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6章十日之戰

  顧恪自然察覺到了妖詭們的行動。

  因洞府正在升級，他的模糊感知受到了很大影響。

  

  但巨量的妖詭衝進福地城池的區域內，動靜足以讓他大致清楚大武面臨的壓力。

  不過他並沒有焦躁不安，這一切是遲早的事。

  大武也必須有獨自堅持下去的決心和行動，而不是什麼都期待仙山解決。

  這十天，是危機也是考驗。

  輸了他們只會元氣大傷，卻不會滅族，起碼福地城池大部分都可以倖存。

  這種思維很冷酷，自己終究與常人不太一樣了。顧恪嘆了口氣，躺在鐵木榻上，注視著上方水晶天窗的幽藍湖景。

  小滿的包子臉卻從下面冒了出來，抹了抹嘴：「你又在嘆氣，是因為我多吃了會兒雪糕麼？」

  顧恪揪住她的包子臉，習慣性地朝兩邊拉扯，讓它變成一張大餅：「當然不是，我只是覺得自己越來越不像是人類了。」

  小滿愕然，歪頭想了想，果斷點頭：「確實，我都累了，你永遠都不會累，這還真挺不像人的。」

  顧恪沒好氣地把她的包子臉扯來扯去，變幻成各種形狀：「你腦子又跑哪兒去了！我是在說對人的感覺。」

  小滿哼哼著，不想和他爭論這種莫名其妙的問題。

  這麼多年一起過來，他對她的一切瞭若指掌，她對他的愛好未嘗不是洞若觀火。

  九柔血氣柔和地貼住並包裹住了他，這也是她獨一無二的手段。

  唯有綿柔又堅韌的九柔血氣，才會極大地延展她的身軀與皮膚，可以讓他如靠坐著最舒適的靠墊上般，完全放鬆下來。

  而相比之下，小萍兒太嬌小，薩蘭珠太壯實，柏姐姐……嗯，有相似之處，卻也要遜色一籌。

  兩人相對而臥，小滿提供了一個極其溫軟舒適的位置，讓他的頭能舒服地靠在上面。

  知道她其實累了，顧恪沒有繼續修行的想法，只是攬住她，手掌在那光滑細膩的背部緩緩摩挲著。

  很快小滿就眯起雙眼，呼吸變得均勻且沉穩。

  但入睡的她依舊提供著最體貼的撫慰，讓他感受到自身屬於人的那部分。

  無聲地輕笑著，他將她攬在身上，自己恢復仰躺的姿態，重新注視著那水晶天窗。

  目光仿佛穿透了天窗，還有更上層的湖水和天空，投向無比深遠的虛空中：「十日之後，再見分曉吧。」

  ……

  太平新城外，半山小院中，大小姐摩挲著手裡的茶杯，感受著虛空中隱隱傳進腦海的一股信息，不禁輕笑起來：「呵呵，你也有求我的時候啊。」

  口中說著這話，她放下手中茶杯，掃視了下小院。

  這裡已經沒人了。

  梅蘭竹菊昨天就通過秘境中轉，去了大武各地。

  連新城裡也只有春夏冬三女和李狗兒留守。

  不過對於一個早早建立起來的福地城池來說，四名強力武尊已經足夠防守了，緊急時還可以動用殺手鐧。

  顧恪給這些嫡系勢力的核心成員，絕對是偏愛的，給他們一點殺手鐧也是很合情合理的事。

  大小姐沒有太多留戀，收回視線，一腳踏出。

  無聲無息間，她的身影就出現是千丈之外，然後是第二步又是千丈開外。

  與第三輪強者的踏空飛行不同，她沒有大量外放血氣，絕大部分力量都來自於虛空中的游離魂源。

  它們歡呼雀躍著，簇擁在她身旁，甘願成為女皇的踏腳石，為她鋪平前進的道路。

  而大小姐體內的血氣只是稍微消耗，又迅速地從虛空中補充回來。

  如此每息一步，一步千丈，對她的消耗卻幾乎為零。

  只要她願意，可以如此這般走上數日，也依然保持全盛狀態。

  這就是武魂境的恐怖之處。

  非同等級的對手，即便想耗空武魂境強者都做不到，數量再多也毫無意義。

  ……

  藍灣城中，王二蛋的臉黑得跟鍋底似的。

  看向身旁的孟家兄弟，他的神情才好了些，變成了苦笑：「老祖這次……說得還真准。」

  孟家兄弟用莫名其妙，又理所當然的眼神回看來。

  孟老二話更多些，立刻點頭：「老祖是不會錯的。」

  王二蛋沉默了，用期待的眼神看向孟老大，或者這位能主動幫自己打開話題。

  孟老大似乎在思索什麼，過了數息才用力點頭：「老祖在上，自會庇佑吾等。」

  王二蛋嘴唇顫抖了幾下，暗罵自己天真了，這兩貨不是笨，但說到他們的老祖那真就不會動腦子，夸就完事了。

  挑選了下用語，他才開口到：「所以，我們接下來要拼命了？」

  孟家兄弟看來，齊齊點頭。

  孟老二再次搶答：「老祖說了，它們怕了才會這麼快反撲，只要頂住，那它們就完了。」

  勞資怕的是我們先完蛋啊，你們這兩個榆木腦袋！王二蛋心中破口大罵，臉上勉強擠出笑，起身：「那還等甚，我們分頭行動，一定要安排好替換人手，免得出了漏子，被它們鑽進來。」

