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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昏君(2)

2025-01-13 06:51:07 作者: 花狸子

  一天一夜過去,縈碧軒正堂上壘了小山狀的奏摺,昨日送來的時候就是這樣,今日還是這樣。

  

  清晨程德祿又抱來了一大屜的奏摺,苦著臉問凌清歡:「昭儀娘娘,這些往哪裡放啊?」

  凌清歡蹙著眉頭,桌子上已經擺滿了,總不能放在地上吧?

  她只好指了指旁邊斜著的那張貴妃榻,「先放在那裡吧。」

  看著程德祿將一大屜的奏摺擺在了榻上,凌清歡饒是再沉穩,也有些坐不住了。

  國家大事怎容的一分一刻的耽擱?更何況這裡已是整整三日的奏摺了。

  她走到窗前,看著正在案前提筆作畫的簡墨漓,輕聲說道:「皇上,您今日也沒有上朝,可總得把奏摺批了吧?大臣們都在門口等著回復呢。」

  簡墨漓頭也不回的說道:「放著吧,朕頭疼。」

  凌清歡無語,頭疼還能如此興致勃勃的題詩畫畫?

  她正轉身欲走,卻被簡墨漓突然叫住:「別動!」

  凌清歡一愣,卻聽簡墨漓含笑說道:「你就站那裡,姿勢很好。」

  她不解的睜大眼睛,卻見簡墨漓邊看她,邊在紙上的描繪著,片刻後紙上一揮而就。

  簡墨漓得意的展開畫紙,小心的揭了下來吹了吹未乾的墨漬,笑道:「絕代有佳人,傾國又傾城。如何?」

  凌清歡朝紙上望去,卻見娉婷一美人,站在屏風前,似笑非笑,欲語還休的模樣。

  似乎是自己,可是又似乎不是自己。

  因為畫上女子的面容,七分像自己,九分更像夏暮如今易容的那張菖泠公主的臉。

  凌清歡腦中頓時空白了一下,他究竟是有意還是無意?

  是試探,還是知道了些什麼?

  凌清歡來不及思索,口中先溢出一聲冷笑:「皇上若是思念菖泠公主了,就去蘅瑤宮,為何總在我縈碧軒賴著不走?」

  她作勢扭頭要走,卻被簡墨漓一把拉住抱在了懷中。

  他溫熱的皮膚就在她頰邊輕輕摩挲著,帶著帝王獨有的龍涎香的氣息一陣陣撲入她的呼吸中。

  簡墨漓昵聲說道:「我思念的只有你,畫的自然也是你了,你吃什麼飛醋?」

  凌清歡心頭一跳,嬌聲說道:「皇上的畫功一向是連婉妃姐姐都佩服不已的,今日卻畫的著實一般。」

  簡墨漓也不著惱,只抱著她輕笑道:「好,朕認罰,你說怎麼罰?」

  凌清歡抿嘴一笑:「這可是皇上說的,皇上金口玉言,可不能反悔啊。」

  簡墨漓好脾氣的笑道:「說罷。」

  凌清歡指著案子上那些如山奏摺:「看完。」

  簡墨漓淡淡說道:「不想看成天都是這些事情,反感了。」

  凌清歡又急又氣的說道:「皇上剛剛還說金口玉言絕不反悔!」

  簡墨漓皺著眉頭沉吟半晌,才說道:「想讓朕看也行,不過你要陪著朕一起。」

  只要這位祖宗肯辦公事,凌清歡自然沒有不肯的。

  「沒問題。」

  簡墨漓唉聲嘆氣的拉著凌清歡朝著案邊走去,他坐下,伸手將凌清歡也拉到了自己身邊坐著。

  伸手取了一本奏摺並未打開,只是轉手遞給了她:「念。」

  凌清歡身子一僵:「臣妾來念?」

  簡墨漓點點頭,伸手將案子上的硃筆也拿了過來遞給她:「你念,朕做答覆,你來批示。」

  凌清歡騰地站了起來,將奏摺扔在了案子上,「不行,後宮不得干政。」

  簡墨漓詫異:「明明是朕做的答覆,怎麼會是你干政了呢?朕需要的只是你的聲音與你的手而已,算不得干政。」

  凌清歡啞然,可以這樣理解嗎?

