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義魂2

  鳳南歌是皇族，是公主，是統御者，所以她在感情上的任性別人不敢多說什麼。

  十個老頭戰戰兢兢，沒想到馬步芳的後台這麼硬，竟然勾搭上了公主，看來鞭屍的事情是不用想了，而且後天還要為這個罪人披麻戴孝，得不償失啊！

  「公主，洪水後很多事情還要忙碌，披麻戴孝的事情就算了吧！畢竟大家都有事情的！」魏卓及時站出來為難民們求情。

  魏卓知道，這是公主的以退為進之計，鳳南歌根本就不會讓這些人為馬步芳披麻戴孝的，只是嚇唬一下他們。

  「是啊！公主，我們要幫助公主築堤壩，還要開墾荒田！」十個代表異口同聲。

  鳳南歌很是為難的想了一會，才點頭道：

  「好吧！還有一件事，本宮是講理的人，馬朗的債本宮來還，死於洪水中的人家，免稅三年，且每人補償五百斤糧食！」

  「公主千歲！」聽到可以不用給仇人披麻戴孝，而且還有糧食可以拿，這些人終於鬆了口氣。

  

  聽完鳳南歌的命令之後，這些難民們便找了機會走了，或是返回了城中，或者是留在江邊幫忙築堤壩。

  總之，沒有人願意留在鳳南歌的視線中，以免被公主給抓住，逼著給馬步芳披麻戴孝。

  「公主，馬步芳帶來了，屬下想在大帳中設靈堂！」魏卓感激的到鳳南歌面前行禮，試探性的問道。

  「好！本宮去看看！」鳳南歌答應著，在魏卓的帶領下來到了早已經設好的靈堂中。

  馬步芳是用棺材抬進來的，雖然是昨天自殺的，但是他的臉很安詳，沒有一點僵硬。當鳳南歌看到的時候，都以為他並沒有死，只是睡著了呢！

  這個讓鳳南歌敬佩的人物並沒有多麼出色的長相，但是閉著眼睛的他卻給人一種安詳悠遠的感覺，想來他生前就是一個溫和的人，讓人感覺到寧靜和睿智的智者！

  可惜，此時的鳳南歌無法看到他明澈的眼睛，無法聽到他的聲音，無法跟他交流了。

  鳳南歌為馬步芳點上一炷香，看著棺材發呆的時候，注意到棺材旁邊有些小人。

  這是一個只有八九歲的丫頭，但是眼神卻相當沉穩、平靜，仿佛一個經歷了很多事情的大人一樣。

  「你叫什麼名字？」鳳南歌好奇的看著她，卻發現這丫頭竟然也在審視著自己，一雙大眼睛很漂亮，她笑著開口問道。

  「馬安之！」小丫頭吐字清晰，且跟鳳南歌說話的時候很平靜。

  從她的口氣中聽不出哀傷或者其他的情緒。

  「你是馬步芳的女兒？」鳳南歌問道。

  「嗯，我現在是漢江侯的女兒！也是國內第一位女侯爺！」小丫頭點頭，口氣中卻出現了幾分沉重。

  說自己是個女侯爺，小丫頭沒有絲毫的得意或者賣弄，反而有一種壓迫的沉重感。

  「希望你能跟你父親一樣！成為讓本宮敬佩的人！」鳳南歌笑著想摸一下小丫頭的頭，卻被她靈巧的躲開了。

  「你尊敬我父親？」小丫頭盯著鳳南歌，毫不客氣的問道。

  「妮子，這是公主，不得無禮！」魏卓在旁著急，安撫的說道。

  雖然他歸降了公主，但他知道公主的脾氣可很不好的，希望小丫頭別惹急了鳳南歌。

  「沒事，她很聰明！我能夠從她身上看出馬步芳的氣魄！虎父無犬女！」鳳南歌卻真心讚賞的點頭。

  小丫頭眼中這才露出了幾分善意的神色，她躊躇了一番之後，才慢慢走近鳳南歌面前，行禮道：

  「謝謝你為父親封侯，但我想讓母親跟父親葬在一起！」

  鳳南歌楞了一下，她能夠感覺到馬安之對自己的幾分排斥，那是因為自己對難民說馬步芳是自己的男寵！

  「應該的！」鳳南歌點頭。

  魏卓這次徹底的著急了，上前拉著馬安之道：

  「咱們先去選地方吧！漢江邊岸地方很大呢！」

