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葉子的宿命

  男女間的情\愛，是極簡單，卻又極複雜的存在。它可以很脆弱，就像一顆玻璃球那樣，經不住多大的外力，便會破碎；但同樣，它也可以很堅韌，堅韌到萬物難摧。

  而葉子的愛呢？會是前者，還是後者？林可明不清楚，也難以把握。

  

  「身具鳳凰木之血脈，守護人間安定，乃是不可推脫的責任。你既然是我的孩子，那這便是你的宿命。」林可明肅聲說道，強勢的威壓覆於葉子身上，將其緊緊籠罩，但僅剎那，隨著他的一聲長嘆，威壓悄然消逝。

  「上萬年前，魔族入侵，人間淪為煉獄，暴虐的屠殺，使得空氣中充滿了濃烈的血腥味，三五步間，便能見到一具屍體，或整或支，滿眼望去，皆是一片血紅。」林可明低聲複述著，滄桑幽沉的聲音將那個場面生動地顯現在葉子眼前。

  恍然間，葉子想到了之前的那個噩夢，一身冷汗淋漓，雞皮疙瘩瘋涌而出。

  「宿命難改，無論你有多反感，你依舊得選擇面對，如今，魔族已經破封印而出，人間，將再次面臨一場腥風血雨，你身處局中，如何能逃避？身具古鳳凰木的傳承，你也不能逃避！」見葉子神色異常，似乎被自己所講有所動容，心下有了幾分安慰，只要能有那麼一絲，也證明了是有希望的。

  「世間情、愛，我亦懂其中滋味。我從不強迫你要將其遺忘，只是孩子，你要懂得權衡掂量，自己的小愛，與世間萬物的生命，孰輕孰重？！」

  一個個字，像咒語般鑽進葉子的耳朵，在腦海中來回穿梭。雖然她沒有那麼大的志氣、責任感，甚至從未有想過，自己手上將會握住世間萬物的生機，可在聽到這一席話時，心情依舊如潮起潮落那樣澎湃。

  萬事不知時，她可以囂張地、自得地說，他們的生死，與我何干？我就是這麼任性，這麼自私，只求自己過得安穩舒服就好；但當真得知時，她說不出那麼霸氣的話，也無法真正做到那麼不在乎，無所謂。

  更何況，自己愛的是比伊恩，而噬淵卻殘忍地吞噬了比伊恩的意識，強占了比伊恩的身體，不就是自己的仇人麼？！痛殺仇人，為比伊恩報仇不應該是大快人心的麼？！

  可是，為何她心裡那般難受？

  「上萬年前，魔族入侵屠殺生靈後，我與鳳凰為能守住這人間，而與魔族殊死搏鬥。鳳凰自焚，以自身淨火，淨化世間魔氣與眾多冤魂，而我，也與魔皇纏殺，將其撕裂封印。而今，魔皇再臨，魔族捲土重來，鳳凰重生，你也長成，我的生命也已至盡頭，所以，如今，世間萬物的生機將掌於你們之手……」

  林可明繼續開口，蒼幽的聲音在偌大空曠的空間內顯得格外飄渺，而葉子站在樹旁聽著，也是一陣雲裡霧裡，腦袋嗡嗡地發昏。

  「……所以，你必須殺了他。」

  葉子猛然驚醒，瞪大了眼，驚恐地看著眼前這棵乾枯的大樹。

  他講了那麼多，最主要的，就是那三個字，殺了他。

  「我~~」葉子很想回答，我會，我一定會，無論是為比伊恩，還是說為世間生靈，都一定會殺了他。可是，那個「會」字，就卡在喉間，怎麼也說不出口，噬淵的神情，高興地、憤怒地、暴躁地、溫柔地，生動清晰地浮現在眼前。

  心口的那絲絲抽痛，證實了她的不願、她的不舍。

  可很快，腦中另一道聲音出現，帶著鄙夷，冷斥，比伊恩憎惡、憤恨的目光替代了噬淵，猙獰的神情，陰切地罵聲：「我陪你經歷那麼多，從希亞大陸，一路跋涉來到這，而今，他吞噬了我的意識，偷竊了我的身體，可你卻連替我報仇都做不到，還愛上了他？！水性楊花的女人……」

  「不！不！不！」葉子雙手不停地胡亂揮舞著，緊閉雙眼，不停後退，沒注意腳下的坑窪，而不小心一個趔趄摔倒。

  「我~~我~~」葉子大張著嘴，喘著粗氣，口中胡亂地嗚咽著，煞白的臉上豆大的汗珠淋漓，渾身顫慄不停。

  葉子突然的變化，將大小乖幾隻嚇得驚慌失措，圍到葉子身邊，低吼尖叫著，企圖將她喚醒。而林可明在初見此幕而略有些驚震後，漸漸緩過神，一聲低吼，伴隨著濃郁靈氣從樹幹中流露而出，直撲向葉子。

