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149 重傷南下
2025-01-11 11:19:29
作者: 漓雲
「燼師父?!」官向玉連滾帶爬地跑過去,以自己嬌小的身軀托住他,兩人雙雙跪坐在地上,太子殿下身著顫抖的手臂將人兒狠狠圈進懷中,頭側枕著那單薄的肩,無言地喘息。
空氣里,到處都是腥甜的血氣。官向玉六神無主,但凡手碰到他的地方都是一片粘膩,心口像是被人拿刀剜過一般疼痛,她不管怎麼用力抱緊,他卻還是緩緩往下滑。少女驚恐道:「夏、夏夏胤……夏胤!」
良久,太子殿下都未曾回答她。她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堅強地扶著太子殿下站起來,她扶得踉踉蹌蹌,最後背過身想把他背起來。可是她這麼嬌小,哪裡背得起太子殿下。
幾經嘗試,兩人一起不穩倒了下去。官向玉倒在下面,把他穩穩地護著,手摸摸他的頭,眼淚不止地道:「乖,你乖,不是都說好了,要進退有度嗎,一定很快,很快就會有人找來的……夏胤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這樣嚇我……」
「嘶……右手都快動不了了。」太子殿下,手指染血地,去碰她的臉,隔在她耳畔淺淺地笑了,有些哀涼又有些彷徨地道:「雖說,我就是下地獄也想帶著你同去,可事實上,我還是覺得你完完整整的比較好,離我遠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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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我不要……」她胡亂蹭著,淚眼迷茫,「我都答應以身相許給你了,你不可以丟下我……下地獄、下地獄也沒關係啊,我反正就只跟著你……誰讓、誰讓你當初把我救下來,我就一直忘不了你啦啊……」她痛得快要呼吸不過來,「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好不好?」
殿下終是輕輕地「嗯」了一聲。像是給了官向玉不盡的鼓勵,官向玉重新站起來,扶著他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後沒多久,前方隱隱有火光傳來,整齊的侍衛縱馬而來,為首的那個眉頭緊鎖氣勢渾然,正下令侍衛沿途搜索。
官向玉一眼便認出了那人來,心中一動。她不知道是該躲起來還是該驚動他們,低低與太子殿下道:「定南王來了。」
定南王的封地在淮安,眼下卻出現在北方的貴城。
太子殿下看似昏糊,聞言動了動眉頭,語氣卻清醒道:「小離兒,叫住他。」
當即官向玉就大聲朝那些明火人馬道:「這裡!我們在這裡!」
馬上的定南王愣了愣,隨著侍衛舉火照明,他看清了路上的兩人滿是狼狽,且太子殿下似乎重傷連走路都不行。他當即策馬而去,下馬肅穆道:「臣參見太子殿下,臣救駕來遲請太子殿下責罰!」
太子殿下無謂地擺手笑了笑,疲憊道:「皇叔,事到如今,你就莫來這套虛禮了吧。」
定南王吩咐侍衛:「來人,快去前方把那輛空置的馬車帶來!還有,把這裡最好的大夫給我拎來!」
此次太子殿下傷得極重,定南王把他跟官向玉送回了貴城,讓大夫連夜救治,整個貴城有點名氣的大夫都被勒令來此處,要是治不醒太子殿下就等著人頭落地。
