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單岱

  當鳳南歌說話的時候，大殿內的所有大臣都保持沉默不敢說話。

  所以，當鳳南歌說完這句話之後，整個大殿都靜悄悄的，氣氛有些詭異、更多的則是沉重。

  金汗鐸卻是陡然高興了起來，本來他就是想讓洛海和單岱交惡的，但是鳳南歌一個互市便讓御龍歸的態度轉變了，金汗鐸還是相當擔心的，現在聽到虎牢關守軍竟然殺掉了御龍歸的隨從，金汗鐸別提多麼高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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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南歌啊鳳南歌！你這是自己找死啊。

  而鳳南歌在說完之後便用略含笑意的眼神看著御龍歸，想看看他到底是什麼表情。

  御龍歸最開始保持了沉默，在沉默了片刻之後，厲目看向鳳南歌，問道：

  「為什麼殺掉我的使者隊伍？」

  「這件事情本宮要解釋一下！前些日子烏烈跟我洛海一戰，王子肯定知道吧！而烏烈有萬餘人越過了血蛟塢深入我洛海腹地，在譙縣一戰雖然擊潰了烏烈騎兵，但是散兵游勇分布在北方成為流寇，因此虎牢、汜水一線守備軍戒備很嚴格，所以一旦有成規模的軍隊出現，必然是圍剿捕殺的。」

  「而貴國來我洛海的時候並沒有事先有文書和信函，所以守軍是無從知曉的。因此當成了是烏烈游騎剿殺了！」

  鳳南歌用惋惜的神色解釋完，眼中卻始終藏著笑意。

  她就是要給單岱王子一個警告！警告他不可以在沒有文書的情況下就進入洛海境內！

  難道他當洛海是他家的屬國麼！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虎牢關自然沒有剿殺那數百人的單岱王國護衛，只是派人送來了信，但是就在剛才，鳳南歌告訴了楊丙辰，要他快馬給虎牢關發令，讓他們將單岱的使者隊伍全數擊殺。

  即便是在強國面前，鳳南歌也要保持洛海應有的強硬姿態。

  「公主真的殺掉了我的隨從？」御龍歸顯然還是有些懷疑的，他深深懷疑洛海是否有這樣的膽量敢殺單岱勇士。

  「千真萬確，要不本宮派人將你隨從的屍首送來吧！說不定是烏烈游騎也不一定呢，不過剛才邊關塘報說擊殺的五百餘人服飾跟烏烈不同，都是皮革鐵甲裹身的。」鳳南歌繼續點頭。

  御龍歸看清了鳳南歌眼中的笑意，也明白自己的隨從現在根本沒有死，只是這個女人下令讓自己的隨從死掉了。他心裡恨的要死，但卻無可奈何，畢竟自己這次來洛海是真的沒有發文書的，是真正的不請自來。

  他就是要用這種強者的姿態進入洛海，挑釁一下洛海人的底線，但是沒想到踢到鐵板了。

  想起自己那五百名護衛都是隨身勇士，就這麼窩囊的死掉，就讓他憤怒不已。

  御龍歸終究是沒有忍住，他豁然起身，單手抓住巨大的紅木長桌一角，輕鬆拎起狠狠的砸在了地上，堅實的長桌頓時碎成萬段，而堅硬的大理石地面也被砸碎了好幾塊。

  巨大的聲響震得大殿中的大臣們耳朵嗡嗡作響，差點就要昏厥過去。

  御龍歸如此粗魯的動作真的嚇到那些大臣了，尤其是一些個孱弱的老臣，被御龍歸的這個響動嚇得半死。

  剛才還在鄙夷御龍歸的大臣們個個嚇得面無人色、噤若寒蟬。不管這個單岱王子頭腦是否低劣，但他的力量足夠強大。那張宴會用的紅木桌是需要四名侍衛才可以抬動的。

  而他竟然是單手抓起就能摔碎，這份勇力讓人敬畏。

  御龍歸砸爛長卓之後，虎目帶火的看向了上面的鳳南歌，卻見鳳南歌臉色如常的看著自己，她冷淡的眼神中帶著一種審視、從容不迫、優雅端莊。

  而自己在她面前就像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莽夫，自己粗魯的動作更是褻瀆了她的神聖和莊嚴。

