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二章 越國欲增兵 范蠡巧進諫

  第一二二章越國欲增兵范蠡巧進諫

  在吳軍尚未到達吳越邊境檇李之際，泄涌剛剛得到吳軍來犯的情報，便已遣使飛馬向越王允常稟報。

  允常面色凝重道：「好你個無信無義的吳國，果然很快來犯！幸虧本王已有防備，否則後果難料！泄涌啊，你一定要不負本王重託，將來犯的數千吳軍殺個片甲不留，也好解了本王心頭大恨！」

  石買道：「大王，敵軍來者不善，我軍要不要發兵增援？如若需要，卑職請願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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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允常思慮片刻道：「敵軍僅數千人之眾，泄涌率萬餘大軍，並據守關隘，理當無憂。況且大戰在即，馳援怕是來不及了，大將軍暫且做好準備，再等前方戰況！」

  然而尚不過三個時日，泄涌再次遣使來報：「敵軍援軍前來，共萬餘之眾，我軍腹背受敵，不幸戰敗，損失慘重，已退守錢塘湖之南，請求馳援！」

  允常聞言，驚怒道：「不是說吳軍僅數千之眾嗎？為何變作萬餘之眾？」

  軍使道：「敵軍後續又趕來五千大軍！」

  允常道：「吳軍將帥為何人？」

  軍使道：「先來的是孫武，後來的聽說是伍子胥。」

  允常頹然道：「泄涌中計了！只可惜我越國沒有此等良將啊！」

  允常話音未落，邱谷來報：「大王，大將軍石買來見！」

  允常道：「宣！」

  石買進見道：「大王，卑職剛剛得到前方戰報，即刻前來面見大王！」

  允常道：「本王正準備召見大將軍商議，如此正好！大將軍以為，眼下該當如何？」

  石買道：「泄涌過於輕敵，誤中敵人奸計，當初若是卑職親自前往，或許不止於此！眼下之時，敵軍大兵壓境，隨時會渡過錢塘湖南下，我軍宜立刻增兵加強防守！」

  允常道：「聽說泄涌身先士卒，作戰有序，並未輕率，如今就不要責怪他了！敵軍為伍子胥、孫武親自掛帥，此戰之敗，並非泄涌輕敵，而是本王輕敵了！本王之意，與大將軍略同，應立刻增兵錢塘湖南岸，防備敵軍乘虛南下，並加強沿途重要城邑防守！只可惜啊，本王手頭良將不多，將到用時方恨少啊！」

  允常的腦子裡，突然掠過范蠡的名字和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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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范瘋子到底在做什麼呢？

  其實，他是較早知道檇李之戰戰況的人，甚至比允常和石買還要早。當然，並非別人通報他的，更不是卜卦算出來的，而是他親眼看到的！

  多日之前的一個深夜，范瘋子外出歸來，在會稽城外不遠的之處，突然發覺有大批軍隊行動，動向異常。他心中詫異，於是在草木掩映下潛行觀察，果然發覺大批越軍浩浩蕩蕩向北行進。他的第一個反應便是：「吳越兩國要打仗了！」

  范瘋子進城之後，未來得及回家，連夜去文種府上進行了拜訪求證，果然如此！

  文種知道瞞不過范瘋子，也不必瞞著他，於是將吳國強逼越國結盟、越國發兵吳越邊境之事向范瘋子和盤托出。

  范瘋子思慮良久道：「此戰不可避免，越國必敗！」

  文種吃驚道：「老弟何出此言？」

  范蠡道：「吳國陳兵楚國邊境，意在西破強楚，然而又害怕越國與楚國結盟，導致吳國後防不穩，因此必先壓制越國。吳國強迫越國結盟不成，必然出兵越國，而且志在必勝！」

  文種疑惑道：「吳國志在必勝，難道就定然會取勝嗎？我倒是以為，吳國遠程奔襲，只要越國加強防守，吳國難以取勝！」

  范蠡道：「非也！吳國若沒有必勝把握，是不會出兵越國的！如今吳國已經做好了一應準備，才向越國發難！」

  文種道：「老弟所言，還是令人不解！」

  范蠡道：「吳國用兵，兵力必然會強過越國，況且吳國有伍子胥、孫武這樣精於用兵的將帥，如何能夠打敗？」

  文種搖頭道：「老弟所言，似有不妥！難道越國不能多派軍隊嗎？」

  范蠡斷然道：「不能！越國若是向邊境增兵過多，以越國當前軍力，必然導致後方空虛，難道不怕吳軍攻破防線長驅直入嗎？恐怕吳國早就有此防備了！」

  文種恍然道：「老弟所言，果然句句在理！只可惜啊，大王竟不能用你為將！只是，老兄還有一事不明：以老弟之間，越國是否應該與吳國聯盟，也好必過此戰？」

  范蠡斷然道：「不可！這一仗雖然越國必敗，然而必打不可！」

  文種慨嘆道：「老弟之見，果然高深莫測，老兄我愧不能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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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蠡見過文種之後，每過三日便飛馬直奔吳越邊境檇李，觀測兩軍動向。第三次去的時候，恰逢吳越兩軍決戰，他登上戰場西邊的一個山丘放眼望去，卻見山下黑壓壓一片，大隊吳軍向戰場洶湧而來，騰起一路煙塵。范蠡心中一沉：「果如所料，越軍休矣！」

