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零章 偉大的神與希望之光

  「為了奧卡姆！為了我們最後的家園！殺啊！！！」

  蒼藍的天空下是一片漆黑的土地，無數黑霧翻滾其中，唯有一座龐大的城市被濃郁的光輝籠罩。

  在光輝之城下，是類似蒸汽朋克一般的人類世界。

  巨大的鋼鐵城牆之上是無數身穿機械外骨骼的士兵，這些士兵手持發光巨劍正在與衝上城牆的怪物戰鬥。

  這些怪物有各種看似發狂的獸類，但其中更有眼神一片空洞渾身腫脹如同綠巨人一般的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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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緑巨人僅僅是最普通的怪物之一，一些稍強的怪物則統統被城牆外巨大的『機神』攔截。

  機神是或高達近百米或長約三百米的類人機體，也有如同動物一般形態的機體。

  這些機體存在於被籠罩的光輝之城外圍，並且在十多個方位全力為城市戰鬥著。

  「該死的怪物，去死！！！」

  「秋樂！注意後面！有魔神朝你過去了！」

  「我知道！該死！我的機神關鍵處受到嚴重腐蝕，大概還能撐十一刻時！」

  「偉大的蒸汽之神啊！您的子民請求您投來目光，請求您的幫助！我們要撐不下去了！」

  巨大的類人機神內部活化四濺，各種警報更是絡繹不絕。

  機體內，秋樂再一次手握藍色的寶石向偉大的神明祈求。

  蒸汽之神是蒸汽之國最後的神明，也是拯救他所在國度，這被光輝籠罩的巨大金屬城市的偉大神明。

  在魔神腐蝕世界，在無數魔物毀滅人類社會之時，偉大的蒸汽之神拯救了最後的人類，並且以偉力在國度最後的這片城市外圍製造出了高達近五百米的金屬城牆。

  城牆阻隔一切魔霧，更為城市內的人類在黑暗中提供了光明。

  而後，依靠著神明賜予的城市，與光輝的保護，所謂奧卡姆之國這才得以殘喘近二十年。

  這是黑暗的二十年，也是充滿悲歌的二十年。

  要不是蒸汽之神賜予了奧卡姆十七台『機神』，以奧卡姆國度此前的蒸汽科技根本就無法抗衡魔物。

  秋樂在大毀滅之日前就是一名軍人，從一個年輕小伙，直到現在的中年男人。

  他為了保護國家，為了守衛這最後的土地，為此奉獻了自己的一生。

  手握著神之石，秋樂強忍渾身的酸痛並祈禱。

  藍色水晶在秋樂的手上正放出這光芒，而且隨著秋樂的大喊，這顆水晶最後甚至爆發出了強盛的光芒。

  光芒覆蓋了機體的駕駛艙，更蔓延向了這全身坑坑窪窪甚至有些殘破的機體。

  而後，就在黑色的濃霧之中，原本無數啃咬著機神身軀的各種魔物瞬息便被機神體內突然迸發出的光芒彈飛。

  機神正在發光，機身上一切坑窪的地方全部都在這一瞬息煥然一新。

  秋樂控制的機艙內警報解除，而秋樂自己此前的疲憊也瞬息一掃而空。

  沒有任何興奮，也沒有任何言語，秋樂再次用神經慣連機體，隨後整個機體剎那抽出腹部神之水晶中的光劍橫掃周圍的一切。

