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四章 無以名狀者

  雖然這老頭貌似現實了一點，實際上卻是對這個世界看得通透。

  今時不同往日，要是他早知道才華橫溢不如「大腿」一根的道理，哪裡還會落到現在被古神鳩占鵲巢的淒涼地步？

  特別是在【時鐘塔】完成具象之後，才華和潛力的重要性便已經退居二線，遠遠比不上一個堅實的靠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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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況且...

  格雷厄姆看向這片昏黃世界的中央，雖然蒼老卻依舊明亮的眼睛微微眯起。

  「混沌蠕蟲」不知道在沉睡中受了什麼刺激，祂甦醒的時間要遠比當初預估的要快了太多，而且祂身上屬於這個紀元的時光規則也在迅速增強。

  眼看著就要來到甦醒的邊緣。

  這個時候，哪怕是一位絕世天才，在沒有外力幫助的情況下，也幾乎不可能越過這隻攔路猛虎，將已經被侵蝕大半的【時鐘塔】重新收入囊中。

  好在。

  這兩個僅僅見過一面的小子雖然滑溜，卻也稱得上靠譜，【時鐘塔】這世界上第一個被具象出來的「神秘源頭」也不算所託非人。

  感受到腳下越來越強烈的震動，格雷厄姆不敢再耽擱，調動自己最後也是最根本的權限，用力揮手。

  嘩啦啦...

  腳下一層層枯骨、墳塋頓時翻滾著移向四周，露出一隻圓形的大洞，銀白色的超凡靈光照亮了三人的眼睛。

  低頭望下去，洞中是一片無邊無際的浩渺星空。

  其中每一點星光都是日晷、沙漏、水漏、水運儀象台、自鳴鐘、機械擺鐘、懷表...等等各個時代的計時工具。

  也代表著每一位「時鐘塔」學派巫師的知識積累。

  格雷厄姆示意米蘭進入其中，繼續完成那個自己無數年前未完的儀式，後者抬步後又看了身邊的空魚一眼。

  「哼，去吧，賤人就是矯情，老娘願賭服輸。跟外面那個把兩個邪神壓在地上摩擦的傢伙，一點關係都沒有！」

  空魚依舊是最開始那隻傲嬌的白天鵝，揚起頭來輕哼一聲。

  對她笑了笑，米蘭縱身躍入這片星空，整個人都化作一片流光融入其間。

  隨即。

  轟隆隆...