  范蠡背對夕陽，臨風而立，眼睜睜看著兩軍激烈廝殺，握著馬鞭和短刀的雙拳越握越緊，恨不得立刻飛馬下山，殺他個痛快淋漓！然而他心中明白，這是毫無用處的，非但於事無補，反而攪擾了越軍的作戰秩序。

  吳國的援軍來勢兇猛，很快將越軍攔腰切斷，越軍首尾難顧，一大批越軍陷入了吳軍的包圍。范瘋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他心中吶喊：「越軍加油，殺出重圍，殺出來！」

  他看得清清楚楚，儘管越軍奮力拼殺，儘管泄涌設法殺開了缺口，然而很多越軍還是無法突圍了！

  完了，完了！范瘋子頹然鬆開雙手，看著戰場上橫七豎八的一大片屍體，心中湧起難言的淒涼：老天啊，人世間為何要這血腥的紛爭？

  看到泄涌收拾了殘兵敗將，雖然不再是龐大的隊伍了，然而還頗有一些陣仗，范瘋子心中默默喊道：撤吧，趕快撤到南岸啊，否則要全軍覆沒了！

  突然聽到沉悶的軍號，范瘋子大吃一驚，他真的有一種衝動：衝下山區，奉勸泄涌趕快撤退！

  正在他焦躁不安的時候，他看見隊伍沿岸緩緩移動了。

  好啊，他們撤退了！

  一直看著越軍沿湖岸向南移動，范瘋子才舒了一口氣。

  或許，這才是這場戰鬥最好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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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瘋子下山，在一個集鎮上喝了一通悶酒，飛馬直奔會稽城。回到家裡，略作洗漱吃喝，便去拜訪文種。

  文種聽到戰況，吃驚道：「果然敗了？要不要即刻稟告大王？」

  范蠡搖頭道：「你又不是軍中的探子，你去稟告的什麼？明日自有人會告訴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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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種急躁道：「這可如何是好？吳軍會不會乘機南下，侵入越國縱深？」

  范蠡搖頭道：「不會！」

  文種道：「老弟為何如此肯定？」

  范蠡道：「吳國如要入侵，怎會只派萬餘軍隊？孤軍深入，那不是伍子胥和孫吳的做派！」

  文種道：「他們若是還有後續部隊呢？」

  范蠡搖頭道：「不會！」

  文種急切道：「為何不會？你倒快快說明理由！」

  范蠡道：「吳軍最終目的是出兵楚國，如今重兵部署在吳楚邊境，兩軍虎視眈眈，吳國不會輕易撤兵。兩線縱深作戰，還要加強國內防守，吳國尚無這個能力，吳國的將帥也不會冒這個風險。吳國用兵越國，僅僅是壓制越國、削弱越國而已，若非越國反攻，斷不會縱深南下！」

  文種道：「如此說來，我國不需向邊境增援，也不須加強防守了？」

  范蠡道：「必要的防守時刻也不能少，然而大軍增援就不必了，否則等到越國大軍前往，吳軍早就撤退了，正好中了吳軍疲敵擾敵之計，徒增越國損耗。」

  文種道：「依你之見，大王會不會向邊境增兵？」

  范蠡道：「老弟前來，正為此事！我擔心大王在石買慫恿之下，非但會向邊境大力增援，而且會在大規模調集軍隊，加強各地軍力。如此一來，非但會徒增消耗，而且造成國內恐慌，更有可能引來吳軍再次提放，發兵反撲！」

  文種憂慮道：「這可如何是好！」

  范蠡道：「這就該用得著老兄的三寸不爛之舌了！」

  文種道：「讓我去說？」

  范蠡道：「難道讓我這個草頭百姓去說嗎？」

  文種道：「現在去說嗎？」

  范蠡道：「非也！若是大規模用兵，估計大王會召集群臣商議，到時候老兄就可說了！然而老兄萬萬不可提及范瘋子，否則你就壞了老弟的大事！」

  文種感慨道：「老弟對越國真是忠心可鑑啊！」

  范蠡道：「唉，老弟身在草野，只能盡到這點微薄之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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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午後，允常果然在寢宮召集重臣，商議向邊境增兵、加強國內防守之事。

  石買力主大力增兵，全軍戒備，然而文種根據范蠡之見據理力爭，最終辯地石買理屈詞窮。

  其實范蠡清楚，文種清楚，石買自己更清楚！

  石買之所以力主增兵，一來真的為越國安危考慮，二來想乘機大掌軍權，立威軍中，其三便是乘大力用兵之計，在糧草軍備大打撈一筆！

  然而，文種的提議得到了允常和一部分大夫與將領的支持。

  允常聽完文種的見解之後，大為吃驚道：「大司空何時研究了用兵謀慮？身在帷幄，卻能洞觀大勢！」

  文種道：「世間萬物之理，皆有其來龍去脈、盈虧之道，兵家戰事亦無例外，卑職以此推論而已！」

  允常疑惑道：「非也！大司空高論，非精通兵法之人不能為之！大司空是否有高人指點？」

  文種忙道：「沒有沒有！卑職或許也是一時所悟吧！」

  最終，允常取消了大規模用兵計劃。為確保萬一，只派石買帶了五千精兵前往洞庭湖南邊加強防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