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故人相逢4
2025-01-15 01:17:17
作者: 鳳歌
第五十四章故人相逢4
這一輪變化十分突兀,眾人還過神來紛紛發出弩箭,狼群或死或傷,倖存者躥入草原深處。眾人驅散狼群,望見天狼子的殘骸,均想此人與狼為伍,終歸是人非狼,稍一失勢便為群狼所趁。
柳鶯鶯凝思片刻,忽道:「天狼子死了,這件事仍有破綻。」梁蕭微微一笑,說道:「不錯,此天狼非彼天狼。」柳鶯鶯奇道:「此話怎講?」梁蕭淡淡說道:「這人只不過披了一張狼皮,有的狼卻披了一張人皮!」他轉過身子直視山坡上的阿莫,笑容一斂,沉聲說:「阿莫老爹,你說是麼?」
阿莫一愕,失笑道:「西崑侖你說啥?小老兒聽不明白。」梁蕭笑道:「你明白得很,我一出手就能逼出你的底細!」阿莫淡淡道:「小老兒武藝平平,閣下卻是一代高人,要打要殺,小老兒豈敢抵抗?」柳鶯鶯也皺眉說:「梁蕭,你先說道理!」梁蕭瞧她一眼,嘆道:「好,我說三個道理叫他心服。」他盯著阿莫,緩緩道,「其一,你向我說過,天狼子的師父是一個道士。」阿莫嘆道:「我也說過,道聽途說,不能當真。」梁蕭抬頭望天,笑道:「那麼,你從何知曉『山澤通氣、沙中取水』的道家秘術,莫非你的師父也是道士?」
阿莫冷冷道:「這個秘術,閣下不也知道麼?」他這話連消帶打,十分厲害。梁蕭笑道:「好,這一條算你過關。再說其二,你道我為何斷定天狼子並非一人?」阿莫笑道:「閣下說笑了,小老兒鹵笨,怎會知道這些?」
梁蕭搖頭道:「你不鹵笨,鹵笨的是我。我早該猜到這其中的詐術。我發出嘯聲向天狼子挑戰,結果比斗輕功居然輸了。我只道天下之大,奇人輩出,可一照面,這天狼子武功尚可,卻也不是區區對手。是以我私心揣測,當初發出『天狼嘯月』的並非一人,而是兩人,一個在東,一個在西,我追東邊,西邊那人發嘯,我往西趕,東邊的又發嘯聲,以致我東西奔命,被你二人從容遁走。」
阿莫笑道:「這與我有何干係?」梁蕭冷冷一笑,又道:「不錯,這兩點雖令我生疑卻還不足以斷定。」他扳下第三個指頭,「可惜,你一心嫁禍於我,弄巧成拙。今早你見我與朱雀離隊便尾隨其後,讓你的同夥發出嚎叫引我離開,而後上前與朱雀相見。朱雀怎料天狼子化身為二,大意之下被你從後施襲,一舉擊殺。不過,你離隊之事,商隊人盡皆知,若我返回,勢必疑到你的身上。你使詐將我誘開再繞道返回,召來狼群將商隊殺了個乾淨。」說到這裡,梁蕭長長嘆了一口氣,「接下來,你詐作被狼咬傷,找上彩鳳等人。你早將朱雀屍首擱在必經之途,估摸我發現朱雀屍首便引彩鳳前來,小丫頭自以為是,幾乎兒便中了你的奸計。」彩鳳聽得臉漲通紅,欲要駁斥,卻被柳鶯鶯瞪了一眼,將話吞了回去。
阿莫搖頭道:「漢人有言,欲加之罪,何患無詞,你這些話都是猜測,又算哪門子道理?」梁蕭眉間掠過一絲嘲意,笑道:「你說的是,這三個道理都是猜測,定不了你的罪過。不過,你百密一疏,留下一個破綻,如今想賴也賴不掉。」阿莫笑道:「小老兒願聞其詳。」梁蕭打量他一眼,笑道:「阿莫老爹,你可還記得,你以『天狼功』擊殺朱雀之時,刻意在他後心留下了五個青色指印嗎?」
阿莫臉色微變,梁蕭收起笑容,揚聲道:「阿莫,朱雀的屍身就在你身後的馬背上,你敢將手指和他背上的指痕印證一番嗎?」剎那間,百餘雙眼睛均投在阿莫身上,場上寂然無聲。阿莫的面肌微微抽動,忽地錯退半步,雙眉向下一耷,笑道:「西崑侖,算你厲害!不過你要殺我卻也別想。」梁蕭笑道:「不妨試試。」
阿莫手一翻,掌心多了一把匕首,笑道:「我這一刀下去,看你怎麼殺我?」梁蕭眉頭微皺。阿莫獰笑道:「你猜得不錯,老子才是天狼子,地上那個不過是我的徒弟,也是我多年來調教的替身!」他一轉眼,狠狠瞪著柳鶯鶯,「你手下那些鳥男女是我殺的,要報仇麼?哈,那是休想!」
眾人不料他寧可自盡,想到難以手刃此人均是氣憤難平。正當此時,忽見一騎人馬奔來,來勢奇快,頃刻逼近山丘。梁蕭吃了一驚,高叫道:「風憐,別過來!」