官向玉一刻不敢懈怠地守在他床前,看著血水端出去是一盆又一盆。等把一切都處理好的時候,天都已經亮了。大夫說,接下來就需得看太子殿下自己的意志力強弱了,若是意志力強清醒過來不過這一兩天的事情,若是意志力弱一些,可能昏睡的時間便會久一些。
後來不等太子殿下清醒過來,定南王便準備了一輛極為寬敞平穩、行走在路上一點也不顯顛簸的馬車,將太子殿下安放在裡面,官向玉跟著在馬車裡,一起離開了貴城。定南王道,京中皇上已知道了貴城這邊的情況,即日便會有新一批官員前往貴城來上任,他是奉了皇上之命前來接護太子殿下。
官向玉什麼也沒說,一心守在太子殿下身邊。一行人,不急不忙地離開了貴城。一撩起車簾便看見外面青山綠水樹蔭莊稼,因而她也不知道這具體是不是回京的路。
馬車裡很平穩很安靜,官向玉蹲在矮榻邊,腳邊放著一盆清水,她拿毛巾汲水細細地為太子殿下擦拭臉頰雙手。那纖細的手指,眷戀地去摸他英氣的眉,指腹輕柔地摩挲著略顯蒼白的皮膚,細細軟軟道:「你快點醒來呀,我一個人不知道該怎麼辦。」
太子殿下的薄唇,比往日少了些血色,淺淺淡淡的;那雙目色流轉的熠熠流光的鳳眸,此刻正安靜地闔著,他睡得十分寂然。濃密的睫羽,在下眼瞼映出小小的扇面花影。官小國舅等不到太子殿下的回答,便固執地蹲著,手指尖一刻不停地去撥弄他的睫羽,觸感柔軟而微癢。
她正玩弄得認真,忽然一隻手穩穩地握住了她的手腕,把她大大地嚇了一跳,手往後縮卻沒能抽出來。她定睛一看,兩眼淚汪汪地喜極而泣。
原來太子殿下醒了,懶洋洋地睜開雙眸,唇畔緩緩勾起一抹慵懶的笑意,眸色溫暖如春。他身上蓋著金黃色的薄被貼於腋下,只著了雪白色的裡衣,衣襟微敞。一頭墨發潑了滿枕。
只是他面色看起來還很虛弱。他握著官向玉的手,幽邃地看著她的淚眼,抬起她的手放到唇邊,輕輕地一吻。
官向玉另一隻手不斷抹眼淚,快要忍不住的時候,就咬著手背,生怕被外面的人聽見了一般,低低地嚶嚶哭泣了起來。
她緩緩靠過來,怕碰到了太子殿下身上的傷不敢貼得太近,只將頭蹭著他的頸窩。殿下手指穿插進她的發間,一下一下地順著,安慰道:「我不是在這裡嗎,你還哭什麼。」
官向玉抽了兩聲氣,道:「我不哭了,不哭了。」她抽了兩個靠墊,小心地把太子殿下扶起來靠著,手忙腳亂地問,「你餓不餓?要不要吃東西?」一旁的小几上擺了幾樣點心和一碗藥,她有些拿不定主意地看著太子殿下,一雙澄澈明淨的眼濕漉漉的,同樣濕濡的眼睫眨了眨,如可憐的小獸一般,讓人忍不住想去疼惜呵護,道,「是先吃東西還是先喝藥啊?」
殿下抬起左手,骨節分明的手指指了指那碗藥。官向玉連忙把藥端了起來,隨行大夫把這藥送來不久,仍還是溫溫的。她抽出發間的銀簽小簪花,往藥中探了探,見沒有什麼問題,方才送到他嘴邊餵他喝下。
官向玉問:「我們現在怎麼辦啊?」
太子殿下笑了笑,道:「現在能怎麼辦,我這副樣子已無什麼大作用,就這樣挺好。」
過了午時正值頭頂陽光正濃的時候,定南王隊伍沿途休息。大夫又開始安小灶舊地給太子殿下煎藥,期間進來為太子殿下把了一次脈,定南王便稍後在外頭詢問大夫情況如何。
大夫進去把脈之際,馬車的帘子掀起了一角。定南王順著那縫隙看去,見太子殿下果真無聲無息地躺著,照料事宜皆是由官小國舅來上手,她幾乎寸步不離地守著,無人敢勸。儘管,這孤男寡女共處馬車如獨室,很不合適。
大夫陪著小心道:「回王爺,太子殿下的傷勢委實是萬分嚴重,至今未甦醒,怕就怕殿下爺就一直這麼不吭不響地睡下去。至於殿下爺何時會甦醒,這個小的著實無法預測。」
定南王凝著眉,吩咐道:「你且盡你的全力救治。」
「小的遵命。」
很快,官向玉主動將窗簾撈起,讓新鮮的空氣透了進來,伴隨著一兩許陽光的味道。她下了馬車,眯著眼睛看了看四周景象。如今他們正處在一處較荒僻的野外,不遠處正巧橫著一條河,河水稀里嘩啦地淌著。
