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2025-01-13 02:29:58 作者: 薄慕顏

  ----到此為止罷。

  鳳鸞的一顆心如同在油鍋上煎熬,灼熱、疼痛,幾乎要失聲叫出來!她不想再聽下去了,怕再多聽一句,就會聽到母親和大伯父說出不堪入耳的情話。不不不,她苦澀自嘲,或許自己不能再喊大伯父,……得喊父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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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伯父是自己的父親?

  這個念頭掠過腦海的那一瞬,她再也撐不住,忍不住,「哇」的一聲,不能自控的吐了起來!胃裡翻江倒海似的,一直吐,一直吐,根本就停不住。

  「何人?!」鳳淵一聲斷喝,然後隱約說了一句,「念卿你呆著,別動。」緊接著便是利劍出鞘之聲,他沖了過來,驚住了,「阿鸞?你……,你怎麼會在這兒?」緩緩將劍收回了鞘,眼中光芒猜疑不定。

  那邊甄氏聽到了這句,走了過來。

  鳳鸞跪在地上狂吐不已,渾身抖得跟篩糠似的,又是嗆,又是咳嗽,根本沒有間歇回答,連眼淚都給逼出來了。

  甄氏一雙妙目流轉,驚訝道:「你這是害什麼病了?」她上前一步,到底還是沒有去攙扶女兒,而是遞了一塊帕子,「擦擦嘴,起來坐下罷。」

  「我不要你的髒東西!」鳳鸞原本想抽身而退,眼下走不了,再加上母親仍舊一副不親近的姿態,不免火上澆油,「從小到大……」她抬眸,目光凌冽控訴母親,「你從來都沒有抱我一下,從來沒有!怕是我此刻死在你面前,你都不會動一動手!」

  甄氏原本俯身遞帕子的,被女兒這麼一問,反倒慢慢站直身體,「哎……」她幽幽嘆息,「你就那麼想被抱一下嗎?傻丫頭。」看著女兒淚水滿面的臉孔,和她眼中的痛恨和委屈,終歸還是解釋了一句,「可我……,厭惡自己。」

  「你當然厭惡自己了!」鳳鸞抬袖擦了擦淚,雙腿發抖,撐著膝蓋強行站起來,指著母親,「你不守婦道!你對不起父親,不……」連連搖頭,恨聲道:「我不知道,父親還是不是父親了。」

  「……?」甄氏瞪大了一雙鳳目明眸,寫滿驚詫。

  鳳淵更是喝道:「阿鸞!你胡說八道些什麼?」

  「難道不是嗎?」鳳鸞咬牙切齒看著他們,恨恨道:「你們一個大伯,一個弟媳,孤男寡女的在這兒做什麼?難道是我污衊了你們?」氣得手上發抖,指過去,「平日裡擺出一副正人君子的臉孔,你……,是要我叫你大伯父,還是叫爹?」

  鳳淵臉色陰沉的好似要下雨。

  「唉,看來是瞞不住了。」甄氏突然抓住他的胳膊,手上用力,示意不要說話,然後對女兒嘆道:「既然你已經發現,我也沒什麼可遮掩的了。」

  鳳淵目光炯炯如電,看著甄氏,不明白她怎會這樣說話?想要對侄女解釋幾句,可那細如小貓一般的力氣,卻好似有千鈞重,叫他動彈不得,最終保持了沉默。

  甄氏含笑看著女兒,說道:「不過你別亂想,我雖然德行有虧,但你還是你爹的女兒。」她語氣平靜,說得跟真的一樣,「你是知道的,你父親眼裡只有龔姨娘幾個,從來不管我們母女,那我為何還要戀著他?不如一拍兩散,各過各的。」

  鳳鸞目光閃爍不定,不知道是該相信母親的話,還是不信。照她話里的意思,是因為父親寵愛龔姨娘和庶出弟妹,所以才離了心,然後就跟大伯父私下好上了。

  也對,以母親的殊色無雙,早年肯定和父親有一段恩愛時光。

  直到因為龔姨娘和父親離心離德。

  可是丈夫寵妾滅妻,不是應該打壓妾室,再使出手段,把丈夫的心籠絡回來嗎?哪有跟人一賭氣,就另外找人私*通的道理?倒是剛才大伯父反應激烈,看來……,他真的不是自己的父親?

