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龍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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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合聞言淡淡的說道：「幽暗之心滋養死火未必就是讓他消化殆盡。」

  顧湮城眼前一亮，灼灼生光。

  「那另外一件是什麼東西？」

  「寒冰之露。」

  「寒冰之露？這是什麼東西？」聽起來這名字不像是很貴重的樣子，顧湮城鎖眉，因為之前令合說過狐二辛苦尋找兩萬年都沒能找到，可見這個東西聽起來不出奇，卻是難得有機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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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冰之露乃是極寒之地數十萬年生成的冰窟中，那冰乳滴下的露珠。」

  顧湮城瞬間臉色就變了，唇緊緊地抿在一起。數十萬年生成的冰窟，冰窟中的冰乳上就算是有露水，還不等它滴下只怕就結成了冰，哪裡能接的到？

  果然是極難的！

  「墨辰風去極北之地就是為了這個？」極北之地最是苦寒，能找到冰窟的機率更大一些。

  「是。」令合道，再無其他言語。

  一下子就沉默下來，兩萬年沒有再見，一見面談論的就是這樣的令人不愉快的事情，甚至於有點絕望的事情，任是誰的心裡也有些不是滋味。

  「那我能做什麼？能幫上她什麼？」顧湮城的聲音澀澀的，兩萬年來拼命修煉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找到自己的妻子。如今妻子就在眼前，可是他卻不知道該如何幫她。

  「她雖然瞧著是有靈仙的修為，其實一切都是虛假的，是墨辰風生怕她胡思亂想造成的假象。若真動手，她是絕對打不過真正的靈仙。她體內的仙氣都是墨辰風用極貴重的藥草維持著，若不能找到寒冰之露她的壽限也只剩下萬年而已。」令合的話音一頓，「這件事情知道的不多，她自己是不知道的。所以……你若真有心這個時候就不該讓她憂心煩擾，該讓她開開心心的才是。萬年對於凡人界的凡人來講，那就是仰望的高山峻岭。可是放在真仙界，也不過是一段極短的時日罷了。那些早已經骨頭生鏽的老傢伙，睡一覺許是萬年就過去了。」

  顧湮城神色變得蒼白無力，整個人就像是冷水中撈出來的一般，骨頭縫裡都透著寒氣。

  似是過了很久很久的時光，令合才聽到顧湮城說了一句，「我知道了，你放心就是……」

  瞧著顧湮城漸漸遠去的背影，令合的神色一如當初，只是那雙眸子卻也做不到平靜如波的淡然。他也是活了幾十萬年的老傢伙，把自己居然也罵進去了。

  千幻島的外圍島嶼到了晚上更是漂亮的燦爛奪目，這些散落在周遭的小島，或大或小，景色各異，但是無一例外的全都是燃著漂亮燈火，遠遠望去就像是星子當空，璀璨耀目。

  相思坐在山頂上一棵歪脖子樹的枝椏上，手裡捧著一袋子吃食，正笑米米的吃的正歡。旁邊一臂之遙的另一截樹枝上坐著一個眉目俊朗，滿臉含笑的男子。此時這男子卻瞧著相思的神色有些複雜，但是掩飾得很好，並沒有被相思發現什麼。

  兩個人不時地說這話，相思不時有笑聲傳出來。

  「……這有什麼奇怪的，人人嗜好不同，有人愛喝酒，有人愛打架，我就是愛吃點好吃的，可不算是什麼大毛病。你這東西哪裡買來的，果然是好吃。」

  「將生肉滾了麵粉投入蛋液中滾兩圈，然後放入熱油中，炸熟之後再撒些醬料，這種東西要趁熱吃，涼了味道就不好了。」顧珩鼻子酸酸的，心裡也酸酸的，這還是他娘親交給他的。如今他早已經學會，可他娘親不記得這吃食，連他也不記得了。

  「好靈巧的心思，我在這裡兩萬年都沒吃過呢。」相思覺得入口又香又脆，當真是滿口生香。

  這時他娘親獨家所有，自然是吃不到的。這話顧珩不能說，只是笑著說道：「這是我娘教給我的，別人自然是不知道的。別人不知道，你如何吃得到。」

  「果然有道理。」相思失儀後就不是個愛打聽的主，自然不會問人家配方是什麼。

  顧珩能遇上相思不過是偶然，走在人群擁擠的街頭，隔著層層迭迭的人潮，他一眼就看到了她。然後忍不住的靠近她，與她攀談，然後又租借了酒樓的傢伙什做了吃食，這才能跟她在這裡賞景說話。