  一陣清涼從頭頂直沁心底，葉子渾身一顫，顫抖不止的身體瞬間停歇，緩緩睜開眼，滿眼空洞，卻也平穩不少，只是依舊隱約可見內心深處的驚恐和心有餘悸。

  「孩子~~你……」

  林可明想要說些什麼，卻也說不出什麼。心魔，若是自己想不清楚，克制不了，旁人是難以干預，難以幫助的。

  「我，沒事……」葉子呶動著嘴唇，半晌後才開口，說著是沒事，但那狀態，哪像是沒事的樣？！

  「你……」

  「葉子！」一道低沉的男聲突兀出現，打亂了林可明的話。

  聽到那聲音，葉子身體猛地一縮，而林可明也戒備起來。

  眨眼之間，葉子只覺眼前一黑，壓迫感襲來，不用抬眼看去，便知道是誰來了。

  「你準備跑哪去？我說過，不會允許你的私自逃離！無論你逃到哪，我也一定會追到你身邊。」噬淵陰沉著臉，心頭怒氣翻滾。

  在清醒之際，周邊一陣昏暗，跳眼望去，根本找不到她的身影，那瞬間，他懊惱至極，對葉子也是滿心忿恨。但一切情緒過後，他心底更下定了決心，無論她是願，或者不願，對自己是恨，或者不恨，都要將她禁錮在身邊！哪怕，痛苦，相對兩厭，那也一起承受吧！

  葉子縮了縮身體，將頭埋入手臂中，就像只鴕鳥，縮著頭，明知道這樣不是辦法，但卻也沒有勇氣面對。

  噬淵看著眼前女子消瘦的身材，滿身低落驚恐的情緒，以及微微發顫的身體，莫名地，噬淵心起不舍，伸出的手緩緩收回，原先想要將其硬拉起的想法也熄滅了。

  「魔皇？好久不見~~」林可明開口打破了死氣的沉寂。

  噬淵慢慢轉身，瞟了眼眼前這棵光禿禿幾乎沒生機的大樹，眉眼輕挑，後勾起一抹邪笑，低聲道，「果然是好久不見，只是，可惜你這老不死的，似乎是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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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萬物生命時長皆有定，你都是輪迴一番後的重生了，我確實快了~~」林可明輕笑兩聲，語氣淡然，對噬淵刻薄的話毫不在意。

  「那本皇可真算是聽到了一個好消息！哈哈哈~~」噬淵笑得有些癲狂，渾身魔氣翻滾，「那豈不是意味著我魔族在人間將所向披靡，無所敵了？！」

  「莫要高興地太早，你們不會得意太久，我是死了，但我鳳凰古木的血脈並未斷絕！」

  「並未斷絕？！難道是要期望葉子麼？她是本皇的女人，先不說下不下得了手，就算她下得了手，她也沒那能耐！」噬淵陰下臉，右手聚起團團魔氣，桀然道，「倒是你個老不死的，本皇今日便送你一程！」

  話音未落，魔氣翻滾而至，林可明來不及阻擋，也無力阻擋，整棵樹就被轟然拔起。似是早知會這樣般，他並無多大的反應，連怒吼都沒有發出半聲。

  「噬淵！」葉子蹦起，見到大樹被林可明就此拔起，扔至另一邊，氣得渾身震顫，焦躁暴亂的靈力浮動，「你做什麼，做什麼？！」

  「我只是提前送了他一步！就此而已！」噬淵看著暴怒中的葉子，淡然開口，臉上還帶著淺淺的笑意，「況且，看到了將我封印的罪魁禍首，我難道還要對他客氣有禮？」

  「你，你~~」葉子哆嗦著唇瓣，後運起渾身靈力，直擊噬淵，翠綠的靈力攜夾著冷厲氣息翻滾而至。

  噬淵見此，身形未動，只是魔氣翻滾。兩相相接，翠綠的靈力與黑沉的魔氣陡然相撞，光點四散。兩者互不相讓，絲絲扣扣糾纏扭打於一處，黑綠相間。

  林可明倒在地上，看著眼前的一幕，驚異非常。照理說來，鳳凰古木的靈力對魔氣有壓制性地作用，就算靈力再弱，可魔氣一旦沾染上，便會被腐蝕，可如今，魔氣絲毫沒有被腐蝕的趨向，甚至還能與靈力直面相碰，更甚者，見兩者交融的陣勢，他有股說不清的感受。

  猛然間，一個念頭閃現，並迅速占據整個思維，越想越覺得是那麼回事，且照目前看來，也只有這樣才能解釋得清。

  若非如此，為何葉子身上隱隱透著些許魔氣，而魔皇釋發出的魔氣又絲毫不懼葉子那股靈力？儘管不願相信，但他幾乎肯定，那已成事實。想來，情至深處，難以克制地融合歡\好也無可厚非，只是，只是……

  他們，一個是魔皇，一個是半神，無法共存的兩者，卻會發生這樣的事？！林可明對此震驚之餘，也深感無奈，甚至升起了些許擔憂。

  照他們這情況，葉子果真能下得了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