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

  夜色深濃，皎潔的月光透過打開的窗子斜斜照射進來，鋪著大紅色地毯的地上映出斑駁的樹影，江雨薇忽然想起木清真進來時說的那句話……

  「怎麼辦？木堯年的好日子……到頭了……」

  木堯年的好日子……到頭了……

  到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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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喃喃的念著這句話，她猛地從床上跳下來，連鞋子都顧不得穿就跑出去，木勝陽的寢樓就在左側，跟木堯年的寢樓緊緊隔著一塊細細的草地，她咚咚咚跑下樓去，跑過柔軟的草地，一根落在草地中的細細的碎瓷片忽然扎進左腳腳心，痛的她一個不穩險些一頭栽進草叢中。

  頭頂上方傳來開門的聲音，輕輕的，緩緩的，她趴在草地中，一抬頭就看到橘紅色的光線中，木勝陽站在寢樓上一臉吃驚的俯視著她。

  「薇薇？你怎麼會……」

  疑惑的話還沒問完，已經宛如一隻輕盈靈動的仙子般飄然而落，雪白的袍子迎風而舞，如跳躍的白色火焰般撼人魂魄，江雨薇愣愣的趴在草地中，鼻間流轉著淡淡的青草香味，眼前一片白影凌亂，腦中卻莫名的閃過木堯年那張妖孽橫生的俊臉……

  木勝陽單膝半跪在她跟前，修長的手臂輕而易舉的將她從地上拉起來，清秀的眉微微皺起：「傷到哪裡了？」

  江雨薇鼻尖一酸，索性坐在草叢中吧嗒吧嗒的掉眼淚：「木堯年呢？他去哪裡了？」

  木勝陽沒料到她會用這種口吻叫出三哥的名字，也沒想到一向大大咧咧的她竟然會這般無助又委屈的哭，一時亂了手腳。

  「薇薇你先別哭，三哥他只是突然有事不能回來而已，過兩天就……」

  江雨薇眼中的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顆顆滾落，吧嗒吧嗒落到她的手上：「我白天……看到他寢房門口有一灘血，一定是他吐的，他是不是……」

  她抬頭，眼眶紅的跟只兔子似的，抽抽噎噎的險些說不出話來。

  「死了？」

  木勝陽喉嚨像是被人狠狠的扼住了一般，頓時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見他不說話，江雨薇終於忍不住嗚嗚大哭起來：「他真的死了？木清真說他的好日子到頭了是真的嗎？他中毒了，他死了？！！」

  「三哥他沒死！」

  嚎啕大哭的聲音戛然而止。

  她抽噎著，大大的眼眶中還蓄滿了清澈的淚：「真的？」

  木勝陽斂眉，沉默了一會兒才微微點頭：「是真的！不過三哥他現在身體很弱，在一個地方修養，暫時不能出來見你……」

  江雨薇吸吸鼻涕，想了想才帶著濃濃的鼻音開口：「你發誓，如果撒謊騙我，你就是小狗！」

  木勝陽語噎，哭笑不得：「不用了吧？」

  「你不發誓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在騙我？」她眨去眼中的淚，深吸一口氣：「不喜歡做小狗，那你就發誓，如果你撒謊騙我，你就下輩子投胎做小狗！」

  「……」這跟前面一個有什麼區別嗎？

  「發誓！」她催促。

  木勝陽被逼無奈，像是擠牙膏似的一字一字的發誓完，才嘆口氣：「可以了吧？」

  江雨薇眨著被眼淚打濕的眼睫毛，上上下下的看他，木勝陽被她看得心中一陣發毛，只好再次開口：「是不是傷到哪裡了？我扶你起來？」

  她擋住他伸過來的手，仍舊用那種奇奇怪怪的眼神看他。

  「為什麼……這麼看我？」他被看得心虛起來，聲音也顯得有些底氣不足。

  「你知道了對不對？木堯年為我過毒的事情……」

  她的話，明明是疑問的句式，卻是明明白白的肯定語氣，木勝陽沉默了一會兒，終究點了點頭：「我知道……」

  江雨薇激動的想要站起來。

  「那你知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啊——」

  木勝陽連忙扶住險些再度跌倒的她，連聲問是不是哪裡受傷了，江雨薇一手扶著他的胳膊，抬起腳來，借著月光看到腳底板一小塊略微發白的碎瓷片，咬咬牙，索性先不管，點著腳尖站穩身子。

  「你知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願意幫我過毒？」

  木勝陽一窒，不能告訴她真想，又不想騙她，明知道剛剛說他剛剛說的話會引來她此刻的疑問，卻還是無法眼睜睜的看著她她哭的梨花帶雨……

  江雨薇見他眉頭深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心裡便猜出了七八分：「他……是不是利用我做掩飾，想要達到某些目的？」

  木勝陽側過頭，酷似木堯年的俊臉蒙上一層淡淡的無奈：「我……我不……」

  「剛剛……木清真來過了……」

  他猛然轉過頭來，一臉驚詫的看著她：「這麼快？」

  江雨薇挑眉：「這麼快？也就是說……你早就知道他會來？早就知道他會去木堯年的寢樓，所以把我安排在那裡？你想做什麼？」

  她近乎於咄咄逼問的語氣讓木勝陽一直窒悶，沉默了好一會兒卻想不出丁點兒辯解的話來，只是微微嘆氣：「這件事情……牽扯太多，你知道多了對你沒有好處，我先扶你回房，讓大夫來給你看看傷再說……」

