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天地反覆1
2025-01-13 04:12:15
作者: 鳳歌
第十章天地反覆1
花無媸看了明三秋半晌,不怒反笑:「這麼說,明主事自忖勝得過犬子了?」明三秋笑道:「宮主英明!」花慕容見他一個小小主事,卻敢大言不慚,忍不住大喝:「無知狂徒,姑娘先稱稱你的斤兩!」一縱身,掌中帶袖,卻是「風袖雲掌」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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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三秋哈哈一笑,雙掌一揮,大袖飄拂。花慕容見狀吃了一驚,感情明三秋所用,也是花家不傳之秘「風袖雲掌」,只是掌力剛多柔少。明三秋一拂一拍,花慕容雙腕竟被他大袖纏上,急退數步,彈足橫踢。明三秋左手並指點她膝間跳環穴,右袖斜掠,拂她額頭,這招「長煙落日孤城閉」袖如長煙,掌似落日,似守還攻,厲害之極。
花慕容慌忙收足而起,成金雞獨立之勢,使招「碧雲冉冉衡皋暮」,右袖陡直,以剛勁克他袖勁,左掌輕揮,以柔勁退他剛勁。不料明三秋雙足一撐,身子如陀螺般飛旋而起,右掌化為左袖,左袖變作右掌,剎那間急攻三招,這輪變化突兀至極,全不是風袖雲掌的路子。花慕容手忙腳亂,忽地眼前一花,明三秋右掌停在她喉頭下方。眾人見明三秋六招制住花慕容,發出轟然驚呼。花無媸的面上則罩了一層寒霜,飄然踏出一步。
明三秋不待她出手,微微一笑,退後兩步。花慕容定了定神,大喝:「你方才的身法,不是風袖雲掌。」明三秋笑道:「我說過這是風袖雲掌麼?」花慕容心想:「是了,方才這一轉,分明是他明家的『北斗七步』,但他化入風袖雲掌之間,天衣無縫,不著痕跡。」但她性子倔強,不肯認輸,又叫:「好,這次算我輕敵,咱們再打一場。」
明三秋擺手笑道:「不必了,你一個女孩子家,動手動腳的成何體統?」花慕容怒道:「你說什麼?」明三秋笑道:「女子無才便是德,理當穿針引線,侍候公婆,哈哈,武功再好十倍,還不是生孩子的料?」他明說花慕容,眼角的餘光卻落到花無媸臉上。
花無媸的眉間透出一股青氣。她雖是一介女流,但統領天機宮三十餘年,駕御群倫,不讓鬚眉,哪由得一個後生小輩如此挑釁,冷哼一聲,便欲下場。誰知明三秋目光一轉,對花清淵笑道:「淵少主,花家就你一個男兒,你敢與我一決高下麼?」他著著進逼,花無媸心想:「不錯,今日是扶持清淵即位,我貿然出手,不但奪了清淵的風頭,還落了這姓明的口實。」想著心生猶豫,佇足不前。
花慕容瞧明三秋迭出大言,目中無人,早已氣昏了頭,袖揮掌起,飄然拍出。不料花清淵身子倏晃,足不點地,掠過丈許,伸手在花慕容肩頭一扳,嘆道:「慕容,退下吧!」花慕容被他一帶,不由倒退三步,轉到他的身後,心中不服,可也不好違背。
明三秋心頭暗凜,挑起拇指笑道:「好啊,這才是做宮主的氣度!」花清淵拱手道:「哪裡,明兄武功高絕,花某佩服。」
明三秋也笑:「淵少主無須客氣,明某甘做試金石,試一試淵少主的本事!」他神色一正,朗聲道,「淵少主,先論文,還是先論武?」花清淵微一猶豫,便聽花慕容叫道:「先論武,哥哥,替我打他兩個大耳刮子!」花清淵想了想,苦笑說:「就如我妹子所言罷!」
明三秋心中冷笑:「這花清淵果然優柔寡斷,遇事毫無主見。」當下拱手說:「淵少主請!」花清淵也拱手:「請。」二人身形一晃,衣襟無風而動,足下皆如磐石,不動分毫。這一較內力,竟是平分秋色。
花無媸心知花清淵為人沖和,平日極少與人動手,但內力高強,小輩中全無敵手。但見二人內力相若,心頭一沉,望著明歸冷笑:「明老哥,你教的好侄兒啊!」明三秋正是明歸的嫡親侄兒,因為父母早死,為明歸收養,名為叔侄,實如父子。
明歸笑道:「宮主過獎了,他再怎麼厲害,也只是個小小的主事!」他語含譏諷,花無媸怎麼聽不出來,冷笑一聲,再不多說。這一句話的工夫,那二人已交上了手。
拳來腳往,拆了不到四十招,眾人議論紛紛,靈台上嗡嗡嗡響成一片。花慕容忍不住說:「媽,這廝莫非將天機宮的武功學全了?這一招是『五行接引拳』,這半招是『穿花蝶影手』,這招是『風袖雲掌』。啊喲!還有左家的『磐羽掌』,童家的『靈樞定玄指』,楊家的『八柳迴風術』,莫家的『蒼龍翻江腿』,葉家的『陽春融雪勁』,修家的『悲歡離合拳』,咦!這招是什麼?」
