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這隻鳥兒不簡單

  八月，凱爾特人開始備戰新賽季。

  光看陣容，凱爾特人簡直星光熠熠。

  拉里·伯德、馬克斯韋爾、考恩斯、阿奇博爾德、蘭比爾，這就五個過去的和未來的全明星了。

  替補陣容也頗有人才。

  幾乎從第一天起，球隊的新教練比爾·菲奇就讓人看見了他對待訓練的一絲不苟。

  他很嚴厲，也很刻薄，不接受任何藉口。

  這和他在媒體面前說俏皮話的嘴臉完全不同。

  蘭比爾幾乎每天都在抱怨，他腰酸，他背疼，他腿抽筋，他腦子轉不過來，他頭快炸了。

  每天，他都有相同的藉口。

  

  「比爾，在我看來，你最需要學習的事情不是如何防守，而是如何做一個男人。」菲奇嘲笑道。

  蘭比爾抱怨道：「我跑不動了！」

  「那就休息吧，娘娘腔！」菲奇以嘲笑蘭比爾為樂。

  只有蘭比爾具備承受下被嘲笑「娘娘腔」的心態，然後正大光明地坐下來休息。其他人都無法接受菲奇的侮辱。因此他們不得不繼續拼命。

  路易坐在一邊，將一瓶水交給蘭比爾。

  「我恨你，小鬼，就因為你，我才會來到這支見鬼的球隊！為此我永遠恨你！」蘭比爾瘋狂抱怨道。

  路易無視了蘭比爾，他需要儘快記錄下所有球員的特點，以及他們需要補強的缺點。

  一些老將不需要補強，他們只要保持狀態。

  某些年輕球員根本看不出哪裡需要補強，比如伯德，即將到來的1979-80賽季是劃時代的賽季，NBA將首次引進三分線。

  所有教練員都把三分線當成惡魔的當口，伯德已經開始熟悉這遠在天邊的射程了。

  考恩斯和菲奇發生了激烈的衝突。

  這名歷史前50大巨星已經沒有當年帶著哈夫利切克復辟凱爾特人王朝的強大實力，但也是一名水準以上的首發內線。

  他對比賽有一套亘古不變的標準，但在菲奇的眼中，還不夠。

  菲奇要求考恩斯完全壓制二年級中鋒里克·羅比。

  只要羅比在考恩斯頭上抓了一個籃板球，菲奇就會不高興地拍手：「我建議你改一下姓氏，『W』代表著贏，但我看在身上看到了一個大寫的『L』，你應該叫Coloser！」

  「你他媽再說一遍！」

  兩個自尊心強大的人發生衝突時，在場的所有人都很緊張。

  蘭比爾顯然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看見了吧？不只是你的日子不好過，大家都不好過。」路易沒打算讓蘭比爾原諒他。

  約翰·朗正在練習三分球。

  這是路易的建議。

  路易希望他成為一個可以在三分線外帶來幫助的球員。

  他的練習被菲奇認為是白費功夫。

  朗自從來到凱爾特人便知道是誰發掘了他，那個比他還要小几歲的年輕人將他從家鄉帶來了讓人畏懼的波士頓。

  這裡沒有他想的那麼糟糕，但也不是特別好，主要是他們上賽季不停地輸球。

  奧爾巴赫同樣在訓練營里，菲奇並不想在這裡看到他。

  這是菲奇立威的時候，而奧爾巴赫的存在只會削弱他的存在感。

  菲奇無法決定這件事，他只能用更有力的方式去奪走主教的影響力，讓球員忘記那老頭的存在，專心應對他。

  這麼做無疑取得了成效。

  只用了半天，蘭比爾就開始討厭這支球隊。

  他和菲奇一樣，從來不把凱爾特人的光榮傳統放在心上，也不會刻意去感受老凱爾特人一直掛在嘴上的「贏球奧秘」。

  對他們來說，贏球的奧秘很簡單，要麼比對手得分多，要麼比對手失分少。

  從第一天起，老隊員對伯德的考驗就開始了。

  伯德大名鼎鼎，球探口中的百年一遇，K.C·瓊斯眼中的天選，奧爾巴赫公開宣布他是會改變一切的男人，媒體吹捧的新一代「偉大的白人希望」，創記錄的新秀合同...他憑什麼得到這麼多？他有資格得到這麼多嗎？

  在一場嚴酷的對抗賽里，球隊的新援M-L·卡爾突然阻斷伯德的傳球路線，大吼大叫道：「小白鳥，你知道傳球吧？我知道你想傳球！但你傳不了，你知道我會拔光你的毛，最後一根不剩！」