  他只想這麼靠近她，好好的跟她說說話。爹爹跟他說了，他不敢相認，就這樣看著也行。兩萬年沒見了，怎麼看都像是看不夠，日日夜夜腦海中都在想著娘親會變成什麼樣子，如今看來除了不認得他，樣貌居然也沒什麼變化，只是神態要比以前去還要天真快活些。

  至少這些年歲她很開心，知道如此，懸著的心總能安然落下了。

  「看你總是笑著，日子過得很快活麼？」顧珩心裡雖然知道，只是還是忍不住的問道。

  「嗯，周圍的人對我都很好，周圍的狐對我也很好。他們呢有的脾氣大些，有的愛調皮些，有的不愛說話些，可是對我都是很好的。」相思瞧了一眼身邊的男子，他們年歲差不多許，（虞雲端在凡人界的時候生子也就是十六七歲，這十幾年擱在修仙人身上當真是不值一提了），只是這難修的眼神總是帶著幾分郁色。「難道你過得不快活麼？」

  顧珩一愣，看著相思的眼神有些複雜，這才開口說道：「兩萬年前我一直過得很快活，這兩萬年卻不怎麼快活。」

  「為什麼不快活？」

  「我娘不見了，我跟爹爹要找她，找了兩萬年。」

  「你娘不要你們了？」相思驚訝不已，覺得問這樣的話有些不好意思，面色頓時尷尬起來，「我不是有意要打聽的，你可以不說的。」

  「也沒什麼不能說的。」顧珩道。「我娘不是不要我們了，是為了救我們這才不見了。我們知道她被人救了，然後來了真仙界，所以我跟爹爹就努力修行來找娘親。」

  相思捧著的吃食聽著這話也放下了，抬頭看著他，「那你們找到了麼？」

  顧珩雙唇微抿，「找到了，可她不記得我們了。」

  「啊？至親骨肉怎麼能忘記了？」相思有些憤怒，「這也太不像話了，哪有這樣當母親的，才兩萬年就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記得了，當真是薄情寡義的。」

  「不是，我娘親受了重傷腦子出了問題，失去了記憶，所以不記得我們了。」

  「那不是跟我一樣？我也失去記憶了。」相思嘆口氣，「我還以為就我一個這般倒霉呢，原來還有跟我一樣的。」

  「你也失去記憶了？瞧著不像啊。」顧珩面帶微笑，心裡想哭，親娘在眼前卻不敢相認，這樣的滋味當真是不好受。

  「這樣的事情怎麼能瞧得出來，若是瞧得出來我那豈不是成了痴傻兒了？」相思無奈的翻翻白眼，一派天真的模樣。

  顧珩卻瞧著眼酸，撇過頭面帶悲色。

  相思瞧著這個男修被自己說的這般的悲傷當真是有些不好意思，嘆口氣又道：「說來也巧了，我也是記不得兩萬年前的事情了，有的時候我也會想我多大了，以前的我是什麼樣子的，身邊還有沒有家人，可是腦海中一片空白，久而久之我也不願意去想了。每想一回心裡就會覺得空空的，心頭尖上就像是有最珍貴的東西被我扔掉了一樣。不過我在努力的恢復記憶，狐二哥說一定找到讓我恢復記憶的辦法。」

  「那你恢復記憶後想要做什麼？」

  相思一愣，「我還真沒有想過，我想想……」相思看著遠處的燈火一閃閃的，映照的整片大地都明晃晃的，「若是我恢復記憶了，如果有家人我一定會先找到家人。他們找不到我一定會很著急，我既然安然無恙要給他們報平安，一家團聚。若是我沒有家人，我就去找以前的朋友……不過，兩萬年了，也不知道他們還在不在。」

  「你想要找你的家人啊，那你現在的家人若是不高興怎麼辦？」

  「不會啊，狐大哥，狐二哥還有狐三都是好狐狸，才不會這么小氣。」相思斬釘截鐵的說道。

  「是嗎？看來他們對你很不錯。」

  「嗯，是很不錯。若沒有他們我在就不在了，當初我傷的很重，需要在青蓮仙子的碧仙池裡泡著才能保命。狐二哥那樣的人從不求人，居然為了我去求青蓮仙子。兩萬年來青蓮仙子的碧仙池只怕我比人家主人泡的還多。」

  顧珩聽著相思絮絮叨叨的講述她在真仙界的事情，聽得很是仔細，旁敲側問得到了不少的情報。心裡就有些泛酸，那隻死狐狸對他娘親這麼獻殷勤肯定無好事。想起在仙靈界遇上的狐二，不由的嘴角抽了抽，那隻死狐狸將會有好心腸才怪。

