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第一百七十五章

  江雨薇忍了一肚子火，聽到他這句話頓時忍不住了，猛地直了上身：「皇上沒有懷過孕，不知道懷孕的女人都是聞不得油煙味的嗎？我不過是做了這麼兩個菜，就跑出去吐了兩三次，你覺得，你剛剛問的那句話，有道理嗎？」

  木堯年動了動唇，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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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吃不吃啊——」江雨薇火氣愈發高漲，一手剛想推盤子，手肘不小心碰到了個東西，險些被她碰翻了，連忙收手扶住，這才注意到，原來矮几上還有一個盤子——

  比她端來的這個大了一倍，四菜一湯，菜色漂亮，香味濃厚，而且還附帶著一盤小點心，做功精細的很，她看了眼，挑眉看著木堯年：「這是御膳房給你做的？」

  木堯年愣了下，隨即點點頭：「嗯……」

  「吃不吃？」她又問。

  木堯年蹙眉看著她：「朕不吃，你也不准吃——」

  竟然一眼就看出她在打那點心的主意了，江雨薇沒好氣的撇撇嘴：「小氣，這點心這麼漂亮，而且又不少，我吃一塊怎麼了？」

  木堯年拿起筷子來吃了口黑木耳，隨即皺眉：「太咸了——」

  「做了你就吃，廢話那麼多——」江雨薇沒好氣的哼了哼，趁他不注意偷偷拿了塊點心放嘴裡嚼著：「黑木耳可是好東西吶，不但味道鮮美，柔軟滑嫩，最主要的是它能養血駐顏，還能防治缺鐵性貧血，多好吶，我可是特意挑選的這個，就怕你貧血了——」

  木堯年哼了哼，又吃了一口：「都快涼了……」

  「那也是你自己找的，我端過來的時候明明還是熱的——」江雨薇連忙把責任推到他身上，好吧，她在路上的時候遲疑了一會兒，可端進來的時候的確還是熱的，都怪他——

  「不過啊，這個鮮木耳可是不能吃的，新鮮木耳裡面含有一種叫做卟啉的特殊物質，吃了新鮮木耳後，經過陽光照射會發生植物日光性皮炎，引起皮膚瘙癢，是皮膚暴露部分出現紅腫啦，癢痛啦，產生皮疹，水泡等等，很恐怖的——」

  木堯年嗤笑一聲：「那你還做給我吃？是打算毀我容？」

  「我有說我做給你吃的是新鮮木耳嗎？這是干木耳，經過暴曬處理過的，在暴曬過程中，大部分的卟啉都會被分解掉，而且食用干木耳之前要用水浸泡下，將剩餘的毒素溶於水裡，要泡兩三遍水才可以——」

  「這又是什麼？」木堯年看著那紅紅的一根根的肉條，眉頭皺的死死的。

  「紅燒裡脊啊，你沒吃過？」江雨薇吞吞口水，食慾莫名其妙的被勾引出來，伸手就拿了一跟放進口裡：「唔，我最喜歡吃的了……」

  木堯年嫌髒似的看了她一眼：「你都用手碰了，我還怎麼吃？！」

  「你吃你那邊，我吃這邊啊……」江雨薇一臉理所當然的看他：「我自己做的，難道不能吃口啊，不想吃拉倒，你繼續吃木耳吧，美容養顏，你們皇上不都是怕衰老嗎？趕緊吃趕緊吃——」

