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同類

  電梯裡出現的男人靠著扶手開心地笑著，而姚禎禎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嗨，你不要這麼嚴肅嘛，我都不知道要怎麼說下去了。」他走過來將手搭在姚禎禎的肩上，嬉皮笑臉地說到。

  姚禎禎將他的手拿開：「你要說什麼就快點吧。」

  他點了點頭，無可奈何道：「我知道你可能一時間還不能接受所有事情，但是，我們是同類。」

  「什麼叫同類？」姚禎禎警惕地問。

  「就是這個意思。」他的身體迅速變成透明，然後又突然變回成實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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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眼前的這一切，姚禎禎的心裡儘管覺得很不可思議，但是她依然保持冷靜地問道：「那又怎麼樣？」

  「我們都是死人。」那個男人淡淡地說，好像在談論一個與他無關的話題。

  「這怎麼可能？」姚禎禎冷笑了一聲，「我還能動，我還活著，我還有心跳。」

  他猛地將姚禎禎的手抓起來貼到他的胸口上說：「你能感覺到心跳嗎？我也覺得自己還有心跳，可我們所感受到的，不過是自己潛意識下還保留的記憶而已。我們死了，不可能再有心跳了。」

  姚禎禎原本想要將手抽出，但是他確實感受到一個冰冷的、沒有心跳的軀體。她沒有反抗，只是默默的用另外一隻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停頓了一會又默默地垂下了。

  她什麼都沒有感覺到。

  「現在你相信了吧？我只是不想一個人。」他收起剛才嘻嘻哈哈的樣子，表情變得非常嚴肅而認真。

  姚禎禎低著頭沒有回答他，這時電梯門「叮」地一聲打開了，她快步走了出去，一直走出醫院大門才停了下來。她突然不知道自己應該何去何從，已經不屬於這個世界了卻又無法脫離。

  「你如果不怕的話，你可以跟我回去。」他又湊了上來，對姚禎禎動手動腳，恢復了先前嬉皮笑臉的樣子。可很快他臉上的表情就凝固了，因為他發現自己搭著的人居然變成了自己，一個和他一模一樣的人。

  「你不怕的話，我就跟你回去。」姚禎禎變成了他的樣子，甚至連說話的聲音都完全一樣。

  他呆住幾秒鐘才結巴著說：「走……走吧。」

  姚禎禎跟著他到停車場取車，儘管平時她對車毫無認識，但是她也能看出來這輛車的價值絕不一般。

  見眼前這個人不時地轉過頭打量著她，姚禎禎不解地問道：「你幹什麼？」

  他愣了愣才開口回答：「你能不能不要變成我？看得我心裡發毛，怪嚇人的。」

  姚禎禎打開車門坐了進去，說：「這是我的事。」

  「你不能變回你自己麼？」他一邊反問一邊系好安全帶。

  姚禎禎深吸了口氣，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她心裡卻早已對這個問題有了答案。從她還有心跳的時候開始，她姚禎禎這輩子最不想做的人，就是她自己。現在可以隨心所欲的變為別人，她又為何要變回去？她早就不想面對那傷痕累累的自己了。

  「對了，你身上怎麼會有那麼多刀疤？」他見姚禎禎沒有說話，意識到自己觸到了她的底線，於是趕緊說點別的轉移這個話題，可這個新的話題也不見得好到哪裡去。

  「你怎麼會知道我身上有刀疤？是你幫我從停屍間裡出來的？」姚禎禎斜睨了他一眼問道。

  「是啊，不然還有誰？」

  「可我出來的時候沒有穿衣服。」

  「所以我才看到你身上有很多刀疤啊。」

  姚禎禎沒有說話，只是埋著頭玩弄著自己的手指，他坐在一旁感受到一股特別強烈的低氣壓。

  「我……也沒有看到什麼，真的。」見姚禎禎突然又不說話了，他頓時覺得有種危險的感覺漸漸爬滿他的後背。

  「開車吧，」姚禎禎沒有繼續剛才的話題，反手拉過安全帶系好，「你叫什麼名字？」

  「陳荒，你呢？」

  「姚禎禎。」

  漆黑的車身在深夜的山路上盤旋著，車燈像兩把利刃直插入黑暗的咽喉。

  這一帶離市區有差不多40多分鐘的路程，人煙稀少，只有少部分有錢人在這裡建起了別墅。車輛漸漸駛入了一條平路上，路的盡頭是一棟看起來非常豪華的別墅。大門自動打開，進去不遠就是一排車庫，陳荒將車停在一個空置的車庫裡，然後車庫門自動關上了。