  他使用在職業聯賽里鍛鍊多年的肌肉給伯德難堪。

  當他把伯德撞倒在地，便以一種諷刺的語氣問候道：「不會吧，你就這點本事？白人希望？」

  「好！非常好！」菲奇像是在墮落街里看毛片一樣歡欣鼓舞，「如果我們每個人都像麥克（M-L·卡爾的M是Michael的縮寫）這麼訓練，我們新賽季就能奪取總冠軍！」

  如今的伯德，還不是未來幾年那個喜歡在做什麼之前通知對手他要做什麼，再一一達成目的的逼王。

  老隊員的挑釁他早有準備，奧爾巴赫給他打過預防針。

  他還沒打上一場比賽就大出風頭，肯定會有人不服氣。

  喋喋不休的卡爾與其說是本性暴露，不如說他對伯德的做法就是其他老隊員的意志體現。

  伯德沒有用進攻來解決問題，他開始提前卡位，讓卡爾沒有機會截斷隊友的傳球。

  然後他開始傳球，只是用傳球，他讓約翰·朗連續命中高位投籃，還讓球隊從CBA聯盟挖掘出來的後衛傑拉德·亨德森（Gerald Henderson）多次完成空切上籃。

  他的傳球無論怎麼讚美都不為過。

  真正的可貴之處是，他並非那種需要時間持球的人。

  路易在伯德的處理球手法上看見了和巔峰喬丹相似的東西，他們從不拖泥帶水，處理球乾脆利落，而且有獨到的傳球手法和身高帶來的卓越視野。

  但喬丹並不是一開始就有那麼乾脆的處理球能力，那是花了許多年的時間打磨出來的意識。

  而伯德從進入聯盟的第一天起，就是這樣了。

  他在低位拿球，卡爾只顧著他的進攻，其他防守人都想給他難堪，防守注意力都在他的身上，這給了伯德穿針引線帶飛全隊的機會。

  背身狀態下，伯德的傳球神鬼莫測，看得菲奇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奧爾巴赫只看了一會兒訓練就走了，他知道伯德不會有問題，只要一天，對他不滿的聲音就會在訓練營里消失。

  卡爾這才承認：「這隻小鳥確實有兩下子啊。」

  「哼，就那樣吧！」狂妄自大得和凱爾特人歷代混不吝如出一轍的「玉米面包」馬克斯韋爾雖然也覺得伯德的傳球很精彩，但現在的NBA是個著重進攻的聯盟。

  只有進攻能力突出的球員才能成為主角。

  作為凱爾特人黑暗時代唯一的遺產，馬克斯韋爾並不想將頭號凱爾特人球員的頭銜拱手相讓。

  幾天後，馬克斯韋爾想要確立自己的地位，拉了考恩斯約伯德2V2。

  說是2V2，其實大部分時間都是他和伯德的1V1。

  某一個回合，馬克斯韋爾用假動作晃開伯德殺到籃下得分。

  「你看起來在學校里還沒學會怎麼防守啊！」馬克斯韋爾挑釁地說。

  路易坐在不遠處看戲。

  只見伯德撿起地上的球平淡地說：「對付你不需要太好的防守。」

  話音一落，馬克斯韋爾故意放下雙手蔑視伯德的進攻。他認為伯德速度很慢，不足以突破他。

  結果，伯德先是在15英尺（4.5米）外騎臉投；

  又在20英尺外虛晃急停投（6米）；

  然後是在25英尺（7.6）外不當人干拔；

  最後是讓馬克斯韋爾無話可說的30英尺（9米）外，那個位置對時下的NBA球員而言，是神話般的投籃點，所有在那個位置命中的投籃都只能是蒙的，沒有人會專門練習那個距離的投籃。

  馬克斯韋爾瘋狗般的防守下，被伯德用一招路易穿越前在盧卡·東契奇身上見過的，雙手拿球蓄意往對方的腰下一砸做出傳球假象，騙過對手之後顛投——唰！

  甚至伯德在球進之前已經側身走了。

  「好一場屠殺啊，拉里。」路易將水遞給他。

  馬克斯韋爾經歷的，不過是M-L·卡爾前幾天經歷過的。

  他雖然狂妄自大卻不是心胸狹窄之輩，輸了就是輸了，伯德簡直是把他的褲子扒了摁在地板下磨擦。

  不到一周的時間，伯德以其無人可比的實力在希臘學院一枝獨秀。

  老隊員服服帖帖，新隊員奉若神明，菲奇對他不像對其他人那麼粗暴，他對菲奇嚴厲到苛刻的執教風格也保持尊敬。

  雖然菲奇的風格未必能在隊裡長久保持下去，但他的確讓凱爾特人變得不一樣了。

  這支喪氣的球隊，非常需要有人來帶領他們走出困境。

  菲奇這種鐵面無私的惡狗是最合適的。

  如今的NBA揭幕戰比未來還要早半個月。

  1979年10月12日，新賽季的揭幕戰打響。

  今天總共有九場比賽，但只有洛杉磯湖人對休斯頓火箭的比賽得到了CBS延時直播的待遇。

  凱爾特人的揭幕戰在主場波士頓花園打響。

  開賽前，由伯德象徵性地從籠子裡放飛了一隻白鴿。

  這仿佛是在對一個嶄新的時代問好，波士頓的憤怒10年快結束了，即將到來的10年，必定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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