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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四面楚歌1

2025-01-13 04:12:58 作者: 鳳歌

  第十四章四面楚歌1

  「銅鐘長腿?」梁蕭心中驚訝,一定神才看清,不是巨鍾生腳,而是一人頂著巨鐘行走,鍾大人小,將他上半身遮擋住了。

  大鐘來得好快。到了近處,扛鍾人卻是一個年老和尚,生得體格高壯,鬚眉如雪,面孔紅潤,不帶火氣。他一手擎起大鐘,一手持了條烏木棒子,大步流星,走到酒樓前面。梁蕭見這和尚身形熟稔,一時卻想不出在哪兒見過。

  老和尚站定,環顧人群,笑道:「熱鬧,熱鬧。」聲音洪亮,跟著舉棒擊鐘,「嗡」的一聲,圍觀眾人紛紛掩耳。老和尚敲到三響,人群走了個乾乾淨淨。

  老和尚笑眯眯說道:「清靜多了!」一反手,銅鐘扣在地上,擋住了酒樓大門。掌柜見狀叫苦連天:「賊禿,你把這個大傢伙橫在門口,我還做不做生意?」但見他來得驚世駭俗,口中叫罵,卻不敢上前扑打。

  老和尚笑道:「善哉善哉!和尚歇口氣,順道向施主討杯酒喝。」梁蕭聽見了這句,心頭「咯噔」一下:「哎呀,是他。」

  這老和尚不是別人,正是當年在棋坳中與秦伯符賭棋的厲害僧人。那晚夜色濃暗,梁蕭瞧不清他的面目,雖知這和尚年紀不輕,渾沒料到如此年老,驚訝之餘,又想:「為何只見老的?圓頭胖腦的和尚娃娃上哪兒去了?」四面瞧瞧,卻不見人。

  掌柜沒好氣地說:「沒有沒有,一滴酒都沒有!」和尚也不著惱,笑道:「和尚一分酒一分氣力,沒有酒,這口鐘可扛不動!」掌柜見他無賴,氣得兩眼發昏,團團一轉,向眾夥計招手:「來,把鍾移開!」七八個夥計圍上來,一起用力,掙得面紅耳赤,卻似蜻蜓撼柱,另有食客也來幫忙,七手八腳一番折騰,銅鐘不過晃了幾晃。

  一個夥計眼尖,向掌柜耳邊咕噥:「這是寒山寺那口鐘呢!」掌柜登時面無血色。寒山寺的大鐘天下知名,相傳這口鐘是唐朝拾得禪師所鑄,重逾千斤。不過,寒山寺距城數十里,這和尚竟將這個無與倫比的蠢物搬運到此,本領有如神仙。掌柜驚恐萬分,心底連珠價叫起苦來。

  脫歡見老和尚如此神威,有心結納,拍手笑道:「我請大師喝酒如何?」老和尚望他一眼,說道:「你認得和尚?」脫歡一愣,又笑:「敢問大師法號!」老和尚笑道:「你不認得和尚,為啥要請和尚?」

  

  脫歡麵皮一熱,乾笑說:「自古英雄惜英雄……」老和尚不待他說完,微微笑道:「英雄?這一百年來豺虎當道,哪有什麼英雄?」

  這句話讓脫歡大不服氣,高聲說:「大師說得不對。大元太祖雄才大略,滅國無數,不算英雄麼?」老和尚笑道:「鐵木真麼?也不過是條見人就咬的瘋狗罷了,又算哪門子英雄?」

  脫歡對這位曾祖父奉若神明,聞言忘了和尚的厲害,喝道:「賊禿驢,你敢侮辱先祖……」自覺失言,忙又住口。和尚看他一眼,笑笑不語。哈里斯見勢不妙,帶傷搶上一步,向老和尚合十道:「敢問大師可是九如禪師?」

  老和尚看了看他中指上那顆鑽戒,笑道:「蛇眼魔鑽?你是賀臭蛇的兒子?嘿,他皮肉發癢,還要來中原討棒子?」哈里斯面肌一顫,陰聲說:「家父對大師當日所賜念念不忘,曾經囑咐過晚輩,見了大師,務必知會一聲。多則五載,少則三年,必來中原與大師一會。」他頓了一頓,又說,「他還說,大師胸懷廣闊,從不與晚輩一般見識!」他深知老和尚神通蓋世、罕有敵手,故意加上這句話,以免他找自己的麻煩。