  「你——」木堯年給她氣的說不出話來，又不甘心，想了想才說：「可是這些食材都是皇宮裡的，是我的——」

  江雨薇想了想，然後一臉茫然的看著他：「所以……？」

  「……」所以你不准吃！！！

  「對了，等你有時間了，等我食慾好了，我們一起吃火鍋哇，特別好吃——」她笑眯眯的看著他：「我在箏玉國的時候，跟憐香惜玉她們一起吃過，嘖嘖，那滋味……」

  木堯年沒好氣的笑了起來：「你怎麼除了吃就沒有別的了？你上輩子是豬麼？」

  「……」江雨薇收斂了臉上的笑，沒好氣的看他一眼：「算了，你自己吃吧，多吃點，別餓著了，我走了——」

  「等一下——」木堯年叫住她。

  江雨薇剛剛打算起身，聽他這麼一說，又愣愣的跪了下來：「怎麼了？」

  「那……你今天做的那東西……」木堯年遲疑著：「是準備……送給勝陽的麼？」

  「你說琥珀啊……」江雨薇想了想，隨即看他：「你也想要？」

  木堯年別過臉去，冷冷開口：「朕才不屑那種東西……」

  「不要就不要，我還懶得給你弄，小樣兒……」江雨薇哼了哼，站起身來：「沒事了吧？沒事我就……回……去……」

  木堯年覺得有些不對勁，抬頭看她的時候，就看到她一臉疑惑的看著屏風後的一抹影子，婀娜的身子，還有那微微晃動的珠釵……

  「薇薇……」他忽然站起身來，臉色有些白：「不是你想的那樣……」

  江雨薇笑了笑，三步並作兩步走過去，果然，蹲在那裡，正一顫一顫捂著嘴低低哭泣的女人，可不是當初對她趾高氣揚，甚至強行從她手裡搶走木勝陽要送給她貓的赫連楚楚麼？怎麼就窩在這裡哭的這般梨花帶雨，我見尤憐呢？

  她忽然轉頭看了眼那四菜一湯，一想到自己剛剛吃了一塊從她手裡做的點心，不由自主的就一陣噁心。

  「薇薇，她只不過是過來送吃食的，不是我叫她過來的……」木堯年有些惶急的解釋。

  江雨薇好笑的看他：「皇上這是做什麼？不是輸哦赫連公主有身孕了麼？這樣委屈懷了皇上孩子的女人可不是件光榮的事情，還是趕緊抱出來好好安撫下吧……」

  頓了頓，又俯身看了眼赫連楚楚，聲音冷冷的，帶著慢條斯理的嘲弄：「別哭啊，再怎麼說，公主的威嚴還是要保住不是？你們家那個姐姐，神態威儀可比你都強多了……」

  木堯年身影僵硬了下，看了她一眼。

  江雨薇緩緩站直了身子：「不好意思，打擾你們用餐了……」

  說完，轉身端了自己端過來的那個盤子，頭也不回的向外走，木堯年很快擋到她面前：「薇薇，關於她肚子裡的孩子，我覺得我應該跟你講一下，當時……」

  江雨薇面色冷冷的看著他：「皇上不必跟我解釋，一來我沒有那個立場聽，二來……皇上其實也沒有那個立場解釋的，無論如何，孩子都是你的，過程怎麼樣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結果就是她有了你的孩子，你怎麼說也該好好的對待人家不是嗎？就算是母憑子貴好了，你也不該這樣對待一個自己曾經寵幸之極的女人，皇上的責任心去哪裡了？」

  「過程怎麼樣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木堯年似乎是被氣急了，一張俊美妖嬈的臉上閃過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薇薇，你為什麼從來不肯站在我的立場上想一想？嗯？」

  他知道她不喜歡不安定的環境，為了儘快穩住暮聖皇朝，不惜娶了赫連羽靈，甚至給她一個孩子來穩住箏玉國，現在他又為了她，毅然決然的跟箏玉國斷絕關係，就等著對方表態了，赫連羽靈跟她肚子裡的孩子到底留不留還是個問題，他已經割捨到這個地步了，她還要他怎樣？

  江雨薇抿抿唇，不想再跟他吵下去：「我管不了國家大事，更沒辦法站在你的立場上想，只是覺得，這樣對待一個懷了自己孩子的女人不是件很好的事情，只是建議而已，至於到底要不要對她好，還是皇上自己的事情，我無權干涉——」