來人正是風憐,早先她傷心失意,夾馬狂奔,眼見梁蕭並未跟來,心知他隨柳鶯鶯去了,一時心生絕望,呆坐了一會兒,忽地想起梁蕭說過天狼子十分厲害,不由擔起心來,忍不住折了回來。她趕到山丘下方,忽聽梁蕭叫喊,正自莫名所以,忽覺頭頂風響,一道黑影當頭壓來,她伸臂一格,手腕劇痛,如加鐵箍,方要掙扎,脖子已被匕首抵住。
阿莫這幾下兔起鶻落,乾淨利落,梁蕭武功雖高可也鞭長莫及。阿莫絕處逢生,縱聲笑道:「西崑侖,老天不長眼,到底不肯收留老子!」梁蕭一皺眉,緩緩道:「你放了她,今日我放你一馬。」阿莫冷笑道:「你當我蠢豬麼?不過,我有一個疑惑倒要向你請教!」
梁蕭濃眉一挑,卻聽阿莫笑道:「我混入商隊,原想偽裝常人,暗中算計『天山十二禽』。不過瞧你顯露武功又改了主意,心想略加挑撥,讓你雙方廝並。」他瞧了柳鶯鶯一眼,「只不過,為何你一見了她便再三隱忍,若非如此,我早已大功告成。」
梁蕭看了柳鶯鶯一眼,嘆道:「她與我本是故人,我明白她就如她也明白我一樣。」柳鶯鶯嬌軀一震,呆呆望著梁蕭,眼裡浮起一抹淚光。風憐望著二人,心中淒楚:「無怪西崑侖愛她,她美若天仙,才智過人。我和她一比,不過是個又丑又笨的小丫頭……」一時萬念俱灰,忘了身在何處。
阿莫默然良久,忽地嘆道:「我只當天下人人奸險,女子水性楊花,尤其不可深信,故而甘願與狼為伍。沒料到今日卻輸給了信任二字。哈,西崑侖,你說得對,老子就是披了人皮的狼。以往麼,我也曾披著狼皮做人,後來發現,披了人皮做狼更有意思。騙得了更多的人,吃人也不用牙齒。哈哈,名馬美人老子暫且受用,西崑侖,草枯草長,後會有期。」說完縱聲狂笑,眾人悲憤異常紛紛破口大罵,梁蕭卻面沉如水,目光冷冷如刀。
阿莫和他目光一刀,心中冰冷,低頭望去,風憐目光呆滯一動不動,不覺心中得意:「小丫頭長得不錯,又很聽話。」他收了匕首,一拍馬臀,火流星不知究竟,撒腿便跑。
眾人正自束手無策,柳鶯鶯目光一閃,喚過胭脂,在它背上一拍,胭脂會意,揚起前蹄,長嘶一聲,嘶聲中滿是挑釁。火流星應聲回頭,鬃毛怒張,阿莫還未轉過念頭,火流星怒氣衝天,直向胭脂奔去。
火流星嘯傲崑崙山下,萬馬臣服;胭脂橫行天山南北,也未逢敵手;二馬相遇,本有一爭。只是胭脂被柳鶯鶯約束住了一味忍讓,火流星百般挑鬥無果也只好作罷,忽聽胭脂邀戰,正是求之不得。這紅馬性子一發,除了梁蕭無人約束得住,阿莫連連使力也煞不住它的去勢。
手忙腳亂間,梁蕭飄身搶到馬前。火流星一驚,縱蹄而起。阿莫揮掌劈落,梁蕭怕誤傷風憐不敢出掌相迎,身形一矮,自馬腹下穿過。阿莫一咬牙,匕首精光一閃,刺向風憐頸項,這時間,忽聽梁蕭一聲大喝,眼角紫電一閃而過。阿莫只覺肩頭一涼,匕首到了風憐頸邊再也刺不下去,他隨即飛了起來,往下一看,兩條人腿好端端地跨在馬上。阿莫轉念未及,眼前天旋地轉,身子如葫蘆般滾入亂草,扭動兩下,便已寂然。
梁蕭見風憐危殆,情急間從火流星臀後拔出「天罰劍」,運足內勁掃出,切斷阿莫執匕的右臂,劍鋒順勢斜下將這一代凶人揮成兩段。他出劍太快,天罰劍又鋒利得邪乎,劍過人體,直如風過虛空,阿莫肢殘胸斷也未立刻感覺痛楚。
一時大寇得誅,梁蕭心生訝異。適才他勁透劍身,劍上鐵鏽變成紫色,爛若雲霞,隱現星文。他雖知此劍必有神異,何以有此變化卻是想之不透,試著再催內力,鏽劍晦暗如故。梁蕭百思不解,還劍如匣,將風憐抱下馬來。經過這番變故,風憐呆如木偶,到了梁蕭懷裡方才哭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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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蕭心中憐惜,正想安慰。忽聽馬蹄聲響,一回頭,只見柳鶯鶯催馬絕塵向北馳去。他心頭一沉,便道:「黑鷹,你代我照看這位姑娘。」黑鷹一愣,梁蕭將風憐推到他身邊,縱身躍上火流星,拍馬向柳鶯鶯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