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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白梅含香4

2025-01-13 04:14:54 作者: 鳳歌

  第二十六章白梅含香4

  數招一晃而過,梁蕭的劍勢依舊迅猛,揮劍時微微發飄,寶劍好似拿捏不住。儒生笑道:「小傢伙,打不過,要丟劍認輸嗎?」

  梁蕭道:「呸,說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劍招猛烈中透出飄忽,劍鋒向前一送,兩寸長的一段梅枝飛了出去,在風雪中打了個旋兒,落下百丈深谷。

  這一劍幾乎將梅花擊落,正是梁蕭剛悟出的「同人劍」。易理有云:「天與火,同人,君子以類族辨物。」天、火本為同氣,合流較易,這一路劍法三分狂烈,七分飄忽,乾上離下,勢如火從天降。

  儒生喝一聲「好」,一脫退讓之勢,梅枝破風刺來。梁蕭深知梅枝雖弱,儒生內力無匹,注入梅枝,足可穿肌洞骨,當即劍勢反覆,離下乾上,變成火在天上的「大有劍」。易象曰:「火在天上,大有,君子以懲惡揚善,順天休命。」這一招懲惡揚善,自是霹靂手段,與儒生以攻對攻,不落下風。

  儒生長笑一聲,身法陡疾,四面八方皆是人影,也不知他移身幾次,出了幾劍。只見梅影重重,宛若層濤迭浪一般向梁蕭湧來。

  梁蕭生平從未見過這樣的劍法,只覺目眩神馳,倉皇中,變「乾」為「坤」。「坤劍道」法后土之象,是天下少有的防守劍術。長劍左右盤旋,嗚嗚亂響,守得全身密不透風,可是「離劍道」的劍意並沒收斂,一變為「坤上離下」的「明夷劍」。意思即是,火在地下,如岩漿藏於地底,一有機會,就會噴發。

  儒生心知若讓他坤離易位,火上土下,變成「晉劍道」,野火燎原,無法收拾。於是手腕一振,梅枝飄飄,自梁蕭劍脊拂過,勢若春蠶吐絲。蠶絲柔弱,可只要源源不絕,也能織成堅韌的蠶繭。

  不出十招,梁蕭束手束腳,「離劍道」的氣象漸漸泯滅,唯有仗著「坤劍道」苦苦支撐。儒生占了上風,笑道:「小子,今日又不成啦!認輸了吧。」梁蕭叫聲「未必」,長劍如雷電叱吒,橫天而出,竟是「震劍道」的功夫。

  儒生飄然讓過奪命一劍,看梁蕭勢子一盡,飄然掩上,梅枝一晃,點中他的「期門」穴。梁蕭回劍奇快,長劍一轉,又將要害護住,這一下又是「坤劍道」的招式。儒生瞧他變得伶俐,微微一笑,正欲破解,忽見梁蕭手臂一揚,又變雷霆之象。「震劍道」彪悍絕倫,以儒生之能,要想保住梅花,也須暫避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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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蕭忽守忽攻,守了五次,也出了五劍,一劍快過一劍,頃刻間,竟將儒生逼退五步。這路劍招四分攻,六分守,坤上震下,正是歸藏劍中的「復劍道」,易理中稱復卦曰:「反覆其道,七日來復。」復劍道攻守反覆,共有七變。

  梁蕭變到第七變,瞪眼大喝,人劍如一,向前撲去。他孤注一擲,儒生收手不及,那朵白梅被劍風一掃,連枝帶花變為碎末。儒生不待梁蕭收手,半截殘枝搭上劍脊,一挽一收,梁蕭虎口巨震,長劍去似閃電,直奔山崖。

  這一劍不但帶了他渾身之力,更有儒生的無上神功,只聽錚然激鳴,鉉元劍破石而入,一直沒至劍柄。

  梁蕭不及轉念,儒生收回梅枝,後躍三尺,大笑道:「小娃兒,我輸了,算你厲害。」梁蕭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又見他輸贏磊落,更添敬意,拱手說:「如果先生用劍,小子死了幾千回了。」他極少服人,要他貶低自己十分不易,可是一旦說出,卻是字字出自肺腑。

