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二十八章 無常

  無常

  阿里納斯的憤怒就像所有流於表面的物事，雖然可以看見，但只要有足夠多的反制手段，便會發現它並不可怕。

  路無瑕掌握了這場對決的節奏，就像阿里納斯那任由他隨意撥弄的思緒。

  渴望證明自己，想要打爆路無瑕，這兩種情緒占據了阿里納斯的心靈，主導了他的選擇，同時也讓熱火失去了集中外線火力與凱爾特人對抗的機會。

  因為阿里納斯的眼中只有自己。

  阿里納斯選擇強投，選擇突破，選擇單打凱爾特人陣地上的任何一名球員，而路無瑕除了剛才那一球，在前者進入單打模式後，就不再放大個人發揮。

  他跑位、掩護、傳球，接球投籃。

  

  這是不屬於任何人的獨角戲，它屬於凱爾特人全隊。

  阿里納斯想要用一人之力挑戰凱爾特人，但一人之力永遠無法和五人之力對抗。

  最開始的幾個回合，阿里納斯展示了自己的硬實力，確實可以打進一個個關鍵的陣地戰硬解球，但隨著路無瑕在防守端投入得越多，凱爾特人對他的防守的針對性也隨之上升，阿里納斯開始墜入黑暗。

  「吉伯利什，你到此為止了嗎？」

  路無瑕的話語猶如魔音，讓阿里納斯得了失憶症，他忘記了自己所有沒投進的球。

  就像進入了另一場夢，在這個夢裡，他並不覺得自己在做夢。他覺得自己無所不能，肩負一切，身邊的隊友只是無法提供幫助的累贅，他是FMVP，鄧肯不在時，他就是那顆最大的星。

  這段時間，阿里納斯8投3中，10次帶球過半場只傳了2球，命中率低到令人髮指。

  而他的對面，路無瑕5投4中，而且，只有一個單打，其他四球全部是戰術球。

  第三節結束前3分鐘，阿里納斯不理性地強投三分，打鐵，蹦出一記長籃板。

  路無瑕跳起來，抓住彈飛出來的籃板球，落地後，用寫意的背後變向將想要趁他不備，上前搶球的阿里納斯晃到身後。

  隨後，他運球向前，直到三分線外停下，無視了空無一人的前場籃筐，選擇了追身三分。

  「唰！」

  這一球使得雙方的分差來到18分，熱火隊請求了暫停。

  阿里納斯被打得直愣神。

  只聽路無瑕說：「吉伯利什，我還是那句話，我之所以可以輕易地得到一切，是因為你這樣的人太多了。」

  有些人渴望成就永恆，卻忘記了永恆也屬於時間的範疇。

  在時間的維度下，個人的永恆只是這段長河的匆匆過客，什麼也不是。

  真正能銘刻在時間之上的，是比個人的永恆更偉大的東西，那是路無瑕所追求的。

  「我猜Tim要提前回來了。」

  路易確信多諾萬不會繼續把鄧肯留在板凳上。

  因為分差已經來到18分，就算時間還有一節多一點，也不能再把鄧肯留在場下，因為阿里納斯有把比賽帶崩的勢頭。

  讓鄧肯提前上場，保留比賽懸念，這是熱火隊唯一破解危局的辦法。

  想到這，路易看向無瑕，「Wish，你累嗎？」

  路無瑕從下半場開場到現在已經連打九分多鐘，雖然不是很多，但球隊優勢極大，第三節剩下的這幾分鐘讓他下來休息也不是不可以。

  「教練，不要把我換下。」路無瑕敏銳地說，「我們可以在第三節結束前決出系列賽的勝負！」

  路易注意到他說的不是比賽勝負，而是系列賽的勝負，可見他非常清楚熱火即將孤注一擲，而凱爾特人只要頂住反撲，再擴大優勢，即可鎖定勝局。鎖定本場比賽的勝局，不僅僅是在客場贏下比賽，更讓凱爾特人取得了大比分3比0的領先。沒有球隊可以在這種落後面前實現逆轉。

