。在千鈞一髮之際,霍去病伸出手攬住了我的腰身,頓時我半邊身子都被他摟在懷裡。
心有餘悸之際,卻迎上了他的眼睛。這雙眼睛眸子黑不見底,就像是一湖靜謐的湖水。此刻我的影子被深深印在了那湖水中,如同一顆小石子,激起了一絲絲的漣漪,這漣漪在他的黑眸中漸漸擴散擴大,最終變成了他眼中的暖暖笑意。
「蘭兒,你下次可不要偷偷摸摸站在我身後了!」霍去病摟著我輕聲說道。
這話如同解除魔咒的解咒語,讓我瞬間清醒過來。我掙扎了一下,竟然掙脫不開他的臂彎。
霍去病盯著我,一字一句說道:「你還沒有回答我呢!」
他的臉離我如此地近,我只聽見咚咚的心跳聲,卻不知道那究竟是他的心跳還是我的心跳,漸漸一朵朵紅雲飄掛在了我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