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第五百零二章 絕響！

  古寒說到後來，一字一句，鬚髮戟張，渾身上下氣息節節暴漲，手中長劍如水，緩緩提起，橫劍當胸，再不說話。一股忠烈之氣，卻是沖霄而起！

  遠方，梅雪煙雙眸含淚，心中百感交集。喬影只覺得靈魂震盪得不能自已，淚水早已模糊了雙眼，嬌軀簌簌顫抖，隱約中，感覺到一股和自己極為重要的物事，正在緩緩離自己而去，一時間，竟然是悲上心頭、肝腸寸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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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寒突然縱聲長嘯，嘯聲有如金石穿空，亘古恆存，無止無歇。

  嘯聲未落，古寒手中長劍顫抖中，發出一聲龍吟虎嘯一般的悽厲劍鳴，浩瀚到極點的劍光升騰而起，古寒已經仗劍衝進了異族人的戰隊之中！

  不待敵攻，反而率先出手！

  一生轉戰三千載，一劍曾當百萬師！一身睥睨萬古，一劍斬斷古今！

  聖地最後的輝煌，古寒！

  唯有——古寒！

  劍光激射，血如瀑，人頭滾滾，流成河，似乎從八千六百三十三年前，一路流瀉至今朝！

  這一刻，古寒的戰力竟然不可思議地重新提升回巔峰狀態，冷靜冷漠到了殘酷的地步，在異族軍隊之中有如入無人之境的大肆砍殺著，那激濺於空的血雨和聲聲不絕的慘叫，似乎是萬古同時奏響了三大聖地最悲壯，也是最後的輓歌！

  只知進攻，全無防守！

  那邊，異族方面除去創尚北島之外的另外六位聖君級高手不知何時已有三人趕到了這邊，配合著所有戰力，對古寒展開圍剿！

  古寒毫不畏懼，毫不顧忌，恢復顛峰狀態的他，一人一劍，在千多人的圍攻之中，竟然進退自如，遊刃有餘！

  無數的利劍從他身上划過，有的被他當場震碎，甚至連劍的主人也被他的玄氣生生震死，有的修為較深，可以保存住長劍，將之插入他的身體，卻仍要被渾厚玄氣立時崩斷，即便是實力極強的高手，手中兵器可以在他身上劃出深深的血痕，卻也會即時遭到凌厲反撲……

  雖然數度陷入萬軍包圍之中，但古寒對此卻全如未覺一般，眼神始終銳利冷靜，在衝殺一陣之後，總會調頭返回陣地前，守住那條通道。就像是依然守住了，聖地的萬年榮耀！

  然後便再衝出來，大殺一場。

  再回去，再衝出！

  如此來回往復，循環不息！

  此刻的古寒，就像是一台完全不知道疲倦的殺戮機器，任何一個時刻，都能精確地發揮出自己的最強戰力，給予敵人以最嚴厲的打擊！如此來回，半個時辰之內，竟然已經重複了二十幾次！

  每一次，都是一片屍山血海，都有無數異族人的生命倒在古寒的腳下！

  古寒放聲狂笑，一生之中，兩世為人，從未如此的縱意過，在這生命的最後時刻，他卻要盡力的任性一次！

  他的瞳孔已經放大，映出來的全是殺戮的快意！那些久遠的記憶，屬於前生的，屬於今世的，屬於巫山雲的、屬於古寒的……

  在這樣無休無止的殺戮之中，天地之間失卻了一切的顏色，失卻了一切的聲音，唯有古寒的兩世為人所有的片段在執著而靜默的在他的腦海之中回放……

  每一個片段，都是那樣的清晰！

  前世縱橫天下，以至尊之上加入聖地，在遁世仙宮看到數千年抵抗異族的光榮，那些前輩的名字，那些光輝的歲月，那時的自己，是多麼的驕傲啊，驕傲，因為我隸屬於聖地……

  萬年功過誰曾論？前輩風流許再攀！

  光榮過去了嗎？榮耀過去了嗎？古寒的心中湧起這兩句話，突然心中一陣刀絞一般的疼痛，不由嘶聲大吼起來：「光榮過去了嗎？榮耀過去了嗎？過去了嗎？過去了嗎？！」

  「是否有了錯誤，就能夠不計曾經的付出？曾經的功績？是否？是否？！功績不能掩蓋錯誤，但錯誤又何嘗能夠抹殺功績？！是否？是否？！」

  他仰天怒吼，似乎在責問著這無語的蒼天！

  「聖地是恥辱的嗎？是嗎？！一萬年的付出，一萬年的犧牲！一萬年啊！一萬年啊！」古寒仰天長嘯，狂嘯，鬚髮飛揚，血淚激濺！

  無數的異族肢體在他的面前被他崩散，他卻依然在瘋狂的吼著：「錯誤！錯誤！用我們所有的生命來彌補！可以嗎？可以嗎！？」

  猛地一個大旋身，呼的一聲，激烈的勁氣席捲了方圓數十丈，以古寒的身體為中心，無數的異族人身體呈放射狀往外狼狽飛出！

  「縱然錯！我們也無愧於天下蒼生！」古寒放聲疾呼：「縱然錯！我們也無愧於這片大陸！無愧！無愧！無愧！！！」

  ……

  鏖戰良久，異族人的屍體，已經形成了一座小山，而且這座小山還有漸次增長的趨勢！古寒渾身浴血的偉岸身軀，就站在這小山的頂峰之上，踩著這名副其實的『屍骨之山』，他的眼神就像看死屍一般，望著面前就只不到六七百的異族高手！