  這麼一想,心中總算好受了一點兒。

  甄氏見女兒呆呆琢磨許久,柔聲道:「你自己先回去罷。」眼底深處閃過一絲細微焦急,怕等下來人撞見,又不好說。乾脆上前了幾步,假裝去拉扯她,「要不……,我送你回去?」

  「不用!」鳳鸞連連後退,這下換做她不願意觸碰母親了,「我自己會走!」

  那一抹纖細的少女身影,跌跌撞撞,進了暗道的門,「噠噠噠」的腳步聲,清脆而又急促,透著主人的憤怒和不願片刻停留,直至漸漸消失。

  鳳淵上去掩好了門,轉身道:「念卿,你怎麼能這樣跟阿鸞解釋?你這麼說,她肯定會信以為真的。」

  甄氏嘴角微翹,反問道:「不然要怎麼跟她解釋呢?你我孤男寡女的在這兒,是說不清楚的,要說清楚了,又得把旁人給牽扯進來,哪又何必?」眼底掠過一絲黯然,「再者若真的實話實說,阿鸞只會更加難受的,甚至還會想不開。」

  鳳淵眉頭一挑,欲言又止,最終卻是無法反駁她。

  甄氏在椅子裡坐下,自傷道:「雖說我是個冷心冷情的人,但好歹懷胎十月,生養了她,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像是珠玉破碎,聲音說不出的令人扼腕,「我是沒法再自欺欺人活下去的。」

  「念卿!」鳳淵皺眉喝斥,「你不要亂想。」

  「好啦,你別擔心。」甄氏輕聲細語,帶著漫不經心的笑容,「阿鸞這會兒正在氣頭上,眼下時間又急,我只能先設法哄她回去,等空了,我會跟她解釋解釋的。至於她信不信,那我就不知道了。」她抬頭,「我是不在意的,只是委屈了你背了黑鍋。」

  鳳淵面色有些不自在,別開目光,「罷了,這不算什麼。」

  他的視線,停留在對面的美人觚上,裡頭斜插一枝碧水白蓮,綠的莖,白如雪的花瓣,嫩蕊嬌黃,還掛著幾粒晶亮的水珠。但縱使清麗無雙,在被人誤折離水之後,又還能再嬌妍明媚幾時呢?誤了,期期芳華都被誤了。

  ----心中掠過一陣惋惜。

  「啊呀!」那邊甄氏在一聲輕呼,不知何時,她去找了一面小小手鏡出來,對鏡自攬珍重芳姿,怨念道:「都怪阿鸞,害得我的妝容都殘了。」

  鳳淵抬頭望去,看了許久,愣是沒看出有哪處妝容殘了。

  他好笑道:「我沒瞧出有何不妥。」

  「要是你這種大老爺們都瞧出來了,我還能見人嗎?」甄氏語氣嗔怪,帶著少女一般的天真嬌軟,照了又照,始終一臉芥蒂之色,「這可怎麼辦才好?」想了想,在嘴上沾了些許唇脂,往眼角細細暈開,淺笑道:「好了,只當是畫了個梅花妝罷。」