  「是這樣嗎？」她固執的抬頭看著他，明知道問多了他只會沉默再沉默，還是無法讓自己冷靜下來，某種不好的預感太過強烈，強烈到她想要收回剛剛萌發的感情……

  她在現代有男朋友，她在現代有男朋友，對她來說，男朋友只不過年紀到了的問題而已，就像感冒了要吃藥一樣，年紀到了，就該有男朋友，就該跟男朋友結婚，這是她一直以來的認知，從未改變過……

  但是為什麼？

  獨獨這些日子，她突然感覺自己的某些情感在該萌生的時候安安靜靜的，在不該萌生的時候卻瘋狂的在體內蔓延開來？可是即便是這樣，她還是有理智，她還是知道木堯年是一隻有著漂亮皮囊的千年狐狸精……

  她不該對一個這樣狡猾腹黑的男人有這種感覺……

  木勝陽似乎對這種深更半夜一男一女共處一室感覺十分尷尬，站在床邊，視線在她的腳上來回走了好幾遍，卻還是沒敢說出話來。

  「你回去休息吧，我沒事，一會兒把碎瓷片拔出來就可以了……」她對他笑笑。

  「我……還是幫你看看吧……」躊躇了好一會兒，他終於吞吞吐吐的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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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雨薇頓時覺得好笑，這個純情到家的孩子，不好好逗逗他，真是對不起他這張漂亮的臉蛋了……

  「你要看我的腳？」她眨眨水靈靈的大眼睛，一副狡黠的模樣。

  木勝陽被她一問，問的再度躊躇，半晌才微微點頭：「嗯……」

  「可是看了我的腳，你就要娶我吶……」她凝眉，十分認真的看著他：「你願意娶我嗎？」

  木勝陽蹬蹬蹬後退了數步，臉色有些蒼白，話也說的有些結巴：「可……可是你……已經是……三哥的人了……」

  江雨薇一陣悶笑：「好了好了，不逗你了，隨便說說而已，看把你嚇的……」

  木勝陽一窒：「可是你的腳……」

  他凝眉看著她已經染上紅色血跡的襪子，下一瞬，江雨薇已經拉上被子蓋住了。

  「趕緊的，我一會兒收拾好了也要休息呢，眼看就要天亮了！」她佯裝不耐煩的催促他。

  木勝陽終於在一步三回頭的情況下離開木堯年的寢房，她勉強掛在臉上的笑也漸漸隱了去。

  既然他已經默認了木堯年為她過毒不是為了救她，那她心裡就不要對他有所愧疚了……

  況且，她還因為擔心他扎傷了腳呢！

  她把腳從被子中拿出來，一手捏著那小小的碎瓷片，一咬牙一閉眼，狠狠的拔了出來，立刻痛的連連倒吸氣……

  把那小東西拔出來放到眼前細細的看了一遍，指著那上面的血跡喃喃的自我安撫著：「沒錯，我也流血了，他流血，我也流血，扯平了，對！扯平了！！」

  扯平了是扯平了，但是……

  該死的木堯年，為她解毒之後總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吧？平白無故的失蹤算神馬？而且看木勝陽說他沒事的時候那一臉憂心忡忡的模樣，難道現在他處於半死不活的狀態？再不然就……媲美植物人的狀態？不管怎麼樣，總要有個狀態吧？

  既然陌深是他的貼身護衛，那麼跟著他就肯定能找到木妖孽現在在的地方。

  於是，清晨明媚的陽光下，爭相鬥艷的花花草草間，出現了一個一身黑衣，身材嬌小，走路一坡一坡的跟蹤犯！

  陌深拿著一個三層的木質飯盒從廚房走出來的時候，就被窩在草叢中的那個極度不稱職的新晉小妾弄的一陣無可奈何，最最讓人哭笑不得的是，某人還自以為隱藏的十分好，時不時的抬頭拿眼角瞥他。

  嘆口氣，他拎著飯盒徑直走到花圃中，微微俯身：「陌深見過夫人……」

  又停頓了好一會兒，那個整個人都撲到在花草叢中的小女人才一臉驚喜的抬頭，臉上還沾著一片枯葉。

  「陌深？這麼巧？我正在……」她用指尖點了點臉龐的花，笑的諂媚：「給花鋤草呢，啊呵呵呵……」

  陌深板著一張永遠都面無表情的臉，視線在她身上轉了一圈，才淡淡開口：「夫人身上穿的衣服，叫做夜行衣，之所以叫夜行衣，是因為它是黑色的，跟黑夜融在一起不會輕易的被人發覺……」

  江雨薇眨眨眼，一臉茫然的看著他：「所以呢？」

  陌深閉了閉眼，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語氣一字一頓道：「所以，如果您白天穿出來，不但不會讓您的行蹤變得隱蔽，相反的會讓您更快的曝露……而且如果不想讓人輕易發覺的話，最好找個假山大叔之類的做隱蔽物，否則……就是陌深不想發現您，都很難……」

  江雨薇唇角快笑的抽筋了，卻還是死命的維持著：「哈哈哈哈，陌深你說話真有深度，我都聽不懂……我真的真的是在這裡給花鋤草的，你要相信我！！」

  陌深用那種無可救藥的眼神看了她一眼，隨即點頭：「是，那麼如果沒什麼事，陌深就先告退了！」

  「哎哎哎——」江雨薇連忙從草叢中撲了出來，雙手死死的抓著他的手防止他用輕功擺脫她。

  「夫人，請自重！」陌深那張可愛到了極點的娃娃臉上覆上一層寒冰，視線掃過不遠處在打掃的婢女：「您現在是受爺寵愛的女人，一舉一動也要小心再小心，否則被人抓到把柄，陌深的性命倒是無所謂，可是夫人您……」

  江雨薇沒好氣的甩開他：「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而且只不過是抓抓你的手臂，又沒有吃你豆腐，你擺著副臉色給我看做什麼？」

  陌深斂眉：「謝夫人體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