  儒生取下葫蘆,飲了一口酒,笑道:「小傢伙你不必謙虛,眼下窮酸是比你高那麼一截,再過些年,哈,難說得很呢。」梁蕭道:「前輩武功高強,名聲一定顯赫,敢問尊姓大名?」

  儒生淡淡一笑,喝光了酒,空葫蘆系在腰間,忽地放聲高歌:「蝸角虛名,蠅頭微利,算來著甚於忙。事皆前定,誰弱誰又強。且趁閒身未老,須放我,些子疏狂。百年裡,渾教是醉,三萬六千場……」唱到這兒,身形一晃,人在山樑之後,再也不見蹤影。

  梁蕭知他神龍變化,如果要走,自己輕功再高,也瞧不見他的影子。只好嘆了一口氣,走到石壁前,欲要拔出寶劍。那劍卻似與岩壁相連,任他運盡氣力,也難拔出寸許。

  反覆拔了四次,寶劍紋絲不動。梁蕭害怕用力不當,損壞劍鋒,只好暫且作罷,尋思找來斧鑿,敲破岩石。

  走回玄音觀,風雪已息。了情正與啞兒、阿雪掃下屋頂的積雪,以防壓垮茅廬。阿雪在梯子上看見梁蕭,大老遠叫道:「哥哥。」

  了情回頭一看,皺眉說:「這麼大雪天,你上哪兒去了?」梁蕭道:「我練劍去了!」了情說:「勤奮用功是好的,但要練就在這裡練,下雪天山路陡滑,明天就不要出去了。」梁蕭聽出她話中關切,心頭感動,笑道:「了情道長,我來幫你掃雪。」了情笑笑,將掃帚遞給他,隨手拂去他肩上雪花,忽見他身上沒帶寶劍,忍不住問道:「梁蕭啊,你的劍呢?」

  梁蕭心想:「我已勝了儒生,告訴了情道長也無妨。」想了想,說道:「了情道長,天下有這麼一號人物麼?」便將儒生形貌描繪了一遍,又將鬥劍的事說了,又說,「我不是存心欺瞞,但我無法打落他手中梅花,有損『歸藏劍』的威名,實在羞於出口。如今小勝他半招,唉,這人的武功實在高得嚇人。」

  說完這番話,他目視了情,見她臉色陰沉,不由心中忐忑,問道:「道長怪我了麼?」了情微一激靈,笑了笑說:「我怪你做什麼?唉,只是想起了一件事。」梁蕭問道:「什麼事?」了情笑道:「啞兒年紀也不小了,呆在華山不是長久之計。嗯,我想帶她到江湖上走一走,歷練歷練。」啞兒在木梯上聽見,不覺面有喜色。

  梁蕭笑道:「道長靜極思動了嗎?以道長的武功,定能揚名立萬,威震江湖。只不過,又有不少人無端端要挨揍了!」他含沙射影,啞兒如何聽不出來,狠狠白他一眼,想到要與阿雪道別,又覺十分惆悵。阿雪看出她的心意,笑了笑,緊緊握住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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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情苦笑道:「出家人爭什麼名利,梁蕭你又耍貧嘴。」說著向啞兒道,「你收拾一下行李,我們馬上就走。」三人同時一驚,梁蕭瞪眼道:「這樣急?待風雪過後,再走不遲。」了情笑道:「貧道素來想到便做。啞兒,你還愣著做什麼?」啞兒只得進觀收拾,阿雪也跟去幫她。

  梁蕭見了情舉止古怪,深感不解:「她方才還好好的,怎麼突然要走。」心念電轉,生出一個可怕念頭,衝口叫道:「道長,那儒生是您仇家麼?」了情怪道:「幹嗎這樣說?」梁蕭跌足道:「我想起來了,那儒生一聽您的法號,又哭又笑,後來又罵歸藏劍狗屁不通,一定是怨恨你了。唉,都怪我一心逞強,沒有早些說起,道長匆匆要走,莫不是要躲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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