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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明哲保身之道

2025-01-15 10:52:10 作者: 濯玉蒼梧

  劉商很掃興,他也知道再多說已經無益,便只得不再勉強了,些怏怏不快的說道:「謝公子父親的恩師恰在山西的,少不得我們是非要轉去看看的。」

  葉老頭從劉商的語氣里聽出賭氣的意思,便微笑了一下,也不再和劉商多說,起身拿了幾樣已經冷了的菜去灶間翻熱去了。

  「簫玉,你怎麼回事?平時不是最能口燦蓮花的嘛,也不幫我求那老頭兒幾句。」

  葉老頭前腳走,後面劉商就瞪著謝湘埋怨道。

  謝湘笑道:「人家和咱們無親無故,萍水相逢又不欠你的,你叫我怎麼去口燦蓮花?」

  劉商想了一下,便無可奈何的點點頭,只得作罷。

  

  ……

  儘管謝湘不情不願,但實在是架不住劉商又哄又勸,就差沒有威逼利誘了。

  仔細想想,自己弄成這副模樣確實無臉面見老爹,雖然之前抱著豁出去的念頭,那也是因為真的走投無路的,現在……哎,謝湘由不得不動搖啊。

  而且,謝湘的雙腳現在還不能落地了,如果不跟著劉商的商隊,那麼就只好躺在葉老頭的這個小客棧里,每日每夜的聽著那些不時就掀起的亂鬨鬨的狗吠療傷了。

  當天晚上,謝湘便在這家小客棧里有一件不愉快的發現,床鋪上全是蹦來跳去有著透亮大紅肚皮的跳蚤……

  這真是一件極其恐怖的事情,雙腳不敢落地的謝湘痛苦的延捱了整整一夜,不敢在那張窄小的床鋪上休息,又不好意思去驚動隔壁的劉商。

  儘管劉商再三再四的邀請謝湘和他共居一室,不知道出於什麼念頭,謝湘還是竭力的婉言謝絕了。

  好在,之前他們也沒有共居一室過,劉商也就沒有勉強了。

  謝湘未免暗暗嘀咕,若是恰好遇見羅嘉,恐怕連個拒絕的理由都找不到了。

  但是,現在他卻後悔的要死,要知道,劉商居住的地方,不用說,都是經過薰藥的,就算是葉老頭不給他弄,劉商帶著的那些人不消吩咐,像貼身的小廝小薊,便會主動的把主子居住的地方弄到乾乾淨淨舒舒服服的。

  否則,劉商還要帶著他們幹什麼?

  但是,現在他卻不好因為在床鋪上發現了一些跳蚤就矯情起來,只好費了一些力氣才勉強的挪下那張小床,將就著坐在一張小木墩子上靠著牆壁打盹。

  那也不行,半夜的時候,那些跳蚤終於循著人的身體散發的鮮血的味道,謝湘便和那些可怕的跳蚤做著不屈不饒的鬥爭,一直眼睜睜的到天亮。

  當小薊和劉叔早上過來服侍謝湘的時候,謝湘便對他們說道:「告訴你們公子,我同意給他做帳房先生了,叫他安排趕緊啟程吧。」

  小薊聽見這話還未猶可,劉叔卻頓時如聞天樂,簡直就把謝湘當做天底下最通情達理的一個好人來看了。

  要知道,如果這位謝公子死活不願意屈尊給他們做什麼帳房先生,自家年少不羈,放蕩慣了的公子不知道還要磨嘰到哪天才肯上路?

  劉商更是樂不可支:「這才是我們這些年的要好交情,簫玉,你放心,有我劉雲皎逍遙的,絕不會委屈到你謝簫玉。」

  謝湘卻在心裡很有些心機的計較,誰要和你逍遙?我只想跟著你劉商學些賺錢的本領罷了。

  經過一夜敷藥,謝湘腳上那些磨破的可怕水泡逐漸收口,畢竟是皮外傷,痛楚也稍減,如果擱在心狠的人身上,完全可以自己騎馬起坐的。

  謝湘什麼時候吃過這樣的苦楚?動輒就忍不住滿臉痛苦,把劉商心疼的得不得了,恨不得把謝湘抱在懷裡焐著減輕一些他的痛楚才好。

  因為是出門行商,劉商只有馱運貨物的車隊,他和管家小廝等人都是騎馬的,為了照顧謝湘的腳傷,劉商便叫人專門的在一輛騾車上放了捲鋪蓋,讓謝湘很舒服的躺在上路了。

  劉商所做的做些事情,看著別人眼裡,不過是同窗契友,情深意重,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謝湘心裡卻有些怪怪的彆扭。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曾經和夏雪宜有了那種過往,謝湘的心便再也不純潔了,他因為自己的想多,不由自主的便害怕劉商會產生什麼妄想。