  「轟！！！」

  巨大的氣流爆發，四周無數魔物化為灰灰，就算此前偷襲機神的魔神也瞬息騰飛而出，並與黑霧的高空陰沉的看著那架高達近兩百米的充滿光輝的機體。

  「好樣的！」

  「秋樂乾死那些雜碎！！！」

  「哦嚯嚯，看來我也要努力一下了，風頭可不能被你一人搶了！」

  「......」

  秋樂的耳畔響起了隊友的聲音。

  聲音的來源是機神後方的次級機體的士兵們發出的，這些次級機體不多，但也不少。

  次級機體是利用高級魔物的晶核製造的，也是在回收中從神殿內批量產生的。

  機體可以無限產生，但機體內的士兵卻換了一批又一批。

  除了秋樂，現在和他一起守衛奧卡姆7號城牆位置的戰友幾乎沒有超過三年的。

  七號城牆位置的魔物退了，會飛行的次級機體還在驅逐，背後光輝支撐的城牆上遺留下了大量的魔物屍體。

  這些低級魔物是魔神傳送進去的，但傳送也僅限於光輝之城城牆的邊緣。

  因為有著神光的庇佑，進入城市內的魔物盡皆會被壓制大部分實力，同時也只能這般一步步的依靠蠻力突破城市的防衛線。

  於光輝之城的高空，除卻籠罩城市的光罩外，依然是無盡的漆黑。

  漆黑的天空有一輪魔月閃爍，與此同時在穹頂的漆黑上空，無數人類還能聽見時而爆發的如同雷霆之聲的炸裂聲響。

  那是蒸汽之神與高等魔神戰鬥的號角，也是每一位光輝之城所有人類時刻都心緊的地方。

  秋樂控制著機神望向天空，並且沉默著。

  如此，就在這種沉默的等待之中，伴隨著光輝之城內爆發強烈的歡呼聲瞬息，秋樂的意識脫離軀殼來到了一片充滿光的神國之中。

  神國四周是紜紜的聖潔光芒，站在白雲皚皚的如同棉花般的地面，此時與秋樂一般還有十六名人類虛影同時出現。

  所有虛影互相對視，點頭之間便心有默契的全部看向了神殿最高處那巨大的神座。

  神座之上空無一物，但此時包括秋樂在內所有人類都注視著那裡。

  如此，眨眼之間，一個光影出現在了神座之上。

  但，就在光影出現的瞬息，包括秋樂在內的所有人全部都心中一沉。

  「神明被污染的部分又加深了！」

  秋樂心緊著，而另外十六名人類也大多如此。

  但秋樂沒有說話，其它十六名人類也沒說話，所有人都等待著神明的開口。

  神座之上的類人光影身軀有三份之一被染成了紫黑，這些紫黑如跗骨之蛆一般不斷聳動著。

  僅僅是看著，如果心理不強大的人怕是直接就會被嚇得驚叫起來。

  但此刻，此時十七名人類的虛影卻全部沉默著，並以著一種沉重的心情望著他們的神。

  這其中有擔憂，有心疼，甚至還有個別抹起眼淚。

  光影躺在神座上仿佛正在喘息，但卻沒有聲音。

  就在這種沉重的氣氛下，十七名人類全部注視著他們的神，而他們的神也終於開口了。

  「呵呵~，不要這麼沉重，無論人類也好，神明也罷，我們終有逝去的一天。」

  神明勉強的笑著開口，聲音充滿看透一切的意味。

  所有人不知道怎麼開口，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畢竟是神承擔下了所有，要不是神的存在，奧卡姆也不可能延續至今。

