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0 諸神黃昏

  嘩啦啦，黑暗中一陣震盪，碎石搖晃、滾動。

  岩石縫隙中透進來道道微光，其中也跟著傳來風聲、雨聲以及娜美的清甜的聲音：「好，應該就是這個位置。原來最後一塊紅石是被香克斯藏在了這塊山壁之內……」

  「等等，娜美小姐，弗蘭奇好像有發現。」山治的聲音。

  「這塊石壁本身就藏有機關，不需要將它完全破壞啦。你們真是超級～～不專業的！」

  「超～～級～～」

  「喂，梅麗，這時候就別學他了。」

  「喔。」

  索隆沉吟道：「這個將紅石藏進山體內的機關，未必是紅髮他自己弄的……」

  路飛做相似的沉吟狀，「不是他嗎？原來如此，我完全明白了。」

  「喲嚯嚯嚯，」布魯克背著骨手來回溜達，悠哉道，「那位羅傑當初第一個抵達這座水先星島，然後便得知了四塊路標歷史正文的事情，而那位當時還是羅傑海賊團的實習船員，並且後來又對路飛先生抱有莫大期許的香克斯，又將他手中的這塊路標歷史正文藏到了水先星島的這裡……我猜，羅傑海賊團當年，就是在這座島上得到了他們的第一塊路標歷史正文。」

  

  「原來是這樣嗎？！」路飛大受震撼。

  「你不是完全明白了嗎？」娜美和索隆一左一右用手刀和刀柄給了橡膠腦袋一下。

  很快，在弗蘭奇與『B.I.B』的內外配合下，將路標歷史正文完好無損地從山體之中取了出來。雖然歷史正文這東西，從材質上講幾乎不可損毀，但是萬一呢？還是小心點為妙，所以眾人也並未用特別粗暴的方法強行破壞山壁將它拿出來。

  咚，巨大而標準的紅色歷史正文石碑被『B.I.B』單手抓著放下，落在濕滑的地面上。

  暴風吹過，紅石巋然不動。雨點噼里啪啦地沖刷著石碑上密密麻麻的古代文字。歷史就這樣在洪流中屹立不倒，靜靜沉默著。

  「羅賓姐在這裡的話就能立刻開始解讀了……」娜美正自語著，旁邊便響起羅賓疑惑的聲音：「我在啊？」

  娜美回頭看了看，驚訝道：「你不是和林奇一起留在那個喬伊……哦，是花分身？」

  娜美後知後覺，俏皮地吐了下舌。並非花花果實能力者的她，腦子裡並不會有「分身」這種概念。在羅賓這邊，本體的她如果有什麼事情暫時走不開的話，下意識地就會分出一道花分身去代為完成，這對她來說早已經融入了本能，是習以為常的事情。可對娜美來說，就需要停頓一下，特別想一下才會反應過來。

  羅賓笑了笑，翻掌拿出一同帶過來的小綠，「進城堡里去解讀吧，也正好可以一次性將四塊路標歷史正文拼湊完成，得到最終之島拉夫德魯的準確位置……」

  ……

  一心二用對羅賓來說如同吃飯喝水般簡單，她一邊分出部分注意力在電話蟲城堡內解讀最後一塊紅石上的歷史正文交給娜美去分析，一邊也在旁聽著林奇與喬伊波伊的交談——林奇向這位八百年前的快樂男孩問起了關於伊姆的事情，而伊姆這個人又是林奇最終敵人。羅賓自己不在意那個伊姆，可她在意林奇，有關那個伊姆的事情，她自然放心不下，也要聽一聽。

  可對林奇的問題「關於那個人，你知道多少」，喬伊波伊則等了半晌，才納悶地問道：「沒了？那個人，是哪個人？」

  羅賓則知道，林奇不能直接提及伊姆的名字，這樣做等於是用力狂敲伊姆的房間門喊她過來一起聽喬伊波伊的回答……林奇並可能不介意，但把伊姆的目光吸引到這裡，也屬實沒有必要。

  所以，林奇改換措辭道：「就是那個人。她好像永生不死，她可以靠自己製造絕大多數惡魔果實，她——」

  「你是說那個女人啊。」喬伊波伊打斷了林奇的話。

  看他的反應，似乎也知道，提及伊姆的名字，就會被伊姆的目光關注的這件事……羅賓若有所思地想。

  喬伊波伊苦笑道：「我當然知道她，當初，就是她為二十國聯軍提供了那枚『童趣果實』……」

  他頓了頓，「或者換句話說，是她從我們這邊奪走了我們的童趣果實。」

  「當時掌握童趣果實的是你們？」羅賓很意外。

  喬伊波伊道：「你也知道，我在太陽馬戲團工作嘛，童趣果實就是我的一個同事的能力啊！用來進行馬戲表演，博觀眾們大笑的能力而已！」

  羅賓微微皺眉，喬伊波伊連忙解釋道：「你可別亂想啊！我們可不會把這種能力用在人類身上！將一個人的存在抹除，這也太殘忍了！」

  林奇道：「哦？不用在人類身上，那看來是用在動物身上了。」

  「沒錯，」喬伊波伊點頭，「馬戲團嘛，我們也有養著許多進行表演的動物夥伴。有些動物老了，殘疾了，將死了，我們就會用童趣果實將它們轉變成活著的玩具動物，將它們的生命定格在逝去的前一秒……」

