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永遠不醒該多好

  落日西沉的只剩下半圓，滿山蒼翠的松木，也漸漸隱入模糊的黑暗之中。

  該走的還是會走，該消失的終會消失。

  縱使她萬般不舍，也無法再多挽留一秒。

  所有的美好回憶，都將被封鎖在記憶的城池之中。

  都說時間是最好的療傷聖藥，她不知道秦天磊會不會將她遺忘，可是她很清楚，就算這段情在天長日久的累積後，會在自己心裡感染髮炎，她也不捨得丟棄……

  就像她不肯給林翰文機會一樣，她知道自己不會放下秦天磊，即使知道他明天就會和林雨薇訂婚，而且很快就會順理成章的結婚生子，可是她還是會偷偷的愛著他，想念著他。

  

  有種情殤，只會隨著時間越藏越深，而不可能被徹底治癒。

  當夕陽的最後一絲餘暉散盡，整個雲望山都陷入了昏暗中時，常笑疲憊單薄的身軀，在樹下蜷縮了起來。

  不遠處的涼亭下，胖乎乎的小沙彌仰臉看向捻著佛珠的方丈，輕聲詢問道：「師傅，那個姐姐這樣睡不好，要我去叫醒她嗎？」

  「阿彌陀佛！」方丈搖頭，合掌低吟道：「她既想在此尋一方清靜，那就不必打擾，隨她去吧！」

  小沙彌天真的仰著臉，很不放心的追問道：「可是她不吃不喝的在那坐了一個下午，晚上的山風勁疾，她沒遮沒擋，會不會生病著涼？」

  「無妨！」方丈再度笑著搖頭，捻著佛珠坦然道：「人間生老病死，一切皆有定數。」

  小沙彌很不解的皺眉，小聲嘀咕道：「師傅經常教導眾僧，要以慈悲為懷，濟世救人，今天怎麼能放任她在這不聞不問……」

  方丈也沒生氣，慈眉善目的輕笑道：「不是師傅不聞不問，而是『解鈴還須繫鈴人』，你我救她只能緩一時之急，不能讓她徹底走出困境。」

  說完扭頭看了眼山腳方向，合掌唱了句佛號，隨即低聲吩咐道：「自會有人來關心她，你我不必再打擾，快隨我回禪房抄寫經書。」

  小沙彌對他的話似懂非懂，雖然還想過去查看，可是看著方丈已經轉身離去，也只好緊跟著離開。

  夜幕漸深，一彎新月從樹梢後面，悄悄探出頭來，寂靜的山林間，只聽見風吹樹林的沙沙聲，間雜著草叢間清脆的蟲鳴。

  師徒兩人穿過放生池，在長廊上前行了一小段路後，小沙彌突然停住腳，豎耳低語道：「師傅，有人上山了！……好像是奔祈願樹方向去的！」

  方丈的腳步未停，只朗聲笑道：「你呀！經文沒記住多少，這耳力倒是日漸增長！」

  小沙彌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摸了摸小光頭，調皮的回道：「這位施主好像很著急，他在奔跑中，腳踏石階聲很重。」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方丈高唱了句佛號，捻著佛珠悠然離去。