  「是我魯莽了！我單岱的確沒有下過文書，不過公主的手下未免太殘忍了。這讓本王很難做！公主是否要給一個交代？」御龍歸沉著臉站在大廳中，正對著上座的鳳南歌，霸道的開口，根本就無視那些鬼魅一般出現在公主身邊的黑衣衛。

  剛才御龍歸砸卓的時候，數十名黑衣衛像是影子一樣出現在了鳳南歌周圍，這些黑衣人身上所帶的鬼魅氣質，讓人只覺陰寒，御龍歸自然沒有忽略這些侍衛。

  只不過再強大的武力在御龍歸面前都顯得小兒科。

  他可以單槍匹馬屠殺千軍，整個洛海除去顏侖，再也沒有任何一個將領在自己三合之下還能活命。他可以狂傲的站在武學者的巔峰，是神一般的存在，他的強大如同一個神話。

  「嗯，本宮也在思考補償的方法，不如這樣吧，本宮的人殺掉了你們五百人，本宮就補償你們五百車糧食，你看怎樣？」鳳南歌故作沉吟之後，開口說道。

  五百車糧食，若是說給烏烈，烏烈人必然是反對的！因為烏烈富足，五百車糧食換五百個人命不換算。

  但是單岱就不一樣了，五百車糧食足夠他們五百個部族熬過這個暴雪之後的殘春。

  當洛海北方大雪的時候，單岱同樣沒有倖免，三天的大雪凍死了無數牛羊。餓死了成千上萬的族人。

  洛海在這個時候願意給他們五百車糧食，便足夠救活成千上萬的人了，所以御龍歸沉默了，心裡卻在滴血，用五百個鮮活的人命、他最喜歡的勇士換來了全族的救命糧，他不能不答應。

  就因為單岱土地太貧瘠，他的子民就需要低人一等的活著。

  眼前宴會上的這些吃食，他作為單岱王子是真的沒有見過的，從沒有見過這麼多的美味被擺在桌子上，更沒有見過洛海的這些大臣們竟然如此糟蹋糧食，美食和美酒被灑的到處都是。

  單岱人好酒，卻從來不用糧食釀酒，他們吃喝野果酒。

  單岱人勇武，卻普遍身材矮小，就因為他們吃食不夠，永遠餓肚子！

  所以，五百車糧食對身為王子的御龍歸來說，就是一個很大的****，而鳳南歌就是一個喜歡用****換屠殺的魔鬼！

  不管鳳南歌臉上的笑容，御龍歸沉吟了片刻之後，開口問道：

  「敢為公主，一車糧食多少斤？」

  「嗯，洛海軍糧標準，每車糧食一千五百斤，王子可滿意？」鳳南歌這次沒有小氣。

  軍用運糧所用雙馬，每車糧食一千五百斤這是定數。

  鳳南歌也不想讓單岱吃虧太多，畢竟自己下令殺掉的那五百人必然是單岱王子的近衛，殺他這麼多人，給點補償也是應該的。

  御龍歸聽到每車有一千五百斤糧食之後，沉默的坐下了。

  單岱這些年在西北強搶不少屬國，但是屬國的反抗也很激烈，付出一個單岱勇士的生命也未必能夠換來百斤糧食，而自己的五百護衛每個都能換來一千五百斤糧食，這也算是划算的。

  況且，御龍歸也知道鳳南歌這是故意在向自己示威。

  她殺掉自己的五百侍衛就是為了向自己表示，他們洛海根本就不在乎西北單岱的威脅。

  只是御龍歸很是奇怪，積弱多年的洛海到底是哪裡來的勇氣？竟敢無視單岱。

  「聽說公主正在修械強軍？不知公主可是有了新的兵器策？」御龍歸試探著問道。

  「呵呵，讓王子見笑了，三日之後本宮打算演軍，王子若是有興趣的話可以去看一看！」鳳南歌頗為自得的點頭笑道。

  「一定！」御龍歸的心思沉穩了下來，看來對方很有自信啊。

  其實御龍歸對於洛海最忌憚的就是洛海的弩機！單岱落後，即便軍力強悍，但是戰甲的普及率很低，鍛造更是低劣。就像是自己身上的戰甲，若是單岱有好的鍛造工匠，自己也不喜歡穿這種整塊的鐵甲。