  一道銀色的光柱從洞中沖天而起，像水波一樣漫過格雷厄姆和空魚的身體，飛速擴張開來。

  整個【時鐘塔】都漸漸發出轟鳴。

  有米蘭這個與「神秘源頭」同道路的生力軍加入，兩者力量合一，開始一點點撼動「混沌蠕蟲」千萬年來對【時鐘塔】的掌控權。

  重新奪回那多如繁星般小世界！

  而且整座【時鐘塔】也在緩緩向著物質世界上浮，既然早有援兵，不用才是傻蛋。

  然而。

  就像是格雷厄姆最初預料的那樣，這種浩大的動靜根本就無法瞞過已經接近甦醒邊緣的「混沌蠕蟲」修德梅爾。

  晉升儀式啟動了還不到一分鐘，銀色的流光連七層都還沒有充滿。

  啪！

  一顆小石子忽然從那座延伸到天空深處，幾乎看不到頂端的瘦長山壁上崩落在地，摔成齏粉。

  而山壁底部中間，那張外表七分像蟲三分像人的巨型面部浮雕後，也開始傳出一聲聲鎖鏈繃斷的脆響。

  臉上剛剛升起幾分喜色的格雷厄姆，轉瞬間便又飛速陰沉下去，眼角突突跳動。

  「犧牲了整個學派才創造出來的『封禁』...徹底失效了。」

  好像是在回應他的判斷一樣。

  吱——！

  伴隨著兩聲直透人心的蟲鳴。

  昏黃的天空中有大片烏雲飛速匯聚，無數長長的黑色觸肢在黃色電光閃爍的雲端伸展、摸索，甚至一直垂落到了地面上。

  深沉的陰影和昏黃的光芒同時從雲端投射下來，從虛空中漸漸擠出來的，是一堆難以用語言形容的恐怖扭曲之物。

  只能用「堆」去形容。

  一堆四處涌動的長長觸肢，長在那兩個盤踞在烏雲中的，灰黑色布袋狀的醜惡軀體上。

  陰暗、腐朽、混亂...仿佛要讓整個世界都陷入永寂黃昏的詭異光影，從它們身上漫延出來。

  也許普通人類只要看它一眼，就會直接全身器官衰竭而死。

  這竟然又是兩頭提前甦醒的古神子嗣。

  雖然即使是號稱最強古神的「混沌蠕蟲」，也沒有除「八百萬」之外的第二位【神性子嗣】。

  但是這兩位同樣是擁有「混沌」力量的古神之子，依舊兇悍絕倫。

  揮舞著無窮的觸肢，好像兩團烏雲一樣，黑壓壓向著銀色的光柱沖了過來。

  雙方入侵和反入侵的規則對抗它們不在行，但「物理斷電」卻是它們的強項。

  「我就知道不可能這麼簡單。」

  深呼一口氣，空魚的驕傲不允許她出爾反爾。

  刺啦——！

  一線黑光從她的頭頂飛射而出。

  在半空中化作一支如同孩子信手塗鴉而成的畫筆，又像是一柄抽象的長劍，向著兩隻古神子嗣狠狠斬了下去。

  【抽象之理·虛空魔劍】

  抽象是宇宙的原生態，誕生於人類之前。

  在【抽象之理】構建的世界觀中。

  整個宇宙便是由構成(星際關係)、色彩(宇宙本色)、點(星球)線(星球軌跡、流星和光)、面(宇宙空間)、肌理(星系或星球表面)組成的抽象世界。

  塗鴉作畫便是在塗改這個宇宙本身。

  而【虛空魔劍】則是二次元的造物，虛空裂縫的外現。

  噼里啪啦...

  一堆扭曲的黑色觸肢被斬斷次元的魔劍輕易切斷，像下雨一樣墜落在地。

  正當從兩頭古神子嗣從那莫名其妙的布袋狀軀體中，發出痛苦地哀嚎時。

  鐺！鐺！鐺！...

  悠揚的鐘鳴聲響起，【時鐘塔】已經被格雷厄姆和米蘭的力量共同牽引著，重新出現在了物質世界，也是北極點的上空。

  盛夏時節雖然正是北極的極晝，但呼嘯的寒風依舊透過那隻貫穿了整個【時鐘塔】的大洞，讓他們體會到了屬於極地的力量。

  不僅僅是【時鐘塔】。

  打成一團的艾文、【深暗之活炎】、【幽暗支配者】三位五階也同時衝出了時光的縫隙。

  而有人早已經在這裡等候祂們多時。

  「【赫淮斯托斯方塊】具象啟動！」

  一個低沉的金屬音忽然在三人耳邊響起。

  哧——！

  雪白的蒸汽噴涌而出。

  瓦特的身體好像機械構裝體一樣轟然開裂，身體內部漸漸透出煊赫的橙紅色火光，蒸汽熔爐和動力活塞往復的轟鳴聲越來越響亮。

  發出「咔啦..咔啦..」的脆響，化作一隻漂浮在空中的巨型黃銅方塊。

  【神話形態·赫淮斯托斯方塊】

  黃銅方塊同步開始變形。

  精密的齒輪、發條、汽缸、活塞、曲柄連杆、寶石、繁複的細小咒文...呈現出無數外人難以理解的機械和鍊金術結構。

  一門門比煙囪也小不了多少的超級大炮，從深藏在地下的武器庫中被抬升上來，像長矛一樣刺向天空。

  將已經化作要塞城市的【赫淮斯托斯方塊】，變成了一隻猙獰的金屬刺蝟，毫不猶豫向著早已經恢復了巨型太陽形態的【深暗之活炎】猛然開炮。

  轟！轟！轟！轟！轟！...

  熾熱的炮口風暴在北極上空掀起了十八級颶風，好像要將整個北極冰蓋都徹底崩碎、消融。

  另一邊。

  呼——！

  社會姐「勝利天使」阿德拉斯特淡淡地吐出一口煙圈。

  沒有再用祂那招牌的【六管機炮·屠神者】，而是拔出了腰間金色的神劍，口中莊嚴地念誦道：

  「我宣告勝利！」

  沖天的金色神光中。

  祂已經瞬間顯化出了自己的天使真身，於此同時，在祂身後一位又一位與其一模一樣的女性天使接連浮現。

  咻！咻！咻！咻！...

  白翼金甲猩紅披風，手持長槍大戟、巨弓重劍，浩浩蕩蕩的天使軍團匯成金色的洪流，就要將慘兮兮的【幽暗支配者】直接淹沒。

  正當艾文被解放出來，要衝進【時鐘塔】將還沒有徹底甦醒的「混沌蠕蟲」重新鎮壓的時候。

  轟隆——！！！

  伴隨著一聲宛如開天闢地般的巨響。

  第七層中央，那座高聳如雲的細長山壁猛然炸裂。

  在前所未有的昏黃神光包圍中，一道好像無窮大又好像無窮小的詭異身影，陡然出現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正是重新歸來的最強古神「混沌蠕蟲」、「鑽星者」、「地底之主」修德·梅爾。

  這個已經由艾文和安琪通過【遺傳代碼】證明，其實並非赫拉格星生物的存在，外表要比所有的古神更加難以描述。

  如果非要去下一個定義的話，只能冠以——「無以名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