  而馬安之卻甩開了魏卓的手，看向鳳南歌又道：

  「我母親是被官兵殺死的，就因為我擋了一個豪族小孩的路，他們就要打我，我母親護著我被打死了……」

  鳳南歌不語，靜靜的看著她，聽著她說話，卻發現她的眼神雖然平靜，但是眸底卻蘊藏著一種洶湧的氣息。

  「我不想做漢江侯，我想做糾察監軍！」馬安之鄭重其事的說出了自己的請求，然後端端正正的跪在了鳳南歌面前。

  見鳳南歌不說話，馬安之又道：

  「我父親死得其所，但我母親死得冤，只希望天下不會再有像我一樣的孩子！」

  小丫頭的意思表達的很明顯了，父母雙亡的她心裡有怨氣有仇恨，但她明白該怎樣發泄和堅持！

  這時候沒有軍事法庭，只有糾察監軍，算是監視軍隊軍士的軍紀，並且執行對軍人的處罰。

  「你還小……等你成年之後，本宮會滿足的你的要求！」沉默之後的鳳南歌點頭。

  馬步芳是智者，他的孩子同樣不差，很難相信她只是一個八九歲的孩子，不過鳳南歌也有些悲哀，她還是一個孩子，就應該有孩子快樂的童年，可她卻有著同齡人沒有的複雜和成熟。

  這對她來說是不公平的！

  「思想包袱」是對成年人的考驗，對孩童來說就是一種折磨了。

  「公主殿下，妮子的性子有些倔，您別介意！」魏卓擔心鳳南歌會生氣，便討好的在旁賠笑。

  而鳳南歌卻是搖了搖頭，嘆息道：

  「她還是一個孩子，卻過早的失去了任性的權力，魏卓，你帶著她在身邊吧。」

  魏卓點頭，卻不禁感慨鳳南歌的見地。

  「公主，請讓我留在您身邊吧！」而一旁的馬安之聽到公主的話之後，卻跪在地上，垂首道。

  鳳南歌意外的看了她一眼，點頭答應。

  靈堂中的氣氛有些沉重，鳳南歌便出來透透氣，魏卓等人自然隨著走出來了。就在鳳南歌走出靈堂不遠，卻聽到靈堂中的馬安之低聲道：

  「爹，您沒有做完的事情就讓安之幫你做完吧！」

  聽到馬安之的話，鳳南歌不免愣了一下。

  馬安之帶著稚嫩的童音中透著說不出的蒼涼和悲愴，更有一種捨身的決絕。

  思忖片刻之後，鳳南歌明白了。明白了馬安之話的意思、明白了馬安之為什麼要跟著自己。

  馬安之已經知道她的父親為什麼掘開洞湖了，她要像她父親一樣保護這十萬寇兵！馬安之作為馬步芳的女兒，是受所有將領疼愛的，有馬安之在鳳南歌身邊，便是人質！

  這些寇兵的將領們便會有所顧忌，不會魯莽行事。也會讓自己安心，讓她這個鳳南公主覺得有人可以牽制這些將領。

  「這得多麼深沉的心思！」鳳南歌兀自嘟囔一聲，心中有股抹不開的陰雲。

  自己是辛苦的，可謂日理萬機。但是跟馬安之這個小姑娘比起來，自己算的上什麼辛苦呢！而且自己是成年人，她還只是一個孩子！

  「公主說什麼？」魏卓陪在鳳南歌身邊，聽到公主開口，他卻沒有聽到，便追問道。

  「沒什麼，馬安之九歲了嗎？」鳳南歌隨口道、

  「快九歲了！」魏卓一邊回答著，一邊留意著公主的臉色，然後沉吟的開口道：

  「馬妮子脾氣是倔了點，可是心地很好，也很聰明，公主留她在身邊做個侍女不錯的！」

  魏卓之所以這麼說自然是一種試探了。魏卓一點都不想讓馬安之留在鳳南歌身邊，可惜馬安之剛才直接開口，而且公主也答應了。魏卓不好說什麼。

  「她承襲漢江侯，哪裡會做侍女，武侯儘管放心，本宮不會虧待她的，否則還不被你給記恨死！」鳳南歌用調笑的口吻道。

  「不敢，馬妮子跟在公主身邊肯定能夠學到更多東西的！這幾年妮子就跟著馬步芳學算帳，基本上都可以做帳房先生了！而且妮子還喜歡練武，是個不錯的材料！」魏卓又介紹了一下馬安之的情況。