  「假如你們整個馬戲團都有著『將死的動物會變成玩具，馬戲團里的這些玩具動物就是我們曾經的動物夥伴』的共識，並且在將它們變成玩具的一剎那，你們的那個童趣果實能力者也並不對它們施加額外的能力契約的話，」林奇點了點頭，「那對這些變成玩具的動物們來說，它們相當於獲得了永生不死的能力和不會受傷的身體，而且，應該還可以開口說話。」

  喬伊波伊笑嘻嘻道：「我們還有可以洞察心靈的能力者，假如動物不願意變成玩具繼續活下去的話，我們也不會勉強它啦。」

  望著四周舉目風暴，猶如世界末日般的水先星島的環境，羅賓不禁感慨道：「有你這樣帶去快樂的小丑，有活潑可愛口吐人言的玩具動物，有能洞察人心的……我猜那個人是魔術師？這樣的馬戲團，也難怪會受歡迎。至少曾經應該很受歡迎。」

  林奇道：「有洞察心靈的惡魔果實的魔術師，這不是作弊嗎？」

  「魔術的本質不就是欺騙嘛。」喬伊波伊毫不在意地哈哈大笑說，「為了能讓大家笑得更開心，我還特別為自己打造了一枚能讓身體變得如同橡膠一樣隨意扭動的惡魔果實……可惜啊，後來發生了大戰，沒能用上它我就死了。」

  橡膠……

  林奇與羅賓對視一眼，離開艾爾巴夫之前，紅髮就說過，他當初從世界政府的軍艦上劫來橡膠果實後就猜測，這玩意兒說不定就是當年的喬伊波伊所製造的唯一一枚伊姆所無法掌控也無法製造的惡魔果實……現在看來，他猜對了。

  不過，喬伊波伊製造這枚橡膠果實的動機卻讓人哭笑不得。

  喬伊波伊，或者說馬歇爾.D.曼哈頓這傢伙不是為了針對伊姆，而只是為了用橡膠果實提升自己的馬戲團小丑表演的節目效果。人家是搞事業的……

  羅賓道：「橡膠果實，其實也可以用於戰鬥……」

  「哈哈，肯定不行的啦，」喬伊波伊擺了擺手說，「那麼滑稽的東西怎麼拿來戰鬥嘛？拳頭都會變得軟綿綿的……等等！」

  他好像突然想起來了，之前娜美一拳將路飛干飛來了個倒栽蔥，路飛把腦袋從坑裡拔出來時，脖子和腦袋變形的樣子……

  「那小子就是吃了我製造的橡膠果實？！！！！！」喬伊波伊大受震撼，紅黑波紋構築的雙手抱住紅黑波紋構築的腦袋。

  林奇笑道：「喬伊波伊，你相信引力嗎？」

  羅賓輕輕拍了一下他的手臂，不過想了想，也忍不住笑道：「確實很神奇。」

  ……

  「這一切都好神奇哦，你說呢，綠仔，拉布？」

  破開的石壁前，大雨傾盆的地面上握著一隻綠色的電話蟲。

  電話蟲頭頂撐著一把雨傘，穿著水手服又像是小雨衣的船精靈梅麗就這樣坐在一旁為小綠撐著傘。

  梅麗的大眼睛裡永遠都閃著對世界上的一切的好奇心。它也不知道為什麼就這樣感慨了起來，對頭頂半空中飄浮的水團中的島鯨魚笑呵呵地說，雨靴一樣的雙腳踢騰起水花，濺到小綠的臉上，惹得它不耐煩地睜開一隻眼皮，懶洋洋地哼哼了兩聲，又重新合上眼睛。

  透過眼皮合起的縫隙，深入它體內的電話蟲城堡內，此刻正燈火通明。

  烏索普、喬巴、狐狸鬼丸以及布魯克正觀察著這最後一塊路標歷史正文，紅色的石頭被無數來自空島的黃金圍繞著。

  羅賓的花分身解讀完紅石上的歷史正文，寫在紙上交給娜美，娜美取出另外早已破譯後的紅石信息，四張紙放在一起，十指交叉反手一抻，電光噼里啪啦地在指間跳躍，她鬥志滿滿、全神貫注地投入到這最後的最終之島坐標破譯工程之中……