  在他手下，已經埋葬了超過一千名以上的異族聖皇高手！

  戰果固然輝煌，但古寒現在的狀況卻也殊不樂觀，縱然還不是山窮水盡，卻也接近油盡燈枯的邊緣，一隻左手已經齊肩斷落，小腹上，一柄斷劍熠熠生輝；那是一位異族聖君的傑作，至於造成這一成果的聖君，古寒自然是不會虧待的，在中劍伊始，古寒即使以最犀利的反撲將之生生絞殺，神魂俱滅、永不超生！

  背後來自天罰方面的援軍已經來到咫尺之地，他們有如何能忍心就這麼看著古寒孤身奮戰？數次要上來支援，卻被古寒厲聲喝止！

  若是允許天罰戰士參戰，古寒一定可以全身而退，重傷什麼的，就算是斷臂也不算什麼，只要拖過一個月，拖過回天丹的無效時限，再沉重的傷勢又如何，以古寒重新攀上顛峰的實力，未來達成更高成就，絕非妄想！

  就算沒有天罰戰士參戰，以古寒的能力，只要他想走，這片戰場，仍舊沒有人能夠攔得住！

  但，這一些卻早已不在古寒的思量之中……

  「這是屬於聖地的戰鬥！在聖地的人沒有死光死絕之前，任何人都不准插手！老夫還在這裡，老夫還在戰鬥！聖地還沒有死絕，聖地還沒有敗！還在戰！」古寒神情厲烈異常：「若有一人上來，我便橫劍自盡！」

  古寒現在的戰鬥，早已不再是為了自己，不是為了殺敵，就只是為了——聖地的榮耀！

  他知道，碩果僅存的自己一旦倒下了，聖地，就真的成為一段歷史，成為過去。所以古寒竭力地堅持著，極限壓榨著每一點每一滴生命精元，盡最大可能地為聖地的存在多爭取一點時間。

  哪怕是一個呼吸的功夫。

  也是聖地在戰鬥！依然在戰鬥！

  所以他拒絕任何人的幫忙！任何形式的幫忙！

  聖地的最後一戰，這一戰，只屬於聖地！

  古寒的身軀已經有些搖晃，視線也已經模糊不清。

  人力有時窮，畢竟是以一人之力，獨抗數千頂峰高手，能支撐到現在，已經是一個奇蹟，足堪書寫一段不朽的傳奇了！

  古寒也清楚，自己已經到了極限！甚至未必能堅持到下一次的進攻了……

  面前，還有最後不到四百人的樣子！

  然而能活到現在的，無疑都是擁有相當實力的高手，這些異族高手盡都有如惡狼一般，用無限猙獰的目光死盯著他，期望他可以自己倒下。

  就算明知眼前這人已經筋疲力盡、油盡燈枯，卻始終無人敢一試古寒鋒芒。

  最後的時刻到了。

  「老夫還可以殺敵！」古寒厲嘯一聲，依舊如前一般一往無回地沖了下去！

  那僅存的三百多名異族高手盡都是頂峰高手，瞬間已經察覺到了古寒真正到了油盡燈枯之地步，他終究還是人，不是神！異族聖皇高手，已經超過了一千五百名在他手下超生！

  一聲吆喝，殘餘的異族高手齊齊蜂擁而上！刀劍同時亮起！

  斬殺聖地第一強者的無上榮耀，誰不想得？

  異族方面參與此戰的那兩位聖君高手沖在最前面，一閃之下，雙方已經悍然地碰撞到一起！

  整個時間空間，似乎在這一刻，瞬時靜止了！

  兩位異族聖君雪亮長劍竟是毫無阻礙地刺進了古寒的身軀，前胸，無數的刀劍，在同一時刻招呼到他的身上，古寒始終不閃不避，臉上神色淡然依舊，只是兩隻手猶如閃電一般的猛地擒住了兩位聖君的前胸。用盡全力大呼一聲：「君莫邪！不要忘了老夫的囑託！」

  這聲音，卻是尖銳到了極點，仿佛能直接衝進了每一個人的靈魂深處，在戰場上空久久迴蕩！

  轟然一聲爆響！

  玄玄大陸聖地第一高手古寒，突然自爆！

  前所未有的強烈爆炸，就像是一顆原子彈爆發，空前強大的衝擊波，即時將君莫邪剛剛佇立起來的兩座山峰轟塌了半邊！

  僅剩的異族三百多高手，在這一場爆炸之中，死了超過兩百之數，即便那幾個僥倖存活下來的人也被巨大的衝擊波衝擊繡球一般無力的飛起，遠遠的滾了出去。

  兩位異族聖君，因為被古寒抓住，無能脫身，最終一起殉葬！

  整個戰場突然寂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同時看向這邊。人人的神情，都是莊嚴肅穆，帶著無上的敬意！

  君莫邪心中一酸，眼淚終於沒有忍住，簌簌流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