  而洛海王國最早就是由弩機部隊取得的天下。御龍歸這次來洛海就是想看看單岱是否值得用勇士的生命換來侵略的搶奪。

  但是西北和北方的形式讓御龍歸很不滿意，因為洛海的北方和西北太窮了，即便攻占下來也只能搶到人口，糧食根本就沒有。

  而把這些人口搶回去之後還要用糧食養活，所以御龍歸對於搶掠的興趣是不大的，若是洛海足夠弱小也可以，這讓單岱的軍馬可以長驅直入的打進皇城，搶掠皇城一番還能撈到油水。

  至於其他的地方完全是沒有興趣的。

  「原來公主一直拖延和談的日期，就是為了想讓本王見識一下公主的弩機部隊啊！那本王就拭目以待了！」金汗鐸笑了起來，口氣中很有挑釁的意思。

  金汗鐸這麼說也是想給鳳南歌施壓。你不是想要顯擺弩機部隊麼！若是不能拿出足夠震驚的東西來可不行。

  而若是鳳南歌能夠拿出好東西來，那麼烏烈也可以趁機偷學的。

  金汗鐸身邊的金城深諳中原文化，對於弩機製造也有不淺的涉獵，若是讓金城親眼看到說不定能仿造出來呢。

  「不好意思，這次演軍是不對外展示的，本宮對單岱王子心有愧疚才邀請去的，至於烏烈……實在不好意思……」

  金汗鐸的滿心期待，卻換來公主如此的答覆，這讓金汗鐸很生氣。

  但在沉吟之後，金汗鐸就釋然了。他知道這是鳳南歌使用的權謀之術。

  她故意在單岱王子面前奚落自己，就是想對單岱表示一個：洛海跟烏烈不和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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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單岱王子就更加不會對洛海動武了！而且還會加大對洛海的誠意，原因很簡單：單岱也是想坐收漁利的，當單岱看到烏烈跟洛海有可能火拼的時候，單岱自然選擇脫身觀望了。

  「既然如此，那本王就沒有眼福了！」

  金汗鐸苦笑著、惋惜的搖頭，很有大丈夫能伸能縮的胸懷。

  既然鳳南歌專門針對自己，那自己就一再退讓好了，絕對不能讓單岱以為烏烈跟洛海已成水火不容之勢，那麼單岱對洛海的軍事行動便會中止！

  金汗鐸跟單岱先前已經有過約定，便是秋後對洛海動手！

  兩國從北方和西北同時出擊洛海，期望可以在一擊之下滅亡洛海王國。

  但是，御龍歸這次出人預料的突然出現在洛海，金汗鐸就明白兩國出兵的事情有些懸了。御龍歸定然是顧慮洛海的兵力所以才親自前來的，而公主又要在他面前演軍，當御龍歸看到那些強大的兵械之後會不會打消攻滅洛海的念頭呢？