  簡墨漓將她一把拉住又扯進了他懷中:「你若不願意的話,那麼咱們就做點別的?」

  作勢低頭就來親吻她,凌清歡飛快的將他推到一邊:「青天白日的,皇上你別這樣啊,臣妾幫你就是。」

  簡墨漓唇邊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長腿一伸就又躺在了案前的軟榻上,「念吧。」

  於是凌清歡只好拿起一本奏摺,念了,聽到他作出批示後,再將他的意見用硃筆寫在了奏摺後面的空白處。

  幸虧簡墨漓的每一個批示都極簡單,「知道了」,「可辦」,「暫緩待定」,「不允」寥寥幾字。

  即便如此,等到凌清歡將案子上如山的奏摺都念完了、寫完了,也累得她頭暈眼花,口乾舌燥。

  梅青端來一杯清茶遞到她跟前,心疼的說道「昭儀您先喝口茶潤潤嗓子吧。」

  簡墨漓在一邊說道:「小梅青做事不太地道啊,朕的茶水呢?」

  梅青嘟著唇,「皇上哪有昭儀累,還用喝茶嗎?」

  凌清歡嗔道:「別胡說,快去倒茶來。」

  簡墨漓哈哈一笑:「你教出來的丫頭脾氣都跟你差不多了,行了,不用麻煩她了,朕就喝你手中的茶就好了。」

  說罷湊過來將杯中剩茶一飲而盡。

  凌清歡看看天色也不早了,便對外面伺候的人說道:「傳午膳吧。」

  她將批好的奏摺一一放回匣子裡,讓兩個小太監抱了,送去相府。

  恰好這個時候,六部尚書正因為皇帝沒有上朝,許多事情沒辦法處理,都在相府等消息,一見兩個小太監抱著奏摺匣子來了,頓時眼前一亮。

  皇上還示批了奏摺。

  戶部尚書取過一本奏摺看了看,頓時臉色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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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不對啊!」

  兵部尚書也取了一本打開,脫口叫道:「這根本不是皇上的字跡啊!」

  華明軼皺皺眉,將奏摺一本一本翻閱著看了起來,居然是凌清歡的字!

  禮部尚書找自己的那本奏摺看了看,頓時叫了起來:「華相!你來看看,我問皇上四月初八太后的聖壽節該如何辦理,皇上居然就答覆了一句:知道了。這三個字該讓我如何著手準備啊?」

  吏部尚書涼涼的說道:「你那還算好的,我聽說太后今日一早就去了護國寺住著了,皇上可是連送都沒送一步,只怕今年的聖壽節你就不用操勞了,還落得清閒。你再看我這邊,我寫奏摺問皇上,朔州叛軍都已經打到了永化縣,這離京城可是沒多遠了啊!可你猜皇上批覆的是什麼?居然是:暫定!」

  他氣咻咻的說道:「難不成真要等到叛軍攻入皇城根底下了,他再派兵去鎮壓嗎?」

  眾人議論紛紛,華明軼輕咳一聲道:「好了,你們暫且回去吧,這些奏摺我再看一遍,稍晚一些我會讓人分送去六部。」

  吏部尚書湊近了一些低聲說道:「可是華相,這樣下去可不行啊,您看這些奏摺上的字跡分明就是一個女人的字跡,聽說最近皇上日日都在林昭儀的縈碧軒中,與昭儀娘娘寸步不離。您說會不會這些奏摺,都是林昭儀代皇上批覆的?」

  華明軼淡淡望了他一眼:「這上面是不是皇上的口吻,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

  吏部尚書一滯,與那幾個尚書大人面面相覷,半晌才說道:「說真的,寥寥幾字還真看不出是不是皇上的意思。自古後宮不得干政,若此事真是林昭儀做的,那可就有違祖制了。華相您可要提醒皇上一聲,千萬莫要被女色誤國了啊!」

  兵部尚書冷哼:「依我看,只怕皇上早就已經被這個妖妃所誤了!不上朝、不批奏摺、國事政務全部耽擱下來,這不是昏君又是什麼?」

  華明軼怒叱道:「住口!皇上的是非也是你等能夠妄議的?你可知辱罵君王是什麼罪名?」

  兵部尚書訕訕的住了口,躬身說道:「下官失言,只不過是一時氣憤沒收住罷了。華相你也知道咱是大老粗,不會說什麼文縐縐的話。」

  華明軼搖搖頭:「行了,你們都先回六部吧,這幾日定然有不少事情要處理,六部還少不了你們。讓我先看看奏摺,先把要緊的事情挑出來先辦了吧。」

  其餘六個人只好說道:「是,那下官先告辭了。」

  六人魚貫退出,華明軼伸手取過那些批示好的奏摺,一本本打開來看,果然本本都是凌清歡的字跡。

  華明軼的眸色漸深,眉頭蹙的越發緊了起來。

  皇帝究竟玩的什麼把戲?

  為何會讓清歡代他批示奏摺?

  是身體不適,還是真的像兵部尚書所說,沉溺於女色中,不思朝政了?

  只是石寶最近也不出來與他聯繫了,簡墨漓身邊的人個個嘴嚴的很,什麼都探聽不出來,這讓華明軼感到深深的挫敗。

  華明軼沉著臉坐了一陣,驀然站起身來就朝門外走。

  管家見到忙問道:「相爺您去哪裡?用不用備轎?」

  華明軼隨口說道:「給我備馬。」

  管家備了馬,華明軼騎上以後就朝著城南馳去。

  穿過了兩條巷子,最後來到了一所宅子前,正是當初石寶每次偷偷過來的那個地方。

  華明軼並沒有翻牆而入,他只是上前輕輕敲了敲門,三長兩短,很快便有一個青衣童子過來開了門。

  童子朝他彎了彎腰,華明軼輕聲問道:「公子可在?」

  童子說道:「公子在花廳。」

  華明軼一路來到花廳,只見一位身材頎長的男子正背對著他坐在花廳的石椅上,舉杯自斟自飲。

  華明軼靜靜走到他的身後,恭謹的彎腰行禮:「參見公子。」

  男子放下酒杯含笑說道:「明軼,你來了。」

  說著便緩緩轉過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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