  木堯年深吸一口氣，似乎在極力壓抑著什麼似的，末了只是恨恨的看了她一眼：「薇薇，朕總有一天被你氣死——」

  江雨薇莫名其妙的看他：「不喜歡聽我說話不聽就好了，大活人還能給人生生氣死了？你又不是七老八十的人了，動不動就來個昏厥，放心，不會有那一天的……」

  木堯年嘆口氣：「我讓陌深送你……」

  「不用，九爺就在樓下等我呢——」

  木堯年窒了窒，沉默了下才按住她的下腹，聲音壓得低低的：「你要記住，你的肚子裡有我的孩子……」

  江雨薇連忙拍開他的手，看了眼還躲在那裡嗚嗚哭泣的赫連楚楚，才舒口氣：「你沒事又提這個做什麼？」

  木堯年恨恨的咬牙：「白天你做了什麼自己知道——」

  江雨薇腦中驀地就閃過她跟木勝陽擦槍走火的那一幕，頓了頓沒好氣的皺眉：「你派人跟蹤我們？」

  木堯年不置可否：「身為皇上，不隨時掌握皇宮裡各個地方的情況怎麼可以？」

  江雨薇跳起來，惱羞成怒的看著他：「我現在是九爺的人，跟他親親怎麼就不行了？你是皇上也管不著別人的家事吧？」

  木堯年一把扣住她手腕，用力的捏，江雨薇痛的叫出聲來：「你幹什麼——」

  木堯年一副想要發作又不敢發作的樣子，頓了頓才鬆了手：「你就不怕我們的孩子在肚子裡嗤笑你？」

  「我幹嘛要害怕，先不說它現在屁大一點兒東西，什麼都不知道，就算知道又怎麼樣？他出生就要叫九爺父王的，你別拿孩子來要挾我，你要是把我逼急了，我……」

  「好……」木堯年隱忍的按了按額頭，瞪著一雙漂亮的眼睛惡狠狠的看她一眼，才咬牙道：「不逼你，朕不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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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雨薇哼了哼，把手裡的盤子塞給他：「自己吃的，自己收拾，我走了——」

  「走路小心些——」

  「知道，用你說——」

  木堯年長舒一口氣，有些無力的將盤子交給了門口的陌深：「下去看著她點，別再出什麼事兒……」

  陌深領命而去，棲龍殿內便只剩下赫連楚楚嗚嗚的哭泣聲。

  木堯年慢條斯理的走過去，斜躺在床榻上，等她哭夠了，才淡淡開口：「楚楚，你二哥做的事情本來就該死，若不是薇薇，朕老早就要了他的腦袋……」

  頓了頓，他在腦中整理了下這些日子收到的細作的信件，沉默了會兒才緩聲開口：「你有兩條路走，要麼自殺，要麼，就在這裡做暮聖皇朝的人質……」

  赫連楚楚哭的愈發傷心了起來，頓了頓才跪行到軟榻前，哭的淚雨迷濛的：「皇上，妾身從來了暮聖皇朝便一直本本分分，從來不曾做過危害暮聖皇朝的事情啊，皇上……」

  木堯年若有似無的勾了勾唇角，挑眉看著她：「楚楚，該怎麼說你才明白呢？你害薇薇差點死掉，光是這一條，就足夠你死千百次了啊，要不是當初朕已經知道你懷孕了，你以為你還能活到現在麼？」

  赫連楚楚愣了下，忽而就哭的撕心裂肺起來：「為什麼？皇上，妾身哪裡不如她，妾身究竟哪裡不如她？為什麼皇上便能容忍她到這個地步？為什麼？！！」

  剛剛她在屏風後，將他們的對話真真切切聽進耳中，的確，她剛剛來暮聖皇朝的時候，木堯年的確是寵她，可從不允許她放肆過，可是那個女人呢？她剛剛竟然都那樣說他了，他不但不生氣，反而還處處的讓著她，憑什麼？到底是憑什麼？！！她不是已經被他賜給九王爺了嗎？她肚子裡甚至懷了九王爺的孩子！！！

  撕心裂肺的哭聲戛然而止，她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睜著一雙淚眼迷濛的美眸看著他：「難道……她肚子裡的……孩子……是……」

  木堯年斂眉，若有似無的笑了下：「楚楚，朕本來想留你一命的……」

  慕容楚楚一愣，才發覺自己說錯了什麼，連忙抱著他大哭：「皇上，皇上，臣妾知錯了，臣妾知錯了皇上，妾身肚子裡也有皇上的孩子，皇上怎麼忍心殺了自己的孩子？皇上，您不可以……」