  她眉眼盈盈,人比花嬌,當得起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之詞。

  鳳淵再次移開視線,不敢看了。

  甚至後悔,剛才怎麼沒跟著一起出去?而是在這兒和她獨處。

  好在沒多會兒,外面響起了一串腳步聲,替他解了圍,趕忙站了起來,「你弄好沒有?他們應該都來了。」

  ******

  綠漪亭內,寶珠不知道已經轉了幾千個圈兒,都快要急瘋了。

  小姐非要去鑽貓兒洞淘氣,自己勸不住,她這一去又是大半天不回來,到底是磕著、碰著了?還是被夫人發現了?心急如焚,可又不敢貿貿然過去詢問。

  正在揪心,就聽小丫頭茜香歡呼道:「快看,快看!」聲音驚喜,「那邊過來一個人,好像是二小姐!」竟然不等吩咐,就拔腳跑了過去。

  寶珠哪裡還顧得上訓斥小丫頭?心中一塊大石落地,慌忙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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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鸞面色有些發白,語氣卻是淡然,「沒事,方才我淘氣在後窗戶偷聽,被母親發覺了,訓了一頓。」見丫頭們皆是一臉駭然,安撫道:「母親最近心煩著,沒空找你們麻煩的,走,咱們回去罷。」

  寶珠等人頓時像是被超度回來,收了魂,一迭聲道:「回去,回去。」

  鳳鸞倦怠極了。

  回瞭望星抱月閣,啥也不說,直接合著衣服躺了下去,她累極了,倦極了,只想閉上眼睛睡一覺,什麼都不要去想。

  可是卻睡得不踏實,腦子亂亂的。

  沒多會兒,瞅見母親甄氏從外面進來。她還是之前穿的那一身衣裳,紫色繡金線錦葵花的鳳尾裙,紫色嫵媚多姿,金色富貴奢華,襯得她明艷照人。

  甄氏盈盈笑道:「我的兒,真的生氣了?」

  鳳鸞不理她。

  下一瞬,又見蕭鐸不知幾時進來的,他的眸光幽邃深黑,和身上玄色刺繡金龍的長袍相得益彰,他也笑,「小可憐兒,自己在這兒賭氣呢。」

  甄氏掩面一笑,「阿鸞,這個人可怎麼說呢?」她玉手纖纖,指了蕭鐸,「你和他不也有瓜葛,不乾不淨的嗎?怎地你做得的事,我就做不得呢?瞧瞧,我們母女原是一樣的人啊。」

  「當然不一樣!」鳳鸞從床上跳腳下來,冷聲分辯道:「你是自願的,自己行為失了檢點,我是出了意外才會跟了他,怎麼能一樣?」

  甄氏忽地冷笑,「那也沒見你去死啊?!」

  蕭鐸亦是臉色沉沉,黑眸如夜,「阿鸞,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不願意?」他忽地毫無徵兆走上前來,抓住她,「難道我們往昔的那些歡好,都是假的?我們說過的柔情蜜語,也是假的?你說啊……」

  「放開我……!!」鳳鸞在夢裡失聲尖叫,醒了過來。

  她一身都是冷汗津津。

  這是什麼狗屁破夢?母親連蕭鐸的面都沒有見過,哪能跟他一起說話?鳳鸞軟綿綿的下了床,覺得口渴,哆哆嗦嗦的想倒杯茶喝,手一抖,倒把茶盞給滾地上了。

  她的寢閣是鋪滿了暗色錦毯的,茶盞沒碎,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寶珠聞聲進來,趕忙拾了地上茶盞,忙道:「小姐要喝茶?這個茶盞髒了,我去外面給你端一盞新的進來。」

  「滾!」鳳鸞抬手一個茶蓋飛了過去。

  她這會兒,聽不得什麼「端」字。

  寶珠嚇得沒了魂兒,慌忙逃了。

  寢閣里頓時安靜下來,想想看啊,連小姐身邊最得意的寶珠都被罵了,誰又敢進去觸霉頭?其實說起來碧落是一等大丫頭,該進來的,但她盼著平安放出去不肯惹事,總是縮在人後。

  過了片刻,玳瑁硬著頭皮悄悄進來。

  鳳鸞看了她一眼,淡聲道:「備熱水,我想洗個澡。」

  玳瑁心中暗喜,自己賭這一把可算賭對了!作奴婢的,哪能怕被主子訓斥,就丟下生氣的主子不管呢?不管挨打還是挨罵,都得上,才顯得自己忠心耿耿啊。

  她忙道:「哎!我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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