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3章 雪地長蟲

  坐在湖邊上，離火老道一口接一口悶著雄黃酒，那雙渾濁的雙眼，似能看見那微波粼粼的湖面上映出自己破碎的身影，忍不住嗤笑了一聲，大概是故事醞釀好了，便上說書人一樣的語氣……

  十年前，天寒地凍，冰封千里，嚴冬。

  離火老道在雪地里撿到一對被人遺棄的雙胞胎嬰兒，兩個娃兒凍得嘴唇發紫，哭泣都沒力氣，他心懷憐憫，但畢竟是個男人，怎麼懂得去撫養兩個還在襁褓中的嬰兒呢？

  考慮再三。

  他決定把雙胞胎帶回老家，由妻子幫忙。

  於是千里奔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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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到家的時候，遇到幾個頑童正在嬉戲一條快凍死的蛇。這類生物在冬天來臨前都會找個地方藏起來冬眠，等春暖花開再醒。他不知這條蛇為什麼這麼倒霉會被熊孩子從藏身之處揪出來……

  蛇通體碧綠，在雪中像極翠綠樹枝。

  它渾身顫抖不已，見到離火老道路過，忙發出聲音呼救。離火老道吃驚，仔細觀察發現竟是條蛇精，難怪遭此厄運，原來是在渡人劫，他本不想理會。

  誰知綠蛇撿到他懷中雙嬰，憤慨說道：修道之人總說眾生平等，他既能救兩個脆弱嬰兒，為何不能再救一條性命垂危的小蛇？莫非修道之人也跟世俗人一樣，把眾生分個三六九等嗎，誰該死誰又不該死？

  離火老道早年就知道人間疾苦，偶然得知只有成為仙人才能跳出輪迴。於是他安頓好妻子，就離家尋道，找到一座道山，拜師入門，成為道士開始修煉。

  只是資質有限，練武是好手，修煉起來卻慢如龜爬，遠遠不如師兄弟。

  即使如此他依然刻苦修煉著，望有朝一日能得道成仙，脫離輪迴之苦，也能給家中老母和妻子一場造化。

  此刻，他覺得綠蛇言之有理，也可憐。再說天上神仙里不乏有各種動物得道。

  想到這裡，就用幾個銅錢打發走頑童，把綠蛇救下和嬰兒放在一起，隨著溫暖滋潤，綠蛇逐漸恢復生機，隨他一起進了家門。

  離火老道早年走的急，未能給家裡留下一男半女，時光匆匆二十年，他已雙鬢有銀絲，妻子眼角有皺紋，老母更是直不起腰。但老母和妻子不怪他，反而欣喜迎接雙胞胎的到來，在離火老道解釋下，綠蛇也被接納……

  古時候，北方的部分人家，就有供奉妖精護家的習慣，例如狐狸、刺蝟、老鼠、黃鼠狼以及蛇之類等等，百姓香火魚肉供奉，而它們負責保佑一家平安，積攢功德，雖不是仙，但也有個保家仙的名頭。

  因為出去太久，既然回家了，離火老道便決定多住些日子。隨著時間過去，冰雪消融，天氣回溫。

  初春。

  綠蛇變得更加活躍，時常和兩個幼兒嬉鬧，甚至纏到身上，久而久之沒有什麼事情發生，多了，家人也就沒那麼在意。有一天離火老道在外勞作回來，剛推門就看到令他肝膽俱裂的一幕。

  綠蛇的大小已不再如當初樹枝粗細。

  它化作四五米長的大蛇，把平時視它為親人的幼兒往嘴裡吞，幼兒半身在外，還以為是嬉鬧，小手亂抓，發出嘎嘎的笑聲。房間裡，他母親和妻子身形扭曲倒在地上，口鼻滿是鮮血，顯然是被活活勒死……

  修道多年，平和的心境，忽起波瀾！

  洶湧殺意充斥心間，離火老道當場燃燒精血，以指為劍打在綠蛇腹中，把幼兒逼出來！兩者斗在一起！

  綠蛇有一百多年道行，修的邪道，不吸日月精華。

  全靠吞噬人類的血肉增加道行，邪道修煉，修為雖高，可一旦渡劫，難度就會直線上升。例如動物必度的人劫，綠蛇就被劫難壓制全身修為，化為原型，它絞盡腦汁為了避劫，尋了個老墳作為棲身之地，人類死人敬而遠之，應該不會亂來。

  千算萬算，綠蛇卻沒算到會被幾個無知頑童上山玩鬧用樹枝亂挖給掏了出來……

  快要死在人劫下的它，好巧遇到離火老道路過，急忙開口求助，幸得一命。人劫過後，綠蛇的修為逐漸恢復。每日吞食人類的食物，它很不適，目光落到兩個鮮嫩幼兒身上時，加上修為恢復，頓生歹意，而且這倆幼兒根骨驚奇，順利吸收，還能提升修為……

  它殺機內斂，等待時機。

  終於等到離火老道出門上山勞作，便急不可耐撲向幼兒！

  這一幕被離火老道的老母見到，她大聲呼救，綠蛇驚慌，轉身上前先將其勒死，而離火老道的妻子聞聲趕來，撞見到老母親慘死，怒火攻心，不顧危險，抓起農用鐮刀要殺死這不知感恩的畜生！

  但普通人哪裡打的過蛇妖，鐮刀只砍了蛇頭一下，劃破鱗片，妻子便被纏住身子扭斷筋骨，七孔流血悽慘的死去，死的時候手裡還緊緊握著鐮刀……

  離火老道含怒施法，超常發揮，把綠蛇打的節節敗退，差點就要將其殺死！

  但還要護著兩個孩子，有所顧忌，這一切被綠蛇看在眼裡，它心生毒計，將攻擊全都針對孩子！使離火老道處於下風，很快遍體鱗傷，為了防止被綠蛇活活耗死，他便以精血為符，施秘法重傷綠蛇……

  綠蛇心知再留下來只有死路一條，為了逃走，噴出一口劇毒！

  離火老道施法阻擋，但還是漏了些許穿過屏障，落在雙眼裡，當場將毒液祛除，但雙眼已經被毒液灼傷，看東西模糊不清。在妻兒和老母的屍體旁，離火老道懷抱著兩個幼兒，淚水混合血水從面頰淌落，指天發誓，無論天涯海角，都要追殺這條綠蛇，將其挫骨揚灰！

  若遇蛇精，定要將這種冷血動物……

  斬盡殺絕！以絕後患！

  如違此誓，天道譴之！

  仙神世界的誓言，可不是隨便就能發誓的，普通誓言沒有實現都會影響道心，更何況是指著老天爺起的誓言……

  離火老道發誓的時候忘了一個細節，他的修為……有點低。

  加上燃燒精血施法又畫符，頭髮灰白了十分之一，整個人看起來更加蒼老，但內心充滿對蛇妖仇恨的他已經無所謂這些，安葬好妻子和老母，帶上兩個幼兒獨自踏上尋找那條綠蛇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