  金汗鐸表示深深的懷疑。

  這次宴會本來是為樓蘭王子準備的，但是卻因為金汗鐸和御龍歸的到來，讓樓煩徹底的成為配角。而且樓煩在這位西北霸主面前是真心硬不起來。

  單岱軍事強橫，在西北諸國中完全是霸王的存在。

  樓蘭王國王城數次被單岱軍圍困，最後還是樓蘭獻出了大量的糧食之後單岱軍才退去。但並不富庶的樓蘭在貢獻了大量的糧食之後卻餓死了許多國人。

  西北諸國一直被單岱壓制、各國人口都無法增長，便是因為單岱的壓制和劫掠。

  樓煩其實一直都在擔心，御龍歸突然出現在皇城不會是因為自己在這裡才來的吧？！所以當著御龍歸的面，樓煩什麼都不敢說。

  此時的樓煩只是一個流亡在外的王子而已，若是單岱知道了自己的意圖，派一個刺客或者直接把自己殺掉怎麼辦？要想說話也至少應該等到自己成為樓蘭王的時候才有資本。

  若樓蘭成為洛海的附屬國，那麼樓煩說話也可以硬氣了。即便是單岱的軍事行動也可以應付，畢竟擁有洛海這樣強大的宗主國可以依靠。

  現在一切都是妄談！

  顯然鳳南歌也是明白這個問題的，所以鳳南歌並沒有讓宴會持續太久。

  在進行到半下午的時候，鳳南歌便讓身邊的蘇沐和梅謝衣起身，以身體勞累為由退場，其他的大臣紛紛相仿。幾位王子自然也不可能多待了，一個個的全都起身告辭。

  御龍歸自然是跟著金汗鐸一起走出的大殿，在看到周圍無人之後，金汗鐸笑著開口：

  「御龍殿下忘記跟本王的約定了嗎？」

  「什麼約定？」御龍歸的回答出人預料

  金汗鐸愕然的看了御龍歸一眼，見這個雄壯的男人臉上露出狡黠的笑容，臉上憨厚的表情不再，他心裡才算是放心了些，笑道：

  「難道御龍殿下被鳳南歌的五百車糧食迷住了？」

  「若是烏烈王子能夠給我五百車糧食，我也會被你迷住！」御龍歸憨厚的衝著金汗鐸笑道。

  金汗鐸強忍住作嘔的衝動，賠笑道：

  「難道我烏烈贈送給王子的五千牛羊還不夠嗎？」

  因為要跟單岱約好出兵，所以烏烈拿出了自己的誠意，五千牛羊並不算少了，可以讓單岱少餓死很多人，但是金汗鐸看御龍歸的樣子似乎並不領情呢。

  「你也知道我單岱草原稀少，給我們五千牛羊是很大的負擔，除非全部宰殺吃掉！否則還不如五百車糧食來的實在！」御龍歸很不要臉的說道。

  金汗鐸深深覺得御龍歸就是一個白眼狼啊，烏烈給了他這麼大的好處，他竟然沒有領情的意思，而且還一本正經的說單岱草原太少，難道他真的覬覦烏烈的豐美大草原麼？

  「御龍殿下，你能夠保證公主送給你的五百車糧食都可以作為種子麼？」金汗鐸有意刺激一下御龍歸，更為了挑撥他跟洛海的關係，便用輕蔑而且冷嘲的口氣笑道。

  御龍歸的臉色立刻就難看起來，他鄭重的審視著金汗鐸，問道：

  「你是說鳳南歌會給我煮熟的糧食？」

  「鳳南歌是什麼人你應該不難猜測吧。她不會給你可以做種子的糧食！」金汗鐸立刻道。

  金汗鐸這些時日算是把鳳南歌給看清了，她就是一個奸詐的梟雄，什麼惡劣的事情都能夠做出來，她明目張胆的殺掉了單岱五百勇士，卻願意主動拿出來五百車糧食。

  金汗鐸敢肯定，鳳南歌給單岱的糧食必定是煮熟的，絕對不會給單岱種子，讓單岱發展農業的。

  鳳南歌這樣的人心狠手辣，她才不會在乎單岱是不是在餓死人呢，她絕對沒有好心的去管別人的死活。

  她是那種為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擇手段的狠毒心黑之人！

  「怪我！剛才應該問問她！」御龍歸的臉色也難看了起來，憨厚、剛硬的臉上露出深深的懊惱之色。

  看到這個樣子的御龍歸，金汗鐸第一次覺得可惜起來。御龍歸可是單岱的王子啊！是最有權力的攝政王！強大的單岱是他說了算的，但就是這麼一個男人，卻需要在乎五百車糧食，就因為單岱國內農業實在太落後了、實在太窮了。

  金汗鐸明白、御龍歸是一個好君王！

  但就是這樣一個君王卻需要被鳳南歌算計，鳳南歌這個女人真的歹毒啊。

  「你現在也可以去問問鳳南歌，或者說直接要挾她給你可以做為種子的糧食！」金汗鐸不忍心的說道。

  而御龍歸卻是搖了搖頭，魁梧巨大的身影佇立原地顯得有些寂寥：

  「鳳南歌絕對不會答應的，她是一個強勢的女人！說不定她沒有這樣的心思，我一說她就有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