  小沙彌看著方丈仰首而去的背影，似乎明白了什麼，扭頭看了眼祈願樹方向後，連忙也歡快小跑著追方丈去了。

  ……

  這棵枝繁葉茂的四季桂，雖然有不少米粒般大小的花蕾，可在白天陽光的灼曬下，卻只見花開，幾乎聞不到花香。

  但在這如水般寧靜的夜色中，雖看不到滿樹花開，卻是縷縷清香入鼻。

  不遠處，秦天磊緊按住劇烈起伏的胸口，緩緩向祈願樹下走來。

  一陣風來，滿樹的祈願袋嘩啦啦的搖擺碰撞起來。

  空氣中，桂花的香甜味更濃。

  看著靜靜蜷縮在樹下的嬌小人影，他努力調整著自己的呼吸，極力壓制著內心的欣喜若狂。

  他怕這一切都是幻境，害怕自己一個粗魯的舉動，就會不小心的驚跑了她。

  大口的喘息了片刻後，他終於控制好了呼吸，緩步走到了近前。

  不知道是因為有花香安神，還是已經精疲力盡，常笑這一覺睡的很沉。

  就連她日思夜盼的秦天磊，此刻已經站在了她面前，都絲毫未曾察覺。

  清朗的月光，透過錯雜的枝葉，稀疏的照在她嬌小的身軀上，她緊緊的縮在那，極度缺乏安全感的抱著手臂，凌亂的髮絲胡亂搭在臉頰。

  緊皺的眉頭，還帶著千絲萬縷，訴說不盡的憂傷。

  「笑笑……」秦天磊的心臟劇痛，她哭腫的雙眼，像尖刺一般扎的他心裡生疼，忍不住半跪了下去，很小心的理順了她臉上的髮絲。

  她白皙的臉上還有淚痕未消，傷心的模樣依舊沒變。

  他以一種懺悔的姿勢，心疼的撫摸著她的臉頰。

  「好冷……！」常笑的睫毛輕閃了幾下，含糊不清的囈語完後，更緊的縮成了一團。

  「笑笑！對不起！都是我不好！」秦天磊一陣哽咽，不再有絲毫猶豫，直接抱起她靠進自己懷中。

  也許是太累了，受驚的常笑只象徵性的揮了下手，很快又恢復了安靜。

  只是感覺到了突然而至的溫暖後，她下意識的往他胸口緊貼了過去，嗚咽般的低囈道：「……天磊，別走……你別丟下我不管……」

  再度真實的看著她在自己懷中，秦天磊的心情莫名言狀，失而復得後的驚喜，以及深深的內疚讓他胸腔一陣悶痛。

  「笑笑，我再也不會離開你！」秦天磊的心臟又是一陣疼痛，撫摸著她寒涼的臉頰，他忍不住低臉吻上她的紅唇。

  他唇間的氣息依舊，但動作是前所未有的輕柔繾綣。

  常笑在短暫的迷糊之後，下意識的回應了起來，她的動作很急迫，伴著委屈的嗚咽，像是害怕失去的緊黏住了他。

  在一6一9一書一吧一看無一錯版本！

  「笑笑……」秦天磊心疼的吻她更深。

  半晌後，幾乎快在他的吻中窒息的常笑，突然伸手撫過他滾熱的臉頰，哽咽的低聲問道：「天磊……是你嗎？只有你才會這樣吻我……」

  「是我！笑笑，我來了，我們再也不會分開！」秦天磊的眼眶一熱，立即收緊雙臂，寵溺又歉疚的擁住了她。

  「嗯，再也不分開！」常笑撫摸著他的薄唇，突然低泣著說道：「即使只能在夢裡和你相守，我也足夠幸福……」

  秦天磊怔了怔，很快反應過來，原來她還以為是在做夢，忍不住又疼又氣的低語道：「笨女人！不管是在夢裡，還是現實中，我們都要永遠相守！」

  常笑的淚水快速滑下，哀傷的哽咽道：「如果能一直這樣活在夢裡，永遠不醒該有多好！」

  「傻瓜！我要你真實快樂的，活著我的生命里！」秦天磊眼眶一熱。

  怕自己落淚，連忙埋首在她肩窩控制住情緒，低聲說道：「笑笑，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你，我找了好多地方……我很害怕，害怕再也找不到你……」

  「天磊，真的是你嗎！」常笑再度捧著他的臉頰，在啜泣中，動作輕柔的仔細撫過他完美的五官。

  「笑笑，是我！是我太笨，找了那麼久才想起來你在這裡！」秦天磊握著她冰冷的手指，看著眼淚從她緊閉的雙眼中滑下，忍不住低聲請求道：「……笑笑，你睜開眼看看我好不好？」

  「不要！」常笑聞言一驚，毫不猶豫的拒絕後，用力的摟住了他的腰身，驚慌的哭泣道：「我不要睜開眼睛……你還在我的夢裡，我一睜開眼睛，你就會馬上不見了！」

  她的天真和單純讓秦天磊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滑落。

  狠狠擦了下眼睛後，他托起了她的臉頰，啞聲說道：「笑笑，這不是在做夢！是我，真的是我！我來找你了！」

  「不可能！嗚嗚……天磊要和別人訂婚了，他不會來找我，他已經不要我了……嗚嗚！」常笑固執的搖頭，她根本不信的躲進他懷裡，難受的大哭了起來。

  秦天磊的眼淚也跟著無聲滑落，抱著她顫抖的身軀，他心疼的不知道怎麼表達才好。

  常笑貪戀的緊貼著他的胸膛，哭泣著說道：「都說祈願樹很靈，可是為什麼林雨薇的願望可以實現，我們的就不能！」

  抬手邊捶打他的胸口，邊傷心的責怪道：「一定是你寫的不夠明確，老天爺看不明白……嗚嗚！哪有在祈願袋上寫菜名的！」

  「……」秦天磊在難受中，又被她的可愛逗的忍不住想笑。

  片刻後，看著她還哭的傷心欲絕，連忙抬手擦去了她的眼淚，語氣堅決的說道：「笑笑，不會的！我們的願望一定能實現！我說過，這輩子除了你，我誰也不娶！」

  「你撒謊！你是大騙子！」常笑哭的更加厲害，狠狠的握拳捶打著他的胸口，大哭著埋怨道：「你混蛋！在夢裡都還要騙我！」

  聽著她含淚的控訴，秦天磊自責的低下了頭。

  如果不是為了穩住父親秦振邦，避免牽連到錦城和楚明峰，他怎麼會甘心交出自由，而讓自己最愛的女人傷心！

  常笑的哭泣還在繼續，嘴裡含糊不清的控訴指責著，她把自己壓抑了很久的思念，和委屈都一次性的發泄了出來。

  秦天磊歉疚的抱著她，任由她的拳頭和眼淚在胸口交替，他能想像在她得知真相失蹤的這段時間裡，肯定是無比難過和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