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生意

  太極殿大門緩緩而開。

  林北辰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一步邁了出去。

  進得大殿，便見文臣武將分列兩側，百餘道目光齊刷刷的全都射在了他的身上，無形的壓力瞬間而來。

  又深深的吸了口氣，便要跪拜下去，領路的太監說了，他品級太低，需得在門口就跪，待陛下召喚才可上前答話。

  但是，就算是跪，也得先看看自己要跪的人長啥樣兒吧？

  林北辰便抬眼朝著那金鑾殿上端坐之人瞟去……

  只這一瞟，瞳孔便急劇收縮，心臟仿佛都停止了跳動！

  而且，頭有些暈！

  難道是自己太過緊張，出現了幻覺？

  

  那傢伙……

  怎麼會是那傢伙？！

  他怎麼會是李世民？

  他不是李二郎麼？

  李二郎！

  臥槽，李世民可不就排行老二麼！

  正自又驚又疑，耳邊炸雷一般響起一聲爆喝：「大膽，還不跪下？」

  林北辰茫然的看向身披重甲，不見頭面執戟金吾衛，瞬間清醒過來，連忙甩了甩腦袋，正要下跪，那王座之上，便響起了中正平和，不怒自威的聲音。

  「罷了，此子年紀輕輕，便屢立奇功，這一回，便免跪了，林愛卿，你且上前對奏！」

  免跪！

  除了長孫無忌和尉遲敬德，群臣心中皆是倒抽了一口涼氣，陛下對這少年，還真是格外不一樣。

  而此刻的林北辰，在聽到這個聲音後，已然確定，那個在金鑾殿上坐著的大唐皇帝陛下，正是自己那個既精明狡詐，又孤陋寡聞的生意夥伴！

  聽到他免了自己的跪拜之禮，心中多少還是有幾分欣慰，看來這李二郎，還是念舊情的。

  事已至此，不可輸了氣質！

  再次深深的吸了口氣，林北辰昂首挺胸，再次邁開雙腿，朝著那當世第一人緩緩走去。

  步伐沉穩，目光堅定，挺拔的身姿在一身戎裝的映襯下英武不凡。

  好一個俊朗的少年郎！

  好一個威風的小校尉！

  躲在殿後屏風之內的少女心頭微微一震，兩朵紅霞悄悄飛上臉頰。

  少女身側的長孫無垢見她這般模樣，心頭大定，隨即又暗自好笑，自己何時變得如此無視禮制，竟帶著襄城公主躲在這金殿之後偷偷看男人。

  林北辰卻是不知此時還有人躲在暗處窺看自己。

  走到那白玉階前，想了一想，坐在那上面的，好歹也是皇帝，就算不跪，多少也該行個禮才是，便是雙手一抱拳：「左武衛校尉林北辰，祝皇帝陛下仙福永享，壽與天齊！」

  群臣便又是一愣，這不倫不類的祝詞，何人教的？

  李世民也是啞然失笑，但又覺得有趣得很，趁著群臣不注意，竟是朝著林北辰眨了眨眼。

  這是林北辰教他的，說是兄弟之間表示心照不宣的暗號。

  便是這一眨眼，徹底給林北辰吃下了一顆大大的定心丸，林北辰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看來今日，自己可以在這金殿之上為所欲為了！

  「林愛卿，朕聽崔愛卿說，你打算將那隴右青鹽今後十年所產全都售與崔家？」

  「回陛下，確有此事！」

  「所得之資，分文不取，盡皆歸於府庫，作賑災之用？」

  「回陛下，正是！」

  「好，不愧是我大唐的好兒郎，只是，為何不將此事報上朝廷，也好讓朕好好褒獎，為你揚名？」

  「回陛下，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微臣只求盡責，不為揚名！」

  屏風之後的襄城便是嬌軀一震，心頭漣漪不斷。

  長孫無垢亦是小聲默念：「好一句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我大唐有此等兒郎，還有何懼？」

