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偏袒

  第十一章、偏袒

  若是尋常弟子弄出這般禍端，孫鐵自然會依法規辦置，直接廢掉修為，扔出蒼陵山脈。

  但這次不同，不僅是腳下的這具屍體，還是面前的張狂少年，他們都不是普通人。一個是子諸長老門下紅人，一個是刑罰長老的記名弟子。

  若自己開一面，任由何旭離去，則不僅蒼陵門常年樹立起來的威信在諸多弟子面前蕩然無存，同樣也會得罪子諸長老。

  但若是出手將何旭廢掉，卻會與蒼陵門最巔峰的力量象徵之一——刑罰長老結下讎隙。

  難辦！

  這一刻，孫鐵著實無比頭痛，竟然不由的埋怨起將這一消息通報給他的那位內門弟子，若不是他，自己也不會如此糾結。

  而就在孫鐵瞻前顧後，不敢妄自動作之時，擂下諸多想看好戲的弟子卻已經開始著急了。

  「孫鐵長老怎麼還不出手？」

  「難道精英弟子殺人便可以違抗門內鐵規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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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更有甚者，已經開始高呼孫鐵長老名諱，催促他趕緊出手。

  這幫不懂規矩的內門弟子！

  就在孫鐵這莽漢心中萬般躊躇，不知如何是好之時，眼中餘光一掃，卻見一灰衫中年踏過破碎的木門，進入了演武場，心中不由大喜過望。

  常年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刑罰長老李沐雨竟然親自來了。

  「張鐵拜見刑罰長老。」

  在所有內門弟子驚詫的眼神中，張鐵沖李沐雨鞠身拱手，端是恭敬的很。

  刑罰長老？門內什麼時候又多了這一位長老，並且看起來身份竟然比張鐵長老還要尊崇。

  演武場中，所有人驚疑的看著緩步走來貌不出眾的灰衫中年，心中難以平靜。然而就在此時，一個更加讓他們吃驚的聲音，在擂台上陡然響起。

  「精英弟子何旭，拜見刑罰長老。」

  這瘋子竟然也認識他？

  原來，身為蒼陵門在位時間最長，也是最頂尖的長老之一，李沐雨早已被很多人忘在腦後。更因為他常年沒有收徒，平日行蹤不定，近些年的新晉弟子自然不會知曉他的存在。

  即便是精英弟子中，也只有小部分人知道蒼陵門還有一位刑罰長老，而這也是因為他們的師尊平日與李沐雨交好的緣故。

  這一次，是李沐雨十餘年來第一次在諸多內門弟子面前露出真身。

  「嗯。」

  李沐雨微微頷首，臉上面無表情，讓看不出他心情如何的何旭心裡頗為忐忑。

  因為據理在身，何旭並不怕張鐵長老。但當他面對自己名義上的師尊時，卻是拘謹的很。因此，為了防止一向低調的李沐雨不喜，何旭甚至不敢當諸多弟子的面，稱其為自己的師尊。

  「張鐵長老，這件事就交予我處置吧。」

  李沐雨踏上擂台，剛一站定便向張鐵拱手說道。

  「好。」

  你徒弟弄出來的禍端自然由你處理最好。

  見李沐雨主動將此事攬去，孫鐵當即眉開眼笑起來，大喜過望。

  無事一身輕的孫鐵當即向一旁站了站，讓李沐雨、何旭師徒二人正面相對，自己渾然是一副看戲的摸樣。

  「精英弟子，何旭。」李沐雨渾厚的聲音突然響起，讓忐忑不安的何旭驟然一驚。

  「弟子在。」

  鞠身拱手，現在的何旭絲毫沒有之前的狂放，端是恭恭敬敬。讓擂下其他弟子看在眼中，心裡的詫異更深了幾分。

  「此人是你殺的？」李沐雨探出手來，指了指腳下的屍體。

  「是，但弟子本意卻非如此。只是此人慾殺我，弟子只是防衛過度。」

  防衛過度？

  聽到何旭口中竟然蹦出如此奇葩的詞彙，身在一旁看戲的張鐵險些一時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可是僅有兩個人的擂台！若是心無殺人意，防衛過度也能讓人死亡？

  然而聽到何旭如此辯解，李沐雨卻是微微一點頭，顯然是對何旭的回答甚是滿意。

  「好。」

  「按照蒼陵門的金規例律，擂台之上同門相殘者，當廢其修為，逐出宗門。此事你可知曉？」

  師尊要廢了我？

  聽到李沐雨充滿正氣的語調，何旭陡然抬起頭來，卻見李沐雨仍是面無表情，但眼角之間卻明顯多出了一絲笑意。

  這是要做什麼？

  演戲？

  穿越而來，擁有上一世記憶的何旭自然是精明無比，立刻猜出了李沐雨心中所想，當即心神大定。

  「弟子平日只知勤苦修煉，對這規矩卻是有所不知。」

  謊話！

  名目張當的謊話！

  同門師兄弟，不得自相殘殺。這是所有弟子在入門之時便會被告知的第一條規矩，何旭竟然說不知道？

  孫鐵錯愕的看著李沐雨、何旭兩人飛快的你問我答，腦子簡直要亂作一團漿糊。

  「好！」

  隨著李沐雨的一句叫好聲，擂台上對何旭的「審問」戛然而止。

  李沐雨轉身看向擂台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的諸多弟子，只是垂眸一掃，所有弟子便不由自主的安靜下來，看向演武場主擂中心。

