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風波險惡3
2025-01-13 04:13:38
作者: 鳳歌
第十八章風波險惡3
柳鶯鶯在高處瞧見,一時笑彎了腰,說道:「鬼靈精,你這個舵掌得好,索性派你做個艄公,載客賺錢吧。」梁蕭不甘示弱,也笑:「我做艄公,你就做船娘,每天補網打漁。」柳鶯鶯坐在艙頂,搖晃雙腿,笑罵:「你想得美呢,鬼才給你做船娘!」
兩人一高一低地打趣說笑,到了傍晚,梁蕭才放下錨。他在船舷邊沉思一下,砍了一段桅杆,又揮劍砍斷鐵錨,與木板捆在一起,用繩索牽引繃轉,直直懸在空中。柳鶯鶯瞧得納悶,問道:「小色鬼,你做什麼?」
梁蕭不答,綑紮完了,才笑著說:「你讓我親一口,我才告訴你。」他本是說笑,柳鶯鶯卻點頭說:「好啊,說話算話。」梁蕭一怔,皺眉道:「你自個兒答應的,可不許說我違約。」柳鶯鶯小嘴彎彎,臉上似笑非笑,輕輕點了點頭,默默閉上雙眼。梁蕭又驚又喜,只覺身子發軟,探長脖子,在柳鶯鶯臉上吻了一下,只覺她頰上的肌膚溫軟嫩滑,真如嬌花含露,白玉凝香。梁蕭心神俱醉,一時忘了挪開。
柳鶯鶯忽地張眼,推開他說:「你這一口,要親到什麼時候?快說快說,這個到底是什麼?」梁蕭撓了撓頭,訕訕道:「這是個機關,叫做『鬼哭神號二連環』。」
柳鶯鶯迷惑道:「幹嗎用的?」梁蕭說:「白三元這一逃,過不了多久,對頭就會找上門來。」柳鶯鶯笑道:「算你想得長遠,可為什麼叫這個名字?」
梁蕭指著地上七八條崩直的繩索,口說手比:「人絆著繩子,會被繩子套住雙腳,木塊鐵條迎面砸來,會把來人打下水去。」柳鶯鶯說:「這堆破木頭斷繩子有這麼厲害?」眼珠一轉,大喝,「鬼哭神號!」伸手沖梁蕭一推,梁蕭倒退數步,足下絆住一根繩索。「咻」,繩索圈轉,將他足頸套牢,與之同時,木鐵巨棍彈出,帶著無儔勁風,向他面門掃來。梁蕭來不及轉念,身子向後一仰,直向江中跳去。巨棍從他鼻尖掃過,足頸繩索隨他放長,只聽「撲通」一聲,梁蕭掉入江里。
柳鶯鶯沒料到這機關如此厲害,不禁愣住,直待梁蕭呼喊,才放下繩索,拉他起來。梁蕭濕淋淋爬上艙板,怒道:「你要我死嗎?」柳鶯鶯心裡後悔,嘴上卻不服軟:「誰讓你趁機要挾,編著方兒親我。再說,誰知道這機關真有這麼厲害?」梁蕭一時語塞,沉默一下,搖頭說:「這機關還不夠厲害。」
柳鶯鶯見他扯開話題,冷哼一聲。梁蕭轉身進艙,見顏人白不在,將他的大羽箭抽來十支,再把繩索巨木重新綁好,繩索的走勢略有變化,將大羽箭繃在繩索中間,一一指定船外,再用篷布蓋好。柳鶯鶯不敢亂動,只是從旁觀望。
梁蕭說:「鶯鶯,這『鬼哭神號三連環』十分惡毒,你別亂碰。」柳鶯鶯冷笑道:「誰稀罕麼?」自顧進艙去了。
梁蕭忖想顏人白還不知機關的事情,繞船尋去,剛到船頭,就聽有人吟誦:「……月出於東山之上,徘徊於鬥牛之間。白露橫江,水光接天。縱一葦之所如,凌萬頃之茫然,浩浩乎,如馮虛御風,而不知其所止;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梁蕭雖不通文學,聽這幾句,也覺傾倒。他想起來意,上前兩步,只見顏人白負手站在船頭,定定望著江面。
顏人白聽到腳步聲,轉頭笑道:「小兄弟是你啊?粗人掉文,慚愧慚愧。」梁蕭問:「這文章是你寫的?」顏人白苦笑道:「小兄弟折殺人了,顏某這等粗人,哪寫得如此妙文。這是東坡先生的《前赤壁賦》。蘇子大才,世所共仰。」說到這裡,沉吟一下,長嘆道,「可惜這位千古奇才,生在大宋朝,實在埋沒了他。」
梁蕭聽過東坡大號,卻不知他生平,當下詢問。顏人白略略說過,又說:「這樣的人物,不能用世,反而竄死南荒,豈不是天大的悲哀。」梁蕭也有同感,點頭說:「宋朝皇帝可真壞。」顏人白笑道:「上天自有報應,東坡先生沒死多久,女真人便打破了東京,兩個宋朝皇帝都做了俘虜。」梁蕭道:「那也活該,誰叫他們不用東坡先生那種人才。」顏人白笑道:「東坡先生以文章名世,治軍打仗卻未見高明。但大宋人才濟濟,只要做皇帝的稍稍像樣一些,從來不乏英雄可用。靖康之難後,岳飛、韓世忠都是不世的將才,尤其是那岳飛,將略自古少有。女真人其時正當興盛,名將如雲,卻無一人是他的敵手。唉,可惜,岳武穆神武大將、蓋世虎臣,卻被宋高宗冤殺了。」說罷撫掌長嘆,惋惜不勝。
岳飛事跡,梁蕭少時也曾聽過,當時似懂非懂,長大後才明白了些,此時忍不住說:「該將那個宋高宗也虜了,讓岳飛做皇帝,豈不更好?」顏人白一怔,打量他半晌,搖頭笑道:「俘虜高宗,女真人自然朝思暮想,不過大宋國運未絕。岳飛以後,將才輩出,前有虞允文、孟拱,後有淮安王、呂德,個頂個的厲害。縱然皇帝一個比一個昏庸,但倚仗這些名將虎威,也勉力支撐到今天。但而今,賈似道弄權,朝政病入膏肓,據我看,十年之內,大宋必亡。」
梁蕭拍手說:「最好把那些笨皇帝、賈似道都捉起來,打頓板子。」顏人白聽得有趣,拍手大笑,又問:「小兄弟,你找我有事?」梁蕭將設置機關的事說了,顏人白點頭道:「未雨綢繆,做得好。」二人又閒聊數句,並肩入艙,臥艙內燭影搖紅,柳鶯鶯背抵牆壁,睡得香甜。梁蕭見她睡姿柔美,胸中湧起柔情蜜意。卻聽顏人白說:「小兄弟,這姑娘慧美難得,你要好好珍惜。」梁蕭紅著臉支吾一聲,心尖兒發癢,與顏人白的嫌隙都消融了。顏人白瞧他一眼,笑道:「我去鄰艙。」拍拍梁蕭肩頭,轉身去了。
梁蕭坐在對面床邊,托腮望著柳鶯鶯,瞧了好半晌,才吹滅燭火,擁被而臥。身邊佳人的呼吸綿軟輕細,整個船艙充滿了淡淡的女兒香氣。梁蕭心旌動搖,越發難眠,挨到四更天上,方才迷糊睡去。
睡了一陣,忽覺有人搖晃,張眼一瞧,艙中燭火大亮。推他的是柳鶯鶯,梁蕭坐起身來,揉眼問:「天亮了?」卻見柳鶯鶯擺擺手,似在傾聽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