  「下車吧。」陳荒將車熄火，抬頭看了看姚禎禎又被嚇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姚禎禎鬆開安全帶，打開車門鑽了出去，陳荒走上前推開一道半掩的門，示意她進去，她也沒有猶豫地走到了前面。

  屋子裡漆黑一片，陳荒咳嗽了一聲，整個屋子馬上變得亮堂起來。姚禎禎漫不經心地環視了一遍屋裡的布置，挺讓她意外的是屋裡的布置看起來比較簡單，和她想像中「金碧輝煌」的樣子有太大的差別。

  陳荒一邊示意她到沙發坐下，然後走到牆角的紙箱子裡抽出一瓶礦泉水遞給她說：「這裡還算比較偏僻，沒什麼人。」

  「這是你家？」姚禎禎接過水問道。

  「嗯，」陳荒點了點頭，「我爸媽、親戚、朋友都知道我已經死了，可我居然從棺材裡爬了出來。當我大半夜跑回家去的時候，我爸媽嚇了一大跳，又哭又笑。可我又不能被其他人見到，因為大家都知道我已經死了啊，所以他們只能把我安置到這裡來。」

  「真好。」姚禎禎嘀咕了一句。

  「好在哪裡？」陳荒不解地盯著她，但是沒看幾秒鐘就不自覺地將眼神移開了。

  「至少你還有地方可以藏起來。」姚禎禎有點嫉妒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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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荒對著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跟著一起上樓。

  姚禎禎雖然不知道他想要做什麼，但是依然有些好奇，於是慢慢地跟在他的身後往樓上走去。二樓看起來是一層休息室，敞開的房門裡有書房、娛樂間，還有遊戲室。她跟著陳荒的步伐一直走到了三樓，三樓一共有7個房間，左邊三個，右邊2個，正對著樓梯還有兩間，每個房間的門口都有一個空白的門牌。

  「這個房間是你的。」陳荒招手了招手。

  姚禎禎疑惑地走到門前，發現這個房間的空白門牌漸漸浮出三個字，竟然是她自己的名字。

  她詫異地看著陳荒，陳荒笑了笑說：「除開我自己的房間，另個6個房間都是留給你們的。」

  「我們？」姚禎禎不解地問。

  「是的，這個世界上不止我們2個同類，我們還會遇到別人。」陳荒答道。

  「你怎麼知道這些事的？」

  「因為我能看到一部分未來的影像，」陳荒倚在門邊滿不在意地回答，「儘管我們大家在將來會相處的不太愉快，但是至少，我們還算是患難與共。」

  姚禎禎走到自己的房間裡，內里的布置很溫馨，電視、電腦、空調一應俱全，她甚至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因為她自己都未曾對自己這麼好過。

  「還滿意吧？」陳荒笑著問。

  「嗯。」姚禎禎開心地笑起來。

  「我還是第一次這樣看到自己的笑容。」陳荒無奈地搖了搖頭。

  「怎麼了？覺得很溫暖嗎？「姚禎禎雙手抱懷地問道。

  「不，太噁心了。」陳荒癟了癟嘴。

  姚禎禎白了他一眼，不想繼續跟他再說下去。

  「這裡沒別人，你可以變回你自己嗎？」陳荒又一次要求到。

  姚禎禎見陳荒對這個問題不依不饒，便萌發了不能妥協的念頭：「不可以，至少得過了今晚，畢竟我們還不是太熟，不是嗎？」她挑釁地對著他挑了挑眉，然後又開心地笑了。

  「隨便你。」陳荒不滿地轉身準備回房，姚禎禎突然叫住了他。

  「你怎麼死的？」她問。

  陳荒沒有回答，沉默了一會說：「關你什麼事？」

  「你說的對，與自己不相關的事情，以後也不要問。」姚禎禎冷笑了一聲，走進房間把門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