  「根據蒼陵門律法，弟子何旭即日當廢其修為，逐出宗門。」

  「嘩。」

  雖然台下每位好事者都明白是這樣的結果，但當李沐雨親口宣讀出來，仍舊引起擂下弟子一片譁然。

  「好！刑罰長老果然英明。」

  「哈哈，讓這瘋子張狂，最後還不是得淪落為喪家之犬。」

  「罪有應得！」

  擂台下，一個個因幸災樂禍而扭曲的笑容落在何旭眼中，卻讓他的眼眸中沒有泛起任何波瀾。

  因為他知道，李沐雨的話還未說完。

  果然，不待擂台下的歡呼聲達到最高點，李沐雨再次開口。

  「但！」

  「因為是朱棣出手在先，何旭只是出手防衛，一時不慎鑄下大錯。並且因其平日勤學苦練，對這等規矩不甚了解，念其又是初犯。」

  「因此，我判精英弟子何旭，關押禁閉一個月！」

  禁閉一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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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這與之前天差地別的宣判，張鐵立刻睜圓虎目，難以置信。

  這是**裸的偏袒！

  ……

  不了了之。

  在李沐雨橫插一腳的干擾下，何旭擊殺朱棣的事情最終還是不了了之。

  即便以張鐵的身份，也只能無奈看著李沐雨帶著何旭飄然離去，更何況是那些想看何旭出醜的卑劣小人。

  但正因為如此，僅僅小半天的時間，何旭擊殺子諸長老門下當紅弟子的事情，便傳遍了整個蒼陵門。

  「啪！」

  一座雍容大氣的殿府中，衣著華貴的子諸長老面如赤霞，怒氣衝天，一掌拍下，身邊的茶几當即化為一團糜粉。

  「這何旭，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殺我愛徒！」

  朱棣身死，這打擊對子諸來說不可謂不大。

  為了幫助朱棣提升修為，子諸不僅消耗了打量的丹藥、靈石，同樣付出了巨大的心力。

  而更讓子諸心焦的是，朱棣身死蒼陵門演武場，自己作為他的師尊，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完全可能引來朱氏家族的報復！

  朱氏家族，朱棣的本家。

  自從當初費盡心思，利用各種手腕將朱棣拉入麾下，子諸著實受到了朱家的萬般恩惠。從丹藥靈石，到武技功法可謂應有盡有。

  這是朱家在為朱棣成為蒼陵門核心弟子鋪路，子諸更是從中得到了無盡好處。

  現在，這一切好處都隨著朱棣的死亡破滅了。

  子諸甚至也會因此攤上天大的禍事。

  怎麼辦？

  一瞬間，萬般思緒飛過，子諸冷汗直流，卻是自己把自己嚇了一大跳。

  去找李沐雨，登門討人，應對朱家討伐？

  這一念頭剛一冒出，便被子諸瞬間掐滅。

  不行。

  別說自己沒有這份實力，就是有，自己也沒有這膽量。

  李沐雨是誰？

  蒼陵門長老會會長，就連門主平日都要對其恭恭敬敬，禮讓三分。自己何德何能，敢上門討要他唯一的弟子。

  此法萬萬不妥。

  不能正大光明將何旭抓捕在手，又該如何是好？

  正在子諸心焦如焚時，一個姓名突然在他腦海中蹦出——朱濤。

  ……

  而就在子諸處心積慮，思考如何報復何旭之時。蒼陵主峰上，一老一少正走在幽靜曲折的山道上。

  「師尊，徒兒今日行徑給您添麻煩了。」

  雖然事已過去，但當何旭細細回想，卻不由冒出了一身冷汗。

  若非自己之前見過那孫鐵長老，並且他知曉自己為刑罰長老之徒，想必自己早已被廢去一身修為，隻身扔出蒼陵山脈。

  這一切之所以沒有發生，全因自己有這個修為高深的師尊。

  「不麻煩。」

  李沐雨腳下不停，步子依然平穩，「你今天做的不錯，我很喜歡。」

  很喜歡？

  我可是殺了一名同門師兄弟。

  何旭驀地一愣，卻聽李沐雨的聲音繼續從高處飄下，「武者，自當滿腔熱血。」

  「人慾傷我一指，我必斬其一臂。若沒這等血性，又怎能問鼎武道，與天地爭輝。」

  一句血腥至極的話語從李沐雨口中說出，卻讓何旭無端產生一種風輕雲淡，看破塵事的錯覺，猶如前世得道高僧。

  「武蘊萬道，皆殺道。希望徒兒你能悉心領悟。」

  武道？殺道？

  弱肉強食！

  何旭陡然明悟，李沐雨所說正是**裸的自然法則。

  「殺人是為罪，屠萬即為雄。」

  上一世的一句古詩突然出現在何旭腦海中，讓他眼眸中堅毅之色更加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