  聽到魏卓的介紹，鳳南歌很是滿意的點頭，馬安之是個很好的苗子，鳳南歌有意讓她做自己身邊的女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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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海是沒有女官的，鳳南歌卻想開這個先例，她之所以這麼做並不是要挑戰封建禮儀教條，實際上在中華古代很多朝代都有出色的女性掌權者。

  所謂的男尊女卑乃儒家思想教條，雖在漢朝萌芽，宋朝開始發展，在清朝被推廣到極致，導致女性根本沒有地位可言！但在這之前，女人的地位沒有那麼低等，至少唐時便有典可查。

  所以，鳳南歌要在洛海推廣女官也不是不可能的，阻力也不會太大，至少比推廣寒門所受到的阻力要小得多。

  鳳南歌就是一個典型，雖然她當權之後總是被人抨擊為牝雞司晨，但那都是豪族誣衊她的手段。到如今為止，她的領導地位依舊穩固，沒有多大的動搖。

  「讓馬安之繼承漢江侯，在本宮身邊兩年，看看朝廷中有什麼合適她的差事！本宮看得出來，她繼承了馬步芳的風采和魅力！」

  鳳南歌對馬安之的評價讓魏卓驚訝。

  雖然魏卓部中將領都對馬安之喜愛有加、也都覺得她聰慧，但是沒有人想到馬安之能夠做官。而鳳南歌卻說了這樣的話，便是一種保證！也算是對馬步芳忠魂的安慰了！

  「末將代馬步芳多謝公主！」魏卓動容的跪倒在地，低沉的聲音中帶著對鳳南歌無限的感激。

  義魂已逝，現在能做的就是對活著的後人好一些。

  馬安之就是魏卓部永遠放不下的「心」，只要鳳南歌能夠對馬安之好一點，他們這些曾經造反的人便知足了。

  鎮守西南，被當槍使算什麼！他們本來就是軍人，天職就是打仗，且成為官兵之後打仗還有軍餉、有大本營，條件比他們做流寇的時候不知好了多少倍，他們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魏卓已經跟所有的屬下商談過了，既然歸附，便要做出歸附的樣子，所以魏卓跪在地上沒有起身，繼續道：

  「殿下，潘仁傑願先帶領左路軍前往漢中，輔助顏水之將軍！請公主應允！」

  「這麼著急？」鳳南歌有些意外的看向魏卓。

  鳳南歌能夠感覺出來，魏卓是真心歸順的，對於真心歸順的他們，鳳南歌也想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安排好他們的生計，而現在廬江發洪，急需要處理，魏卓手下也有十萬兵將家眷需要安置，這些都十分的耗費時間。

  鳳南歌沒想到魏卓部這麼快就要去鎮守西南了！

  「為臣子的就要急主上所急！西南形勢即便公主不說作臣子的也能夠感覺到，所以末將先讓潘仁傑率部先行！也好讓顏水之將軍的壓力小一點！」跪在地上的魏卓朗聲道。

  聽著魏卓的話，鳳南歌心中滿滿的都是感動。

  「潘仁傑手下還是那四千兵卒嗎？」鳳南歌扶起魏卓，關心的問道。

  「是的，末將三路大軍，左右兩路都是四千人，本部一萬八千人。但本部卻不如左右兩部精銳的！」魏卓笑著回道。

  「潘仁傑的兵本宮知道，是好兵！可惜裝備差了一些，這樣，本宮讓禁衛軍將他們的裝備先給潘仁傑部，去了西南也有保障了！」鳳南歌點頭沉吟道。

  魏卓心裡頓時樂開了花，作為剛剛歸順的部隊，哪裡能夠這麼輕易的得到兵甲補充？！作為降將降卒，他們總是被當槍使的東轉西戰，消耗掉主力然後被官家徹底吃掉，連骨頭都不剩下。