  九如哈哈一笑,烏木棒「嗖」地探出,點向哈里斯的胸口。哈里斯不料他枉顧身份出手,大吃一驚,正想躲閃,誰知足下方動,烏木棒飄然向下,到了他腳底,一橫一挑。哈里斯站立不住,倒翻出去,烏木棒忽又一揚,搭在他背上。哈里斯只覺巨力如山,身子不聽使喚,「砰」,被木棒按在地上,頭破血流。脫歡等人瞧在眼裡,均是面色如土。

  九如笑容不改,笑嘻嘻說道:「不是你老子說錯了,就是你記錯了。柿子揀軟的捏,和尚最愛欺負的就是你這種不中用的晚輩。」手腕一翻,棒子挑在哈里斯下巴,哈里斯不由自主飛向脫歡。

  火真人與阿灘雙雙搶上,想要將他扶住,剛一著手,便覺力沉如山,別說他二人有傷在身,就是絲毫無傷,也休想穩穩站住。兩人雙雙後跌,只聽一聲殺豬般的慘叫,三個人四百來斤的份量,重重壓在脫歡身上。三人嚇得面無人色,拼命掙起,將主子扶了起來。脫歡痛得齜牙咧嘴,細細一察,斷了兩根肋骨,三人不敢怠慢,架起脫歡,飛也似的求醫去了。

  掌柜見了九如神威,心頭髮虛,捧出一壺酒,顫聲說:「給你!喝完就走。」九如一笑,如長鯨吸水,將酒水一飲而光,舔舔嘴唇道:「好酒,還有麼?」掌柜是個出了名的吝嗇鬼,見他喝了這麼大一壺,肉痛到了極點,聞言跌足大叫:「豈有此理,豈有此理……」九如笑道:「和尚說過了,一分酒一分氣力,現在不過半分氣力,怎麼扛得動這口鐘呢?」

  掌柜氣得兩眼翻白,指著九如,哆嗦著說不出話來。梁蕭看不過去,大聲說:「老和尚,你本領高強,該去找大高手顯擺,欺負一個酒店掌柜,又算什麼能耐。」那掌柜聽得入耳,連聲稱是。老和尚瞧了梁蕭一眼,將酒壺放在嘴邊倒了兩下,也沒傾出一點半滴。不由嘆了口氣,木棒一揚,挑在巨鐘頂端的銅環處,「嗡」的一聲,巨鍾升起三丈,復又從天落下,無儔勁風颳得人麵皮生痛,旁人全都抱頭鼠竄。九如卻大步搶出,將巨鍾穩穩扛在肩上,向梁蕭笑道:「小子,此去哪家酒樓最近?」

  梁蕭失笑道:「好啊,還要騙酒吃?」九如笑道:「大錯特錯。和尚不是騙酒,而是化緣!不用這法子,誰肯給光頭和尚酒吃?」梁蕭聽得好笑,心想:「這和尚真是直白。」掌柜躲在梁蕭身後,色厲內荏地說:「哪有這種化緣的法子?簡直是偷、是搶……」話沒說完,綠衣女拎住他的後襟,擱到一旁,笑道:「老和尚,我請你喝酒,好不好?」

  九如打量她一回,搖頭說:「女娃兒,你莫不是也和那個元朝王子一樣,有所圖謀?事先說好,喝酒歸喝酒,和尚萬不會聽你的話。」綠衣女「呸」了一聲,罵道:「你又老又丑,鬼才圖謀你呢!只是瞧你饞得可憐罷了。」九如白眉一軒,大笑道:「妙極,妙極!沖你這句話,和尚非喝不可。」綠衣女轉嗔為喜,說道:「你這和尚,得了便宜還要賣乖,好像我逼你喝似的。」九如笑道:「好好,算和尚逼你!」綠衣女正色道:「我想請的人,不喝也得喝;我不想請的人啊,打我殺我,我也不會請他!」說罷瞥了梁蕭一眼,嘴角掛著幾分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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