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賞花大會【七】

  李錦然捧起案几上的茶，輕輕抿了一口道：「人證也有看錯的時候，字跡也是可以模仿的。」她從懷裡又拿出一封信，遞給呂生道：「您看，這字與二殿下的字跡可是如出一轍？」

  呂生接過信嘖嘖稱奇，又拿出二殿下的信細細比照了良久，疑惑道：「此信難道不是出自二殿下之手嗎？」

  李錦然笑著搖了搖頭道：「這信乃是我照著二殿下的筆記臨摹而來，倘若大人若是不信，錦然還可當著您的面在寫一遍。」

  呂生天性膽小怕事，一方面擔憂將周氏放出大牢有朝一日被人詬病，另一方面又擔心周氏倘若出不去大牢，周良又會怪罪到他的頭上，是以李錦然提出要現場驗證筆跡時，他連忙答應了下來。倘若字跡都可以模仿，那物證倒也算不得什麼。

  呂生將李錦然與蘭芝二人帶往墨齋後取出文房四寶，為防止自己看的不夠細緻，特意將師爺也叫進來一起對比。李錦然拿起毛筆將之前臨摹趙無極的字又重新寫了一遍，交給了師爺。

  師爺拿過信，又與二殿下的字跡對了再對，不禁多看了李錦然幾眼，這才對呂生說道：「大人，此信當真與二殿下手記如出一轍，倘若不是親眼見小姐所寫，在下實難相信。」

  呂生揮了揮手，示意師爺退下，待屋中只剩下三人時，這才又道：「字跡既不是二夫人所寫，那又如何證明出自周荷之手呢？」

  李錦然笑了笑，開口道：「大人，若是我殺了人，定然不會告訴別人我殺了人。同樣的，若是我偽造字跡命人殺人，就算有人揭發我偽造字跡，我也不會承認。這道理我都懂，何況那已是背上謀殺皇子罪名的周荷呢？」

  對呀，這周荷連皇子都敢蓄意謀殺，遑論李錦然呢。他真是老糊了，這周荷背後又無靠山，不似周氏這般棘手判重判輕都不好定奪。倘若真是周荷殺了人，事情就好辦多了。呂生心裡暗暗算著一筆帳，又看向李錦然道：「她不認罪，又怎能定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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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周荷既然殺了人，定是逃脫不了，還請大人讓我與二娘見上一面，我需要問清楚當日發生的每一件事，這樣才能找出破綻。」李錦然微微對呂生行了行禮，態度極為謙卑。

  這李錦然手中分明拿著二殿下的信，就是不與他這般客氣他也不能阻攔她要去牢房，他急忙站了起來道：「小姐太客氣了，我這就陪你一起去牢房。」

  李錦然微微笑道：「有勞大人了。」

  呂生又看了看李錦然身後的蘭芝，問道：「她也要一同前去嗎？」

  「我與這丫鬟情同姐妹，時刻形影不離，倘若有她前往多有打擾，那……」李錦然看了眼蘭芝，似是一刻也不願與蘭芝分開。

  呂生混跡官場多年，早就練就了一身察言觀色的本事，這李錦然本就與二殿下關係極好，如今又與四殿下趙文多有往來，日後必定了不得！他笑道：「這倒是沒有，只怕牢房濕氣重，委屈了二位姑娘。」

  在還沒來府衙時她就打聽過呂生這個人，此人貪生怕死做事小心謹慎，誰也不敢得罪，他巴不得能將周氏這個燙手山芋拋出去，對她這般客氣也不過是看在兩位殿下的面子上，她心裡冷笑一聲，不願與他再多言語，禮貌客氣道：「還請大人前面帶路。」

  呂生在前面走著，蘭芝在李錦然身後慢慢的跟著，來回的搓著手，李錦然慢了腳步讓她跟上後，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小聲道：「莫要怕，如今二娘見我們去，要把我們當菩薩供著。」

  二夫人在她們面前哪一回不是趾高氣揚的，能將她們當菩薩供養那才真是好笑呢。蘭芝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李錦然也揚了揚唇角。

  墨齋一直向前走，穿過一片鬱鬱蔥蔥的榕樹便可隱約可見高牆圍繞的牢房。牢房門口有守衛站如松柏的值守。呂生將二人引到了牢房的大門口，又交代獄卒好生照看著李錦然與蘭芝，尋了個理由離開了。

  蘭芝暗暗不滿，小聲抱怨著呂生目中無人，李錦然卻別有意味的笑了笑，這呂大人實在聰明的很，一來她有趙無極書信為證，出入牢房本就暢通無阻，倘若此時他再跟了進來，明顯是對趙無極不夠信任，趙無極多疑善變，若是知道此事必是再容不下他。二來他對周氏之事極為頭疼，此時若是跟著自己進去，怕自己有意袒護周氏而做偽證，讓他騎虎難下，索性眼不見心不煩，任由自己放開手去做了。他只需離開便能討好趙無極與周良二人，一舉兩得之事焉能不樂。

  在兩名獄卒的引領下，李錦然與蘭芝走進了牢房，外面正是艷陽高照之時而牢獄內卻燃著火把照明。獄卒拿著火把在前方照路，引得囚犯雙手扒著牢房的木門瞪大眼睛的往外看著。見來人穿著體面面頰潔淨，心裡很是不平，狠狠往外吐了口唾沫。

  獄卒監管這些囚犯已有些時日，對囚犯的神態十分熟悉，眼看著唾沫就要吐到李錦然的身上，高個子的獄卒眼疾手快擋在李錦然的面前。李錦然順著唾沫的方向看過去，見那囚犯似是因吐到獄卒身上極為害怕的樣子，冷冷笑了笑，繼續朝前走去。另一名獄卒急忙跟了上去。不多久關押那囚犯的牢房裡便傳來一陣慘絕人寰的叫喊聲，蘭芝緊緊攥住李錦然的胳膊，李錦然回握住她的手，不動聲色得朝獄卒問道：「他犯的是什麼罪？」

  留下的那獄卒恭敬答道：「搶劫。」

  李錦然笑道：「可是仍未招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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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獄卒搖了搖頭。

  「即使如此，怎還又受皮肉之苦？」若她所聽得不錯，方才那叫喊聲撕心裂肺，定不是一般的刑罰。李錦然正問著話又聽見嘶嘶聲，一陣比方才還要痛苦百倍的哭喊聲傳了過來，緊接著她聞到了一陣皮肉被燒焦的味道，是烙刑！她微微皺了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