  而鳳南歌在他們歸降的第二天就要送出兵甲，怎麼能不讓魏卓感動和高興呢，但魏卓仍然很識趣道：

  「禁衛軍乃是公主親兵，怎麼能沒有裝備！」

  「哈哈，你不想要的話我就送給廬江郡守了！石虎也說過，禁衛軍用這些裝備就是浪費，若是給他，他能帶著三千精兵打下天下！」鳳南歌調笑道。

  魏卓也跟著笑起來；

  「石虎是良將，可惜性子魯莽，只能當衝鋒將，不能獨當一面！」

  「武侯果然有識人之明，不過本宮很喜歡石虎，本宮的虎賁軍少將領，能否把石虎給我？」

  鳳南歌想要石虎，但是也擔心魏卓不給的。不過現在馬安之要跟在自己身邊，鳳南歌相信，魏卓肯定希望派一個老部將跟在馬安之身邊，這樣也好有個照應。

  果然，當鳳南歌說完之後，魏卓臉上就露出了躊躇之色，但他很乾脆的點頭；

  「公主要人，末將自然答應，另外讓豺狼也一起跟著公主吧！我看這小子這兩天在江邊撈魚很開心的樣子！」

  按照魏卓的想法，他想讓周夢凡跟在公主身邊的，周夢凡勇武不足但謀略超群，有他在能夠很好的照顧馬安之，但是公主既然想要石虎，魏卓自然不能不給，卻也順便把豺狼送過去。

  豺狼終究要比石虎心細的，光有石虎在公主身邊，魏卓可不放心！

  「那本宮就多謝了！魏帥手下人才濟濟啊！」鳳南歌笑著點頭。

  鳳南歌有心組建水軍，無奈沒有水軍將領，而豺狼的出現無疑彌補了這個空缺！

  「公主，您將禁衛軍兵甲補充了潘仁傑部，那禁衛軍怎麼辦？」魏卓還在惦記著兵甲的事情，便小心的追問道。

  「呵呵，魏帥是想說為什麼只給潘仁傑，不給你的部隊兵甲吧？」鳳南歌彎起眉毛笑道。

  魏卓伸出大手抓了抓自己的頭髮，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

  「公主禁衛軍的兵甲實在精良，比顏家軍的裝備都要好！」

  「兵甲是在皇城生產的，潘仁傑這就要去西南，來不及補充了，所以先把禁衛軍的給他！反正我禁衛軍今日就要跟著本宮回去了。至於魏帥部隊的兵甲，本宮會陸續讓人送來的！」鳳南歌一邊說著，一邊帶著魏卓朝廬江城中走去。

  「公主今天就要走？」魏卓有些驚訝，他以為公主至少應該會在廬江停留一段時間的，沒想到這麼快就走，他竟然有些捨不得……

  「嗯！皇城中還有很多事！魏帥在廬江休整之後也要前往西南，本宮今天就在郡守府準備了酒宴，也算是我們的分別酒宴了！」鳳南歌頗為感慨，她也想留在廬江幾天，畢竟還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

  但是皇城黑衣衛給自己帶來了不好的消息：就在自己被暴雨困在廬江的時候，魯王已經到達京城了！

  雖不能說魯王有什麼預謀，畢竟魯王從封地到皇城也需要走幾天，而自己出來不過六天而已，但魯王在這個時候去了皇城，是讓鳳南歌最不放心的。

  皇城中自己的勢力雖然是扶植起來了，但是反對自己的人更多，十八豪族絕大多數都暗中聯手掣肘自己的決策，現在魯王到京之後會不會聯合十八豪族對付自己？

  這是鳳南歌最為擔心的問題，但是鳳南歌卻不能在魏卓等人面前表現出來。

  只有自己給魏卓穩固、強力的後盾，才能讓魏卓全力為自己賣力，深諳此理的鳳南歌著急回京，卻要表現出沒事人的樣子，而且還要把禁衛軍的兵甲全都捐出來。

  帶著三千無兵甲的禁衛回京，兇險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