  「孩子，朕有一個就足夠了……」木堯年表情懶散的看著她，聲音一字一頓：「只要他能活到朕退位的時候，他便是下一任的君主……」

  只要薇薇把孩子生下來，就算是天生體內帶毒，他也會想盡辦法讓他安然無恙的長大，他會有辦法的……

  月光清涼如水，高高的掛在樹梢上，銀色的光澤傾瀉在大地上，江雨薇遠遠的就看到他站在一株高大的梧桐樹下，一襲纖塵不染的潔白長袍在夜風裡微微揚起，黑髮迎風四散，江雨薇發現自己十分的迷戀他站在樹下等她時候的樣子，那樣的安靜，那樣的溫柔，那樣的……讓人心疼……

  她腳步有些踉蹌的撲進木勝陽的懷裡，聲音悶悶的：「九爺……」

  木勝陽攬著她，聲音裡帶著淡淡的寵溺：「跑這麼快，也不怕摔倒了……」

  江雨薇嗅著他身上輕而淡的香氣，聲音帶著些微的顫抖：「九爺，我能問你個事兒麼？」

  「什麼？」木勝陽輕柔的撫著她的發，微微垂首吻了吻。

  「如果有個女人懷了你的孩子，你會為了她放棄我麼？」

  江雨薇這麼問只是有感而發，她忽然好害怕連木勝陽也放棄她，畢竟是萬人敬仰的王爺，地位越高，各種各樣色彩繽紛的誘惑也多了，她忽然好害怕，某一天，他會為了某個女人離開她，對木堯年，她是一直不確定的，可真正被傷害到的那一天還是痛徹心扉，對木勝陽，她是完全的交心交肺了，她想不出來，萬一真的有那麼一天，他拋棄了她，自己還能不能撐住……

  木勝陽卻是因為她這一句話僵硬的頓在那裡半天不動，江雨薇等了一會兒不見他回答，抬起頭來看著他：「九爺？」

  月光下，木勝陽臉色如同一張紙似的泛著倉惶的白色，他愣愣的看著她，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江雨薇垂首碰了碰他的手，冰涼的嚇人。

  「九爺，你怎麼了？」她踮起腳尖來試了試他額頭，一臉的著急：「是不是生病了啊，怎麼身體這麼涼？」

  木勝陽動了動唇，才啞聲開口：「不……會……」

  江雨薇愣了下，這才反應過來他在回答她剛剛的問題，頓時沒好氣的笑了出來：「看把你嚇得，我只不過是隨口問問啦，放心放心，就算這個世界上的人都背叛我，你也絕對不會背叛我的，這一點，就……」

  江雨薇看了看，隨即用力的拍了拍身邊的梧桐樹，笑眯眯的看著他：「就跟這顆梧桐樹一樣，是鐵一般存在的事實！！！」

  木勝陽動了動唇，凝眉看著她：「那我能不能問一問，如果……如果真的有女人懷了我的……孩子，你……」

  他忽然住了口，有些艱難的搖了搖頭：「算了，我們回去吧……」

  江雨薇莫名其妙的看著他，被他攬著轉身的空當伸手用力的捏了捏他的臉頰：「你要敢背著我讓別的女人懷孕，我就不要你了，知不知道？」

  木勝陽身形一頓，側首看她，沒有了梧桐樹葉的遮擋，月光直直的照在他的臉上，他臉色愈發蒼白，江雨薇清清楚楚的從他眼底看到了受傷，與害怕，心裡不由得一軟，連忙抱住他的腰：「好了好了，我開玩笑的啦，不會不要你的，放心放心……」

  「你……說的……」木勝陽啞著嗓子，孩子般的向她尋求保證。

  江雨薇為了安撫他，舉起一隻手來做發誓狀：「我說的，可以了吧？」

  木勝陽緊繃的身體這才稍稍柔和下來，悵然若失的抱緊她：「薇薇，我會對你很好很好的，真的，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江雨薇被他小綿羊般的聲音弄的心裡軟軟的，笑了起來：「知道，我還怕你離開我呢，怎麼可能捨得離開你？」

  木勝陽沒說話，靜靜的抱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