定南王遞來一隻小果,神色溫和,淡淡笑了一笑,道:「你這般費心照料太子殿下,也當顧及自己的身體才是。」
官向玉抓過野果在袖子上擦了擦,張口就咬,笑眯眯燦然道:「我照顧我大表侄是應該的啊,我們是一家人嗎,王爺也跟我們是一家人啊。況且我現在很好,我也希望大表侄能很快的好。」
定南王愣了愣,點點頭道:「放心吧,太子殿下有真龍庇佑,很快就可以醒來的。」
官向玉看著遠方:「但願如此。」她抬手便指著那條河,「王爺,你能不能找人去那河裡抓條魚,我想拿來燉湯喝。」
他雙目安然落在小國舅身上,道:「好。」衣袂迎風翩躚,那袖襟以玄色做底繡了金色細絲暗紋,看起來極為矜貴。這樣的身姿、容貌和氣度,曾使得小國舅看傻眼。只是如今她再也不曾多看一眼,因為她已經清晰地知道她一直在等待的人是誰。
她與定南王,只是一場美麗的誤會。但定南王,卻似乎將這樣的美麗一直存放於心間。
很快,定南王讓人去抓了一條魚來,就著河水清理了乾淨之後,將就著拿煮藥所備的另一隻小煲,燉了一煲魚湯。魚的鮮美香氣四溢,魚湯經過近一個時辰的熬煮,呈乳白色,十分滋補。
官向玉拿小碗盛了半碗起來,遞給定南王,仰頭道:「你不嫌棄的話,試試。」
定南王怔了怔,接過來道了一聲「多謝。」他看著小國舅徑直拿著勺子從煲里舀了一勺來喝還咂巴了兩下嘴,自己也才跟著品嘗了兩口,不想味道十分甘美。
後官向玉把小煲帶勺一起抱進了馬車裡,進去的時候扭頭再與定南王道:「王爺要是覺得外面太曬,可以進來坐坐,跟大表侄說說話也好,你是他皇叔嗎。」
「嗯。」
官向玉的話正中定南王下懷,他也很想進去看一看太子殿下的病情,奈何君臣有別。
恰逢大夫那邊藥也煮好了,定南王親自送進了馬車裡來。適時官向玉正忙活著給平躺著的太子殿下衣襟處墊上錦帕,欲涼了魚湯來餵他。
定南王道:「太子殿下昏迷不醒,你這般,能餵得進去麼?」他原以為官向玉燉魚湯是給自己喝,不想卻是給昏迷的太子殿下喝。
官向玉小心地舀了一勺,道:「我不知道啊,餵得進去就多餵些,餵不進去就少餵些。」她以自己的唇試溫,然後涼得差不多了再送去太子殿下嘴邊,舉止十分親密,讓定南王眸色一頓。
果真,睡著了的太子殿下根本不領情,也不張口,魚湯便順著他的嘴角往兩邊淌開,打濕了墊著的錦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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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試了幾次,均沒能成功,這讓官向玉很挫敗。同時定南王也親眼看得清楚明白,太子殿下是真的昏睡不起,也不知何時才能夠醒來。
官向玉耐心也盡沒了,自己捧著罐子喝了兩口,再憋了一口,看著太子殿下,隨即竟當著定南王的面俯下頭去,與太子殿下嘴唇貼嘴唇。那柔軟的小舌尖小心地伸過去,還未怎麼用力頂太子殿下的牙關,他便主動地鬆了城防,使得她一點一點地把魚湯渡入他的口中,迫使他乖乖喝下。
「你……」定南王看得震驚。
官向玉心無旁騖,每一口都讓太子殿下喝得乾乾淨淨。罷後她抬起眼來,發現定南王臉色不佳,愣了一愣,道:「你這麼看著我幹什麼呀?」
她給太子殿下掖了掖被子,就聽定南王語氣有些冷,道:「雖說你與太子殿下乃一家人,但男女有別應有忌諱才是,你竟……」
她纖嫩的雙手撫停在太子殿下的胸口,看著那安靜的睡顏,道:「但是現在我喜歡他啊。」
聲音軟軟的嬌嬌的,如初春柳樹抽出的第一抹嫩綠,風從車窗里拂了進來,幾片圓小的落葉停在太子殿下的錦被上。馬車裡一時安靜。