  至於索隆，他睡飽了，就想去島上轉轉，畢竟難得來一趟。

  「我想去砍一砍風暴。」三刀流劍豪就這麼溜達走了，然後卷眉毛的廚子放心不下，「你這綠藻頭是真沒有自覺啊！放你出去三米就能迷路！」於是跟了出去。弗蘭奇閒來無事，也跟著倆人一起去轉轉。

  只穿了條褲衩，甩著兩條毛腿的弗蘭奇望著吹著暴雨的陰沉天空，感慨道：「我只在水之都的『水之諸神』到來時才看到過這種鬼天氣……也就是說，這座島一年到頭，每天都是『水之諸神』？」

  索隆無動於衷，艱苦的環境，可能還挺對他這偏苦行僧式傢伙的口味。

  山治道：「所以這裡才沒有任何生機啊……」

  ……

  「很抱歉，我也並不是很了解你想問的那個人。」

  喬伊波伊坦誠地說，「如果我對她的事一清二楚的話，說不定我們當年也不會輸得那麼慘了，是不是？」

  這位八百年前的太陽馬戲團明星小丑留下的一縷殘影，似乎維持他活性的路飛的波紋在消退，身影也變得更加模糊，只聽他緩緩道：「既然你已經知道她永生不死，她能製造惡魔果實，那我也沒什麼能夠額外提供給你的情報了……」

  頓了頓，喬伊波伊說：「她很強，這毋庸置疑，強得不可思議。但只要擊垮聯軍，也就是你們說的世界政府，她未必會執著這個當初不知道從哪裡找到她、並得到她的幫助的組織……」

  「但擊垮世界政府，並不代表能擊垮她。」林奇說，「她還是在。問題並沒有解決。」

  羅賓道：「我想馬歇爾先生的意思是，也許並不是非要解決她。」

  「嗯嗯嗯！」喬伊波伊連連點頭，「就是說啊！」

  「那不行，必須干她！」林奇不樂意了，「白白讓我們家羅賓和漢庫克吃了十年苦，哪能這麼放過她？」

  羅賓好氣又好笑，明明真正吃苦的是你自己！

  她輕輕一嘆，看向喬伊波伊所剩不多的殘影，「可你之前也說了，你們集齊所有人的心血，耗費百年的時間，總算將什麼東西留在最終之島……我想我應該可以認為，你們認為那個留下的東西，可以成為後來者用來擊敗那個不可能擊敗的人的最後的希望。對嗎？」

  喬伊波伊感慨道：「你說話好繞啊……」

  他沉默了一會兒，笑道：「關於這個的話，我想……我還是保留一點最後的神秘感吧。去找吧，找到我們留給這個世界的，最後的希望！」

  「能不能靠它擊敗敵人，拯救世界呢？這就要靠你們自己了！指望我這死了幾百年的老傢伙們給出一個準確的答案，是不是太強人所難了呢？哈哈哈哈……」

  在大笑聲中，喬伊波伊的幻影煙散為紅黑色的一縷縷波紋，在斜披的暴風雨的衝擊中，繚繞成一個仿佛咧嘴大笑的圖案，但也很快消散不見。

  「最後的希望啊……」

  林奇摸了摸下巴，「等等，難道是那種東西？！」

  ……

  轟隆隆！

  數十米高的海浪拍岸，濺起百米高的白色浪花，被三刀流劍豪、金足廚子和變態船匠集體無視了。

  「光是看著這種驚濤駭浪，簡直感覺整座島都在海面上浮沉搖晃啊……」

  弗蘭奇自言自語地說，「看到這種天氣，讓人都有些手癢，想瘋狂地造船才好了……」

  「是啊……」山治點點頭，猛地扭頭無語道，「看到暴風雨天氣就想造船，難道船匠都有這種職業病嗎？」

  索隆如同礁石般釘立在浪潮里，自語道：「我們得儘快離開才行。」

  ……

  轟隆隆隆隆隆！

  驚濤拍岸，沖刷著艾爾巴夫島嶼的礁石。

  遠處的黑色的海面成塊成塊地浮沉，海平線不再是往日裡平滑的弧線，而是起起伏度的波浪線……天空陰沉，暴風怒吼，大雨如注。

  香克斯站在船頭，喃喃自語道：「奧丁，我沒記錯的話，你們艾爾巴夫有個故老相傳的預言，是叫什麼的來著？」

  艾爾巴夫的戰士村長抓了抓被大雨浸濕的鬍鬚，回答道：「嗯……叫『諸神黃昏』。」

  咔嚓！

  天空中閃電密布，雷聲滾滾而過。

  暴雨更大了。海浪如同黑牆從海平線那端湧來，如同一整個世界在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