  不過，若是沒有他，他娘親他們也見不到了。

  所以說狐狸什麼的當這是討厭極了，做出的事情也讓人煩心，都不知道怎麼辦才是最合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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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也不知道說了多久，相思在聽到墨辛的互換之後，這才看著顧珩說道：「我得回去了，小狐狸找不到我了。」

  「那我們以後還會見面麼？」顧珩有些不安的問。

  「能啊，你可以來狐狸洞找我，不過狐二哥有潔癖不喜外人進他的地盤，但是我可以出來找你。」相思瞧著眼前的這男修很有好感，這種好感就像是家裡最親近的人一般的感覺，她朋友不多，自然不想就這樣斷絕來往的。

  「真的可以去狐狸洞找你？不是說天狐的居住地外人不許踏入麼？」

  「太久沒被規矩約束著，倒是把這個忘記了。你們可以與我傳話，我出去就行了。等到狐二哥回來，我問問他只要他同意你們就能進入。」相思倒沒覺得這事兒多麼的可怕，畢竟狐二給她印象一直是很溫善的，這點小事沒問題。

  「好，你要記得啊。」顧珩笑，就算是娘親想不起來，只要時常能見面也是好的。天長日久的，總能有機會的。

  「不會忘得，我先走了哈，再不走小狐狸要著急了。」相思笑著揮揮手，跳下了大樹，捧著還未吃完的吃食一溜煙不見了。

  相思不見了，顧珩面上的笑容這才緩緩地收起。狐二的打算究竟是什麼現在他們父子還摸不透，所以現在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的。

  ******

  千幻島。

  小金龍瞧著忽然冒出來的狐狸頭嚇了一大跳，「你……你怎麼又偷著跑進來了，若是被我爹知道了又要鬧得滿島風雨。」他爹老金龍跟墨辛這頭狐狸精當真是八字不合，見面就打，不打就罵，總之是折騰個沒完。這島上的每一個會喘氣的單獨瞧著他倆哪一個都不會有什麼，但是瞧著他倆在一起就滿面烏黑，避之不及。

  「你個沒良心的，當初要不是我救了你，你早就被天雷挫骨揚灰了。」

  「我有爹爹給的保命的好東西，才不會有事。」

  「呸，死沒良心的，就算是擋過了天雷，但是也擋不住那些眼冒綠光的人修。」

  「你怎麼老說這事兒，我頭疼……」

  「你爹呢？」墨辛翻翻白眼，又來這一招。

  「見涔露姑姑去了，最近島主心情很不好。」小金龍小聲說了一句，其實吧他是親眼看過很多回墨辛跟他爹的鬧劇的。一開始吧他自然是像著自己家老爹的，但是架不住墨辛對他有恩，又不能背叛老爹，於是乎就在中間和稀泥了。這夾心餡餅的滋味當真是……不說也罷。

  「千舒瑀被他娘子休掉了？」

  墨辛的狐狸眼睛瞪得大大的，基本上千舒瑀這個男人很少真的生氣，但是每次生氣總跟他家的那個寶貝疙瘩的老婆脫不開關係。

  「你怎麼這樣說？島主跟姑姑的關係不知道多好，我不跟你說話了。」小金很傷心。

  「好好好，我錯了，我說錯話了，我認錯還不行麼？那你說是為了什麼，你指點一下，我也免得當了炮灰了啊，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可不能這樣狠心啊。」

  「也沒什麼大事兒，這不是千幻島來的人太多了點麼，太熱鬧了島主就不高興啦。」

  這是什麼鬼理由？太熱鬧了也要生氣？

  「千舒瑀這氣生的也太離譜了吧？」墨辛無語。

  「這關你什麼事兒？你快說你來這裡做什麼？」小金終於耐不住性子問道。

  「我來打聽一件事兒，那個最近盛名的那對顧家父子，你們島主有沒有延攬的意思？」墨辛覺得這件事情很重要，如果顧湮城父子跟千舒瑀涔露這對夫妻糾纏在一塊兒，那才是最令人頭疼的。

  「你問這個做什麼？再說了這樣的事情我怎麼會知道？我一直在龍族養傷，才回來兩天，什麼事情都不知道呢。不過我倒是知道他們是有進出千幻島的玉牌的。」

  「玉牌？」墨辛聲音頓時高了一調，這麼多年了他都沒能撈到一塊隨意進出千幻島的令牌，憑什麼顧湮城爺倆來了就有了，太不公平了！

  小金似乎也想到這一點，忙說道：「這我可就不知道了，你要想知道什麼自己去問。」

  「不用問了，有麻煩了。我先走了，你繼續睡吧。」墨辛說完就走了，都沒多留一下。

  小金這才重重的鬆了口氣，不見他爹就行，每次一見面就鬧得龍飛獸跳的，太令龍煩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