「不是親人之間的喜歡,是男女之間的喜歡。」她知道,她喜歡自己大表侄的這件事,不會為任何人所接受。但是現在她能夠毫無愧疚地,不遮遮掩掩地對任何人說出這件事,因為幾經生死她什麼都不怕了,唯獨只怕躺著的青年有哪裡不安好。
「荒唐!」過後,定南王拂袖出了馬車,帶著隱隱的讓人壓抑的怒氣。
車馬開始接著上路。官向玉把車窗的帘子都放了下來,自顧自道:「開始我也覺得挺荒唐的,但哪個一輩子不做幾件荒唐事?我這輩子,就做這一件就足夠了。你生什麼氣,我喜歡大表侄,跟你有什麼關係。」
將將一放下帘子,官向玉一聲低呼,緊接著腰被被人摟了去,眼前倏地一陣翻轉,她被前一刻還安安靜靜躺著的青年翻身而起壓在了下面。一句話都來不及說,青年低下頭,噙住了她的唇,貪婪地輾轉反側地深吻……
官向玉腦中嗡嗡嗡地哄熱,被吻得意亂情迷,半眯著的眼睛裡邊,漸漸透出旖旎而氤氳的光澤。她手指穿進青年的發間,摟著他的脖子,極力仰著下巴生澀地回應著。唇舌交纏,她漸漸軟得似一灘水,低低地叮嚀了一聲。
太子殿下放開她,兩兩劇烈地喘息著。他懶懶地往一邊靠去,官向玉一絲不苟地下了小榻捧來藥送到他面前,先用銀簽試過了之後再一絲不苟地道:「燼師父不要太大動作,扯痛了傷口不好。燼師父該吃藥了。」
太子殿下伸舌不規矩地舔舔薄唇,因方才的激烈唇色恢復了一兩分色澤,看得官向玉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他道:「我喝不下。」
官向玉有些心猿意馬,雙頰熱熱地,道:「怎麼能喝不下呢,那方才你喝魚湯不是蠻好的嗎。」
太子殿下揚了揚眉毛:「我現在是傷患,喝東西喝起來費力,喝魚湯不也是你餵的。」
「哦,我知道了。」她端著藥碗便灌了一口,被苦得直皺眉頭,然後輕手輕腳地爬了過去,環過太子殿下的脖頸,將那紅潤欲滴的小嘴湊了過去,親昵地一點一點地餵。餵完了一口,還問,「你是不是喜歡我這樣餵你?」
難得少女開竅了,太子殿下真真是喜歡得不得了。但嘴上仍是很矜持,道:「還好,這樣省事很多,我想我痊癒起來也比較快。」
小國舅信誓旦旦道:「那以後我都這樣餵你。」
太子殿下點點,很受用:「難得小離兒如此以身作則,讓人好生感動。」喝完了藥,他還不忘在少女的唇上多廝磨兩下,輕輕摟過她,淺淺地笑著,形容俊美無儔,「尤其還讓定南王當面看著,小離兒勇氣可嘉。」
「是他自己要看的嗎」,官向玉安穩地靠著他,努努嘴道,「況且不讓他看著你還在睡,他不能放心呀。」
「你當著他的面說喜歡我,還是男女之間的喜歡,嗯?」
官向玉蹭了蹭他,手踏踏實實地環著他的腰,呢喃著:「本就是喜歡呀,當誰的面還不都一樣。燼師父,」她仰起頭,鼻尖磨蹭著他白皙性感的下巴,「我們這是不是回京的路,還是說在往淮安走呀?」
太子殿下讓她撩了撩車簾,看著外面陽光下樹影的影子,問:「影子朝的什麼方向?」
官向玉伸頭在外面琢磨了半天,才伸回來,道:「我不認方向的啊。」
太子殿下神色溫柔地笑著,再提點她:「那你看看樹葉,是不是面對陽光的一面比陰面要蔥蘢?」
官向玉看了一陣,道:「大致上是這樣的。」
太子殿下便閒閒散散道:「神州大地偏北,明日終年偏南,因而南邊的枝葉比北邊枝葉要繁茂是常理。因而陽光投射過來的方向是南方,現在你看看,我們的馬車走的方向,影子是在前在後還是在左在右?」
官向玉扒著車窗又是一陣觀摩,然後得出一個結論:「影子在後,看來我們是持續往南下。」
若是回京,這會子應該往南的路段已經走完了正往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