  秋樂的心情非常沉重與複雜，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所以最終什麼也沒說。

  與秋樂一般的人盡皆如此。

  看著下方沉默的人類，神座上的神反而看似輕鬆的一笑。

  「想來你們也看見了，我的情況已經越來越糟糕了，你們的決定呢？」

  神明問了，並且將視線投向十七人中的一名女子。

  她是奧卡姆如今的領袖，也是光輝之城如今的城主。

  女子看向神明，神情中充滿了悲慟。

  「神，您就不能與我們一起離開嗎？」

  她上前一步並用充滿祈求一般的目光看向自己心中唯一的神明。

  望著女子那祈求一般的目光，神搖了搖頭。

  「我哪裡都不會去的，就算最後隕落，我也希望是陪伴在母神意志的身旁。」

  「我從母神意志中誕生，是母神意志賦予我一切，我的兄弟姐妹與母神已經盡皆逝去，唯有我還強撐著藉以母神賦予我的最後一切勉強維持著。」

  「我以為母神的預言很快就會到來，但母神錯了，我也錯了，根本沒有什麼希望之光，有的不過是無盡的絕望罷了。」

  神明如此的說著，語氣看似平靜祥和，但其話里卻充滿了絕望的情緒。

  神與他們這些人類一樣，都是有感情的，也都是有無力的時候。

  秋樂胸口有些痛，聽著神明的話，他甚至想起了過往之中逝去的所有戰友。

  絕望不光是神明，人類更是如此。

  普通的人類或許還在歡呼光輝之城奧卡姆一次又一次的勝利，但他們不知道的是，整個奧卡姆早已走到了末路。

  十七名人類沉默不語，前方的人類女子更是悲慟的低下了頭。

  神明還在說，同時看透空間，看向了地面那十七台機神。

  那些機神的核心是隕落神明的神格，是祂的兄弟姐妹。

  但如今，祂的兄弟姐妹早已成為了最後的餘暉。

  「我已經被魔月腐蝕得非常嚴重了，就算我走了又能如何？不過是成為了魔神的眼罷了，這是我無法忍受的......」

  「你們不同，你們是人類，你們還有繼續活下去的可能，遠古時期天外墜落的飛船已經被我用自己的方式修復，離開吧！帶著我們『希瑪星』最後的遺韻！」

  神明不再說話，與此同時十七名人類虛影紛紛開始虛幻並如同墜落一般再次回到現實世界。

  在所有人類的腦海，最後一刻，神明提供了最後離開的時間期限。

  一個月後，飛船會從地下出現並接引所有人類。

  與此同時，神明將會藉以母神意志過繼的最後力量與魔月進行終末一戰。

  生的簡單，死的偉大。

  這或許便是秋樂眼中的神吧？

  秋樂的心情沉重萬分，甚至眼神都有些空洞。

  躺在機神駕駛艙內，秋樂良久才回過神。

  「我們的這位神還真是有些固執啊！」

  秋樂悵然一笑，心下已然有了自己的決定。

  而就在秋樂如此自語之時，突然間一段通訊申請出現在機體的熒幕上。

  熒幕上顯示著卡米與一個女子的頭像。

  看著熒幕，秋樂稍顯遲疑隨後接通。

  「秋樂，你是怎麼想的？」

  女子聲音一出現，立刻就如此說道。

  「怎麼想的？」秋樂微微愕然，還不待他開口，名為卡米的女子卻首先開口道。

  「神想要在這裡結束一切，我不知道你們怎麼想，但我卻想陪著神走完這最後一程。」

  女子的面龐有著恐怖的燙傷，看似醜陋，但落入秋樂的眼中卻還是與剛認識時一般那樣美麗。

  作為神明最眷顧的十七人，他們所有人本可以讓外貌保持一直的完美，但實際上，並沒有任何一個人這般做。

  「是神在我最無助時拯救了我，是神給予了我復仇的可能，是神延續了我的生命，在這最後時刻，我不能眼看著神孤獨的逝去，如果這個世界存在死後的世界的話，我希望能夠陪著神明一起坦蕩地走向那裡。」

  女子笑著，像是回憶，又像是幻想，自顧自的說著全完忘了秋樂的存在。

  看著女子如此，秋樂突然就笑了。

  「哈哈~，卡米你看來很喜歡我們的神啊？」

  卡米回神，有些愕然，但同時也直言不諱的道：「是啊，我的確很喜歡我們的神。」

  「難道你們不喜歡神嗎？秋樂，我最了解你，你應該早有了決定吧？」

  秋樂不置可否：「是啊，或許如我們這般決定的人還不少。」

  「我們都是在最絕望的時候被神拯救，是神給了我們希望，就算希望背後依然是絕望，但我們至少曾經擁抱過希望！」

  「我們努力過，所以也無憾了。」

  「這裡不光是神明的故土，也是我們的故土，我們的情感全部寄託於此，或許愛的太深沉了吧，我只希望逝去的最後時刻能夠與故土融於一體，而不是去往天外找尋那虛無縹緲的光。」

  「尋找光的事就交給莫妮吧，也交給那些年輕人，也是他們該努力的時候了，至於我們這些快要入土的老傢伙就別折騰了！」

  秋樂說到這裡不自覺的就再次笑了起來。

  要是以往他根本說不出這麼文縐縐還有些讓人掉雞皮疙瘩的話，但現在他卻說了出來，而且還是發自內心的。

  看到秋樂如此，女子米拉也笑了起來。

  「莫妮雖然年輕，但也未必願意這般離開，她的成長離不開神明的教導，作為『神女』她對神明的情感可不弱於我們。」

  「哎，交給莫妮自己選擇吧，總要有人負重前行才是，不然我們希瑪星最後什麼都剩不下了。」

  「是啊！總要留下點什麼才行，也必須有人負重前行啊。」

  兩人互相對視，心情再次沉重起來。

  透過機神穹頂的透明界面，秋樂望著漆黑的天，久久的陷入沉默。

  不過，也就在秋樂回憶過往之時，於漆黑的天際，突然出現了十多顆明亮的星。

  這明亮的星不斷閃爍，同時愈發變得巨大起來，仿佛正在向地面墜落一般。

  「那是什麼？」

  秋樂眼瞳一縮，而後，就在震撼之中，那些星辰開始急速下降。

  與此同時，在秋樂的機體上伴隨望遠的夜視儀投射。

  頓時之間，熒幕上出現了秋樂永生難忘的一個畫面。

  那不是什麼星辰，而是一艘如同城市一般巨大的金屬戰艦正在下落，那些星辰不過是這艘巨大戰艦下方的十多個探照燈罷了。

  如此，就在秋樂瞪大眼睛看著眼前這一幕時，巨大的戰艦已經開始靠近地面。

  下一刻，整個光輝之城沸騰了，同時處於魔霧中的無數魔神與魔物也沸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