  因此，第三節的最後幾分鐘確實是熱火隊生死攸關的幾分鐘。

  路易笑道：「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可要讓你打滿第三節了。」

  「求之不得！」路無瑕的臉上不見疲態，看起來更加興奮了。

  隨後，路易喚出了第三節的收官陣容：路無瑕、馬努·吉諾比利、沃利·斯澤比亞克、邁克·鄧利維、安德烈·基里連科。

  凱爾特人的收官陣容一出來，各大電視台的解說員們紛紛興奮地介紹起了該陣容的威力。

  「熱火隊換上了蒂姆·鄧肯，而凱爾特人卻派出了一個沒有內線的陣容。有些人可能會以為，這是熱火隊的機會，但是，結果可能恰恰相反！這是Boss Lu的殺手鐧！他打算終結掉東部決賽的懸念！」

  凱爾特人的無位置陣容一上來，多諾萬的臉色就變得很難看了。

  早在常規賽的時候，凱爾特人就經常測試這套陣容，具體效果，各隊都有球探報告在案。

  這套陣容和打法強在進攻爆發力和靈活性，如果熱火應對得不好，被一波橫掃是極有可能的。

  可是，多諾萬現在只能相信鄧肯。

  凱爾特人的陣容大變樣，熱火這邊，同樣有所改變，使他們落入絕境的頭號戰犯阿里納斯被換下，白巧克力、劉雨晴和鄧肯上場。

  鄧肯回到球場的第一個回合就憑藉內線優勢強打一球，他得手了。

  邁克·鄧利維作為四號位在他面前毫無威脅可言。

  對於無位置陣容的進攻節奏非常清楚的熱火早早換防，不給突然襲擊的機會。

  看起來他們把自己所能做好的各方各面都照顧到了，但是——作為熱火隊防守端的最強點，鄧肯居然被路無瑕點名強打。

  路無瑕看起來完全不把大前鋒位置上的GOAT，21世紀最偉大的NBA球員放在眼裡。

  他奔跑，收球，不僅不躲避鄧肯，還主動尋求對抗，如果可以，他想現在就造成對方的第六次犯規。

  鄧肯自然不會讓他如願，只是原地站住，舉起雙手。

  然後，看著那記優雅的拋投空心落袋。

  「Tim，這場比賽該結束了！」

  路無瑕自信地揚言，就像所有自大的年輕人一樣。

  鄧肯卻感覺他看起來像是科比、威爾遜、魔術師、伯德的結合體。

  他的技術，他的選擇，他的微笑、他的垃圾話。

  這個出自名門的上帝之子非常清楚，現在就是他職業生涯最好的時候，往後的每一天，他都要比今天表現得更加出色。

  趁他還年輕，朝氣蓬勃，

  趁他從小看到大的球星們仍然可以在這個舞台上見證他的成長，

  趁他還可以為自己的父親打球，並讓他感到驕傲，

  趁所有人都在享受這個時刻，

  還有，趁他仍未溫和地走進那個良夜，去大膽做自己，年輕人本就應該展翅高飛。

  路易站在場邊，看著那一幕又一幕。

  鄧肯十年如一日地傑出讓他可以準確地攻擊凱爾特人的薄弱禁區。

  但路無瑕的點名猶如蛇打七寸，五犯在身的鄧肯同樣不能全力防守。

  突然，路無瑕預判了熱火隊的戰術，搶斷劉雨晴的傳球，並在後場傳出一記背後長傳，讓全場觀眾窒息。

  吉諾比利飛身上籃，雙方的分差來到20分。

  熱火啞火了。

  鄧肯在鄧利維面前錯失了百發百中的錯位單打，凱爾特人保護下防守籃板，閃電般的快攻在五秒內終結，斯澤比亞克的三分如死神的鐮刀，致命地鎖定籃心。

  熱火開始崩盤。

  這個瞬間來得這般突然，諷刺的是，迎接這一刻的不是使局面惡化的阿里納斯，而是承擔著救世主期望的鄧肯。

  然而，這個熱火隊的救世主除了剛上場的時候打了鄧利維一球，之後就不再得分。

  因為他的手感不在，凱爾特人的包夾也限制了他的選擇，當劉雨晴等人也開始錯失空位投籃，比賽的大勢徹底轉向凱爾特人。

  路易在場邊看著雙方的分差在不到三分鐘的時間裡迅速擴大到28分，一個足以讓人崩潰的差距，提前為衛冕冠軍敲響了喪鐘。

  第三節結束，路易抬頭看了眼美航中心上方的四面旗幟，它們體面地掛在那，就像目擊者一樣見證了球隊的死亡。

  年年歲歲花相似，這世間唯一不變的就是每個人都要向前看，無論事情在變得更好，還是更糟。

  那是誰也把握不住的無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