花清淵被明三秋一輪急攻,漸漸抵擋不住,明三秋拳若星飛電走,逼得他倒退不迭。花無媸麵皮繃緊,澀聲說:「這是我家的『軒轅九式』,適於男子修煉,你沒學過。」她口中力持鎮定,心裡卻是驚濤駭浪。明三秋這百招之內,竟把天機宮三十六門絕學盡數使遍,不少花家的獨門絕學也被他用了出來。花清淵不明虛實,被明三秋見招破招,克製得束手束腳。
明三秋忽使一招「六爻散手」,左手虛招,花清淵想也不想,以「六甲掌」格擋。花無媸心叫不好,果見明三秋右臂突出,一招「千龍拳」飛出,正中花清淵肩頭,花清淵退後數步,晃了一晃。花慕容急忙上前,一把扶住道:「哥,不礙事麼?」
花清淵默運內力,搖頭說:「不礙事,明主事手下留情了!」直起身子,向明三秋一拱手嘆氣,「閣下武功精深,花清淵輸得心服口服。」明三秋見他口中嘆氣,眉間隱有喜色,心覺驚訝,也拱手笑道:「承讓承讓。」眾人聽這兩句對話,炸了窩似的亂叫起來。
花無媸忽地踏前一步,厲聲說:「明三秋!這三十六路武功,你怎麼練出來的?」明三秋笑道:「這是三十六路武功麼?」花無媸一愣:「怎麼不是?你方才的武功,將『天罡徒手三十六絕』全使了出來,老身看得清清楚楚,你休想抵賴得掉!」她轉身望著左元,「左二哥,八鶴中你見識第一,你怎麼說?」
左元微笑道:「宮主說得對。」花無媸冷笑一聲,目視明三秋道:「天機三十六絕中,除了你明家三絕,另有九絕是我花家不傳之秘,另十八絕卻是左、童、秋、修、葉、楊的家傳功夫。這二十七門絕學,你從哪裡學來的?」明三秋微笑不語,左元卻起身笑道:「宮主說差了,明賢侄使出了三十六絕,但據我看來,卻沒一門絕學用完,只是東鱗西爪、拼湊而成。」
明三秋撫掌微笑:「左叔叔說得好,我不會三十六絕,只會一絕,叫作『東鱗西爪功』。」花無媸臉色微變,打量左元半晌,點頭說:「左兄目光如炬,老身自愧不如!」她看了看左元,又看了看明歸,二人均與她含笑對視。花無媸何等聰明,剎那心頭通亮,慢慢坐回椅上,冷冷說:「明老大,左二哥,你們可知道,老身一刻還在位,就有生殺予奪的大權麼?」
明歸袖袍一拂,挺身站起:「花無媸,你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你當只有我二人嗎?」花無媸神色一變,忽見修谷,童鑄先後站起,葉釗、楊路、秦伯符卻一臉茫然。
四老將手一拍,場上的人半數上前一步,全是四家的後代。花無媸臉色刷白,她極力壓制心頭波瀾,冷笑道:「明歸,我只想明白,你們為何這樣做?」明歸笑道:「說來簡單,勝者為王。」左元接道:「不錯,我們忍你太久了!」修谷望了花清淵一眼,微覺慚愧,嘆道:「花家血脈已斷,應該另立共主了。」花無媸忍不住厲聲道:「胡說八道,清淵難道不是花家血脈?」童鑄冷笑道:「他不姓花,他姓……」話未說完,眼前一花,臉上清清脆脆挨了花無媸一記耳光。明歸與左元見狀,一個用掌,一個使笛,左右夾擊花無媸。秦伯符忽地縱身上前,一掌拍出,左元只覺大力涌至,回掌擋住。只聽「噼啪」兩聲,花無媸對明歸,秦伯符對上左元,互拼一掌,各各跳開。
花無媸轉身拔劍在手,大喝:「清淵,太乙分光。」花清淵手握劍柄,眉間卻有幾分猶豫。童鑄大大邁前一步,昂然道:「好啊,花無媸,你要用外人的功夫來對付我們?你要刺麼?」他一指心口,「往這兒刺,看看是紅的還是黑的!」
花無媸一怔,劍尖下垂,童鑄面對眾人,大聲說:「花無媸,你可知我們四個老頭子,為何要跟你作對?」他頓了一頓,「只因為那個外人害死了你的親弟弟花無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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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無媸怒道:「你胡說什麼?」童鑄冷笑道:「當年若非那人逞強,與蕭千絕結下冤讎,蕭千絕怎麼會趕到天機宮,無想又怎麼會重傷不治?若讓他的兒子鳩占雀巢,我們幾個老頭子就不用活了。」花清淵神色一變,默默低下頭去。
童鑄轉過身來,逼視花無媸:「我再問你,靈鶴秋山是怎麼死的?」花無媸怒道:「我早說過了,他是服毒自盡。」童鑄冷笑道:「他為什麼服毒,恐怕你最明白。」花無媸臉色微變,冷冷說:「童鑄,你太放肆了!」童鑄道:「大伙兒都明白,秋山對你花無媸用情極深,以至於終身不娶。哼,後來那人與你鬧翻,他更是痴念不絕。六年前那天,他自盡之前,曾經來找過你,是不是?」
眾人的目光盡都落在花無媸臉上,花無媸皺眉說:「不錯。他是來找過我,對我說了許多無禮的話。」她原本極不願意說出此事,可事已至此,只好說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