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憶曾經

  為了慶祝艾麗莎成為學院中極為神秘的柯瑞莎的學生，為了感謝葉子給予艾麗莎一次推薦的機會，也為了放假前的一次相聚狂歡，科比爾幾人在賽維妥尼舉辦了一場小型聚會，邀請的皆是時常相聚的熟人。

  一場聚餐，盡興而歸。

  葉子打了個酒嗝，將所有乾淨的食物都裝進空間，抱著兩隻吃飽喝足的小傢伙準備回學院。大概是喝了不少酒的原因，葉子只覺渾身熱乎乎，頭腦昏沉沉。

  四下望了番，包廂內所留無幾，正是一片狼藉。艾麗莎早被科比爾不知領往何處，一同花前月下去了；安吉兒則被亨利帶走，大約是一起商量下回家的行程；瑪雅自然是與塔卡一起，畢竟兩人雖在同一學院，可相聚的時間並不多，如今有這麼個機會，自然是要好好珍惜的！

  哎，就我孤家寡人！葉子搖搖頭，暗自長嘆。不過懷中沁透衣袍的暖意和發間輕微的抖動，瞬間將葉子的自憐自嘆打散，可不是孤單一人，不還有這幾隻麼？

  葉子低頭對著大小乖吹了口氣，兩隻不曾像以往那般瞪起眼，只是拱拱頭，輕顫下小巧的雙耳與嘴邊的鬍鬚，繼續沉睡。見它們沒有反應，葉子便又騷擾下藤蔓，抬手扯了幾下，卻也不給絲毫反應。

  見此，葉子頓時有些鬱悶，一隻兩隻的在席上都喝那麼多酒，現在可不是就醉了？且還醉得好不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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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它們醒後，一定得好好教育，還未成年呢，怎麼能這般放縱？葉子胡思亂想一番，腳步不穩地向外走去。

  「葉子！」隨著聲音飄來，一道人影也漸進葉子身邊。

  葉子木木地撇過頭，看著身旁的一雙腳發愣，後知後覺想到這是有人？會是誰呢？好像剛喊了我聲，聽聲音似乎有點熟悉

  克利斯見葉子只是愣愣地垂著頭，不說話，忙又問道，「怎麼了？葉子？」

  慢慢地，葉子一點點將頭抬起，順著腳一溜溜地往上打量，最後目光落在克利斯臉上，半晌後裂開嘴，「是你啊，克利斯！」

  聞此，克利斯嘴角幾不可見地抽了幾下，「怎就你一人？」

  「嗯~~我準備回宿舍！」葉子答非所問，埋頭就走。

  克利斯張張嘴，最後又合上，只是安靜地跟在身旁，細細打量著葉子難見的失態模樣。矮矮的個子，瘦削的身體，些微踉蹌的步伐，讓克利斯心中莫名升起強烈的想將她摟入懷中的欲望。

  慾念支使著行動，一番天人交戰後，克利斯緩緩抬起右手靠近葉子。眼見就差絲毫便能摟住時，葉子突然快走幾步轉身盯著克利斯那條僵硬在半空中的胳膊，又抬眼望望克利斯。

  「你在幹什麼？」

  儘管有些微醺，但意識仍在，本能的警覺也未喪失，只是反應慢了好幾拍。因此在克利斯的手臂快靠近時，葉子便察覺到不對，身體本能地做出此反應。

  「嗯~~」被人現場抓包還被無情戳破，克利斯倍感尷尬，將伸手的胳膊收回，勸起手掌放在嘴下，作勢輕輕喉。

  「沒幹什麼，就是，嗯，鍛鍊鍛鍊胳膊！呵呵~~」

  葉子瞪著眼，面無表情，黑色的瞳孔深沉平靜，仿若能看透人心中所想。克利斯本就尷尬，再被葉子這麼一看，頓時覺得無所遁形，一向溫潤的面容出現了幾息裂縫。

  「我。」

  正當克利斯打算說點什麼來解釋時，卻見葉子靜靜轉身，徑直離開，不發一語，整個人散發出一種生人莫進的信息。

  克利斯懊惱萬分，作為高貴的皇族，卻連如此一位少女也無法搞定，這一認知讓其深受打擊。似乎只要是對上葉子，總會心慌、不安，就是一直引以為傲的身份和與生俱來的驕傲在她面前也會支離破碎。