  便聽得殿前王座之上的李世民一聲大喝：「好！」

  說完又掃視群臣，目光如炬！

  看看，看看，一個小小的校尉，都有此等覺悟，你們這幫人，可知羞否？

  「咳咳……」裴寂又是兩聲咳嗽，似乎不咳嗽兩聲，就不會說話似的，「林校尉拳拳之心，老夫佩服，只是老夫尚有疑問，想請林校尉解答，不知陛下允否？」

  李世民便是微微一笑：「愛卿但問無妨。」

  到得此刻，他對林北辰，已是信心滿滿，絲毫也不擔心會出什麼紕漏！

  「林校尉！」

  「你是誰？」

  林北辰脫口便問，差點沒把裴寂給活活噎死！

  便有一道圓滾滾，胖乎乎的身軀鬼魅一般來到林北辰身邊，小聲說道：「此乃魏國公裴寂。」

  話音剛落，又見林北辰眯著眼睛看向自己，心中微微一凜，連忙說道：「兄弟，咱們可是老熟人了，哦，對了，我叫長孫無忌！」

  林北辰會心一笑，這才朝著裴寂拱手作揖：「原來是魏國公，初次見面，幸會幸會！」

  裴寂冷哼一聲：「老夫問你，你那隴右青鹽，年產幾何？」

  「全力開採，三百萬斤不在話下。」

  裴寂便是一驚，他是真沒想到，隴右青鹽的產量，竟然如此之巨，看來自己那小孫女打聽到的情況，並非全貌！

  不僅僅是裴寂，其餘眾人也都被嚇了一跳，就連崔彥也不例外。

  年產三百萬斤！

  十年就是三千萬斤，一次購下，那是怎樣的一筆巨款？

  短暫的驚愕之後，裴寂再次發問：「不知林校尉擬以何價售於崔家？」

  「每斤五十文！」

  眾人又是一驚，若是這個價格，那崔家豈不是賺翻了！

  裴寂微微皺眉：「未采先售，林校尉如何保證？」

  「盧國公作保，倘若無鹽交付，雙倍賠償。」

  「若是賠不起呢？」

  「抄家殺頭便是！」

  整個金殿又是一陣騷動。

  便在此時，李世民又開口了：「既如此，倒也不用盧國公作保了，朕親自來當這個保人，林愛卿，你看如何？」

  此言一出，太極殿瞬間鴉雀無聲。

  一片寂靜中，終於有人站出來打破了沉默：「此等為陛下分憂，為百姓謀福之事，我范陽盧氏當仁不讓，陛下，這隴右青鹽，我盧家買了！」

  話音未落，王珏也站了出來：「我太原王氏一族，亦要為陛下分憂，為百姓謀福！」

  「蘭陵蕭氏，亦……亦……亦是一樣！」

  「咳咳……幾位賢侄，稍安勿躁，老夫先前便已說了，此等功在社稷，利在萬民之事，我裴家是絕不會落於人後，讓陛下寒心，讓天下不齒的，你們這是要與老夫搶麼？」

  李世民心中已然樂開了花，但面上依舊波瀾不驚，笑吟吟的看著眾人：「諸位愛卿，都是我大唐之棟樑，朕心甚慰，只是此事，既是林愛卿和清河崔氏首起，朕也不好強加干涉……」

  崔彥雖是比林北辰長了十幾歲，但此刻卻是下意識的看了看這個年輕人，見他毫無反應，才皺眉道：「回陛下，此事雖是林校尉與家父起意為之，但尚未說定，一切但憑陛下做主！」

  這就算是把皮球給踢出去了。

  李世民便做出一副十分為難的樣子看向林北辰：「林愛卿，你看此事當如何處置？」

  無數道目光便再一次齊刷刷的射到了林北辰身上。

  林北辰早就猜到李世民最終還是要看自己表演的。

  他也絲毫不擔心這些豪門大族不接招。

  此乃陽謀！

  此刻李世民將皮球又踢給了自己，滿朝文武也都等著自己，他便微微一笑：「下官入左武衛之前，乃是個商人，既然諸位都對這樁生意有興趣，那我們便需得好好談一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