  那樣,可就真的辜負了他們幾年的同窗之誼。

  管家劉叔告訴劉商,趁著這幾日天氣晴好,應該加快速度,否則要是遇見像臨淮前些日子那樣的連陰天,商隊被堵在半道上,可就耗不起了。

  至於如何加快速度,主僕兩個卻商量不出個所以然來。

  躺在鋪蓋卷上聽了半天的謝湘有些忍不住,向劉商叫道:」雲皎,你過來,我有話和你說。」

  劉商便不再和劉叔談論了,驅馬走近謝湘躺著的騾車邊笑問道:「是不是忽然想起什麼有趣的事情了,快說來我聽聽。」

  謝湘白了劉商一眼:「說正經事情呢,雲皎,我聽你和劉叔計較不定的,他們不都是你們家的夥計嗎?你是老闆,一聲令下,誰敢耽擱?」

  劉商才明白謝湘是為了這事納悶,便苦笑道:「我們家統共就十幾個夥計,這次出門,我爹撿老成持重又行路經驗的,像劉叔等人,也只分派給了我四個人,像你替你趕這輛的張四,其他的,都是臨時雇來的腳夫。」

  正趕著騾車埋頭走路的夥計張四聽見東家提到他的名字,便回過頭對著謝湘和劉商笑了笑,見不過是公子和那位據說已經做了他們帳房先生的謝公子閒聊,便回過頭繼續趕他的騾車。

  之中談話,他是插不上嘴的,只當做自己是木頭便可以了。

  劉商繼續對謝湘說道,「而且,做我們這一行的,斷沒有東家剛一出門,就拼命驅使夥計的道理,夥計們出門在外,本就辛苦,每天該走多少路,該干多少活,是不消得東家指三畫四的。」

  謝湘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哦,原來是這樣的啊?嗯……不過,雲皎,我來問你,你們自己的夥計工錢是怎麼算的?雇來的夥計又是怎麼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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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商笑道:「簫玉,你還真想做個名副其實的帳房先生啊?」

  謝湘也笑了:「食人祿忠人事,少不得問問,反正行路無聊,你就當陪著我說說話打發時間的吧。」

  劉商點點頭,對謝湘說道:「我們家生的夥計,因為是有過賣身契約的,吃的是年俸,按著年紀資歷能幹些什麼事情,都分著三六九等的;不過我們卻要管著他們的婚喪嫁娶養老送終,而且,按著每年紅利的盈虧,年節都有賞賜。」

  「臨時僱傭的腳夫就不一樣了,是按天給錢的,貨物送到了,工錢一併發放,他們便可以自行另找別的東家,所以看起來好像臨時僱傭的腳夫價錢是高些,其實真正費錢的,反而是那些家生卻不得力的夥計。」

  謝湘笑道:「這麼說,不管是你們家生的夥計,還是臨時雇來的腳夫,他們辛辛苦苦其實還是一句話,都是為了錢,雲皎,我來問你,你運的這些貨物,是早些到了湖廣賺錢些,還是不緊不慢的或者再遲些都是一樣的?」

  劉商嗔怪道:「說你聰明你又糊塗起來了,當然是越快越好,趕著別人都沒有攆到的才叫俏市,等別人都晴天幹路的都趕到了,貨堆如山了,還有什麼銀子可賺?所以劉叔才和我急得什麼似的。」

  謝湘點點頭,問道:「雲皎,你難道忘記了夫子教我們那句話,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你只要肯多出工錢,難道他們不肯給你賣命?」

  劉商嘆了一口氣:「我何嘗不知道,我也不在乎那幾個錢,只是,我這是初次出門,不想叫人覺得我貪利心切,不擇手段而,怕落下個苛待下人的壞名聲。」

  謝湘笑道:「切,那是你沒有說話的策略,這樣吧,你是東家,劉叔可能也是礙著大家都是老人的面子上不好催促,這事叫我來吧,嘿嘿,反正我是你雇來的帳房先生,又是因為我耽誤了一天的行程,要罵,就叫他們罵我好了。」

  中午打尖的時候,謝湘故意留在外面和夥計們在一起,見大家都快吃好飯了,便對為自己趕騾車的張四招招手。

  張四吃飯快,早就拿著根草棒子在掘牙齒縫,看見謝湘招手,便趕緊的扔掉了手裡的草棒子,顛顛的跑了過來。

  「先生,您有啥吩咐?」

  謝湘笑道:「路上我和你東家的談話想來你也聽見了……」

  張四卻撓撓頭,滿臉困惑的說道:「小的只顧趕車了,先生和東家到底說的什麼,車軲轆呼呼嚕嚕的,我還真沒有聽明白。」

  謝湘有些愕然,不知道這個夥計是真糊塗,還是存心的裝糊塗?

  如果這個夥計是真糊塗,也難怪他只能一輩子做夥計了,如果是裝糊塗也情有可原,畢竟,一個下人,不去多聽多說才是明哲保身之道。

  好在,這也是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謝湘便有些哭笑不得的說道:「那行,你去把大家都招呼到我這裡來,我想和大家認識認識。」

  一個剛剛加入商隊的帳房先生想和大家熟識熟識也是很正常的,張四也樂得奉承,便站在謝湘身邊,很大聲的說道:「哥幾位的,都往先生這邊攏攏,先生想和大家親熱親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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