  看著葉子漸行漸遠，克利斯握緊拳，心中百感交集，挫敗感漸襲心頭。本想離開，卻不知為何，終究還是跑上前，緊跟在葉子身旁。

  走出賽維妥尼，夜涼如水，一陣晚風拂面，葉子因酒而迷糊的意識清醒不少，而克利斯滿腔煩躁之意也被吹散，心境漸復平穩。

  兩人並排著往學院走去，默契地都沒再講話。夜色中的聖多威亞特城不復白日的嘈雜，更顯靜謐，特別是在一片朦朧月色中，就像是陷入沉睡的美人。

  路程不遠，卻也不近，走過魔法系大樓快到分離處時，兩人停下腳步。

  「克利斯，謝謝陪我回來！」

  沉寂之中，葉子率先打破，眼神清透，臉上掛起微笑，一如既往的淡漠。可就是這個神態，讓克利斯欲罷不能。

  「葉子~~」克利斯放低聲音，清潤的嗓音在夜色中更顯迷離，乾淨透亮的眸子燃起幾絲濃厚的欲望，「我。」

  「克利斯，」見克利斯眼神中的熾熱燃燒，葉子忙打斷，清冷的聲音在夜風中漸漸飄散，「我從小生於荒野，吃過最好的食物是在賽維妥尼，穿過最好的衣袍是學院中統一發放的，羨艷於奢華昂貴的貴族生活，但更渴望嬉戲於荒野之間！平生最大的願望便是能踏遍希亞大陸的每一寸土地，遍嘗風土人情，做任何想做的事，最厭惡的便是失去自由！」

  簡單幾句話後，葉子再次對上克利斯的眼眸，堅定、澄澈、毫不掩飾。

  「很好的，願望！」克利斯扯扯嘴角，眼底心中泛起苦澀，她總是這樣敏銳，也這樣直接，不留絲毫餘地。

  克利斯僵硬的笑容和眉眼間的那抹受傷清晰落入眼中，葉子暗嘆，終究是自己的首位愛慕者，況且人也不是那麼厭惡，想想後又說道，「華美衣袍只有配上尊貴寶石才能相得益彰，若是嵌上一顆玻璃珠子，只能惹得笑話，你說對嗎！」

  聞此，克利斯平復心情後，臉上重新掛起溫潤驕傲的笑容，「夜裡早些睡，我便先回去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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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視克利斯的背影在黑夜中消失後，葉子大呼口氣，頓覺滿心疲憊，絲毫沒有拒絕後的輕鬆。被夜風壓下的醉意再次上頭，整個人頭重腳輕暈暈乎乎。望了眼漫天繁星及那輪明月，葉子隨處找棵大樹，席地而坐。

  腦海中現起克利斯苦澀哀傷的表情，心裡有些鈍鈍的疼。似乎在記憶中，也有那麼個存在，只是美了開頭過程，傷了結局終了！風花雪月、良辰美景終究只是華而不實，最後也抵不過流年滄桑。

  已模糊的容顏看不仔細，但那句話猶在耳際，「我們間相差甚遠，若要攜手終生，是不可能的！」

  再含蓄文藝的話語也遮不住言下的醜陋，說白了，無非就是你沒錢沒貌沒家世，配不上我，別做夢了！當初的濃情繾綣最後仍舊敗在現實之下，敗在門第之間！再來一次，我就算是蠢笨至極，卻也不至於重蹈覆轍。

  一滴清淚無意識地從眼角灑落，葉子閉上眼，回憶起過往曾經，本以為早就放下卻原來也只是自欺欺人。它埋在心底，無聲潰爛，不碰觸時豪不察覺，輕微一掃卻又痛徹心扉，模糊了容顏，模糊了記憶，卻模糊不了悲傷。

  不遠處的樹影底下，比伊恩靜靜站著，看著葉子怔怔出神。

  時才四處閒逛時便看到了葉子與另一位男子，不知是出於何種心態，他竟莫名地跟隨其後，看著兩人說話，看著那男子離開，看著她靠坐在樹底下。

  靠著深厚的精神力，比伊恩清楚聽到了葉子的那番話，正心頭暗喜之時，卻又見她頓時滿身哀傷，坐在樹腳暗自垂淚，當時頓覺滿心氣憤失望交加，但也僅是一瞬間。過後再想感受當時的感受時，卻又覺得心中空蕩蕩一片，似乎什麼也沒發生過！

  這種明明有發生什麼，卻又突然找不到的感覺讓比伊恩不知所措。但生性絕不輕言放棄的他就此較上了勁兒，愣愣看著葉子開始尋找那種感覺！

  不知過了多久，葉子被偶然飄落的落葉驚醒，回過神後才發現自己竟靠躺在樹腳，望望明月，看看懷中的兩隻，再想到方才所想，感覺仿若做了場夢。

  擦擦眼角殘留的濕潤，葉子清冷一笑，如今已是另一場人生，怎麼還執著於過往，真真是著相了！

  輕呼口氣，將心口過度悲傷後的空蕩之感趕走，葉子用臉輕蹭懷中的兩小隻，看著兩隻毛絨絨的腦袋上濕漉漉的黑鼻頭，頓覺溫暖備至。

  我不是一無所有，我有大小乖、藤蔓、黑鍋，還有阿爹阿娘、胡里多、胡麗莎和斯林非特怪老頭！

  這麼一想，葉子又覺得自己似乎過得也不是很差，心情也逐漸亮堂起來，將依舊有些昏沉的腦袋擱在粗壯的樹幹上，愜意非常，伴著晚風，昏昏欲睡。

  葉子的這番變化，都落入不遠處的比伊恩眼中，顧不上再去思考剛才心中出現的那種感覺是什麼，又被葉子嬌俏入睡的模樣吸引，心中一陣陣輕癢。

  猶豫半晌後，比伊恩仍舊向葉子漫步而去，彎起嘴角，眼中也滲出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