  孟家兄弟並未察覺「好兄弟」的腹誹，他們本身就不是那種喜歡鑽研旁人心理的人。

  而且王二蛋也沒說錯，第二撥大戰開始，他們沒有閒心來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了。

  已經吞下一段時間的仙山秘制補血丹，讓三人的血氣以超乎想像的速度恢復著。

  如今一天時間就有了全盛期的七八成水平，還有小部分藥性村正，這足夠支撐他們進行一場高強度戰鬥了。

  所謂丹，就是以仙田的特殊異種作物為原材料，製造而成的藥物，其中以玉龍洞府仙田中出產最佳。

  只要掛上丹的名稱，其效果至少是丸類藥物的十倍。

  第三輪強者吃上一瓶補血丸，都難以快速補充的血氣，一顆補血丹就夠了。

  不單是補充的量驚人，補充速度也在十倍以上。

  武尊耗空一次血氣，大多需要十天半月才能恢復，吃下補血丹只要一兩天時間。

  寶丹一切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原材料的稀少。

  特殊異種作物擁有的強大藥效，是以自身成長的緩慢為代價的。

  即便以虛靈仙田數十近百倍的成長速度，它們的成熟期也是動輒數月起步，數年也不罕見。

  用個簡單的說法，將它們種植在如今的大武和妖詭界內，確保環境適應，營養充足，它們的成熟期會是幾十數百年。

  洞府內種植，起碼不用等待如此漫長的時間。

  代價就是顧恪的仙田幾乎都被它們占用，只留下很小部分，用於種植洞府自用的糧食蔬菜水果。

  原材料產量限制了寶丹產量，實際上沒大武高層想像中那般誇張——他們以為顧恪是一粒一粒數著分配的，但其實他一直按瓶給，不至於閒到數寶丹玩。

  不過，比起極品補血丸日常交易就是數百上千瓶的規模，寶丹確實太少了。

  少到大武的武宗里一多半都沒親眼見過它的存在，更不可能親口品嘗下滋味。

  能拿到寶丹的，一般起碼得是武尊，而且幾乎個個戰功彪炳。

  養老武尊同樣沒機會獲得，因為他們拿了也很難用上。

  這樣的分配方式下，寶丹雖仍顯不足，但短時間內大武頂級戰力的持續作戰能力有相當的保證。

  只要靈主、妖神這個級別的存在不集體出手，大武人應該頂得住。

  當然，它們要是出手，那大小姐不介意再來一次殺猴駭雞。

  這一次，她可不再會與兩頭妖神兩敗俱傷了。

  顧恪與她反覆推演討論過那場大戰，得出的結論是她太急了。

  人一急躁，思維就容易受限。

  其實那場大戰中，她只要冷靜下來，就能用顧恪給她的大批藥物和戰器磨死一頭妖神，自身分毫不損。

  而照柏素清旁聽來的情報，靈主、妖神的實力都是慢慢積累起來的。

  以它們數千上萬年的壽命，一二百年和人類一二十年的差別不大。

  就像人類練武，照樣有大把人卡在晉升第三輪武宗這道檻上一輩子。

  之後晉升武尊、武聖，花上數十年那都算老天爺開恩了。

  大武這些年「武尊到處走，武宗不如狗」的趨勢，已不單是老天爺開恩，還有顧恪給他們瘋狂開掛。

  沒有顧恪賜福，還不斷公平公開地交易各種修煉資源，包括武學、寶藥、異種食材、福地、秘境、萬事屋，大武現在的武尊數量起碼要減少九成，武宗能有三分之一就不錯了。

  至於唯一的大武武聖蘇玉樓，可能還在武尊階段努力呢。

  同理大多數靈主、妖神都活了幾千年，早已抵達自身上限，前方卻已沒有了路。

  比如柏素清神念圍觀過的龍形妖神，就始終卡在原地，不得不潛行研究人類的武神境武學，以期突破。

  除非它們剛好在這幾年內走了大運，成功突破，才會實力上漲一截，否則就算過個一二百年，它們的實力大致還在原來的層次。

  而大小姐原本就天資絕頂，全大武都難找出第二個的那種。

  再在玉龍洞府里經歷了十年沉睡，改善後的練武天資已高到前無古人的地步。

  再配合顧恪批髮式的提供頂級寶丹、食材、用具，實力提升速度可以用她偶爾跟顧恪說笑的話來形容，那就「喝口水的工夫，實力都在上漲」。

  若將大小姐的提升速度定為1，那靈主、妖神實力提升的速度最多0.01。

  況且她進入了武魂境，成功開啟了第一輪通靈輪。

  在開啟第二輪之前，她的提升沒有任何瓶頸或關卡。

  妖詭們的晉升規則與武魂（神）境有些類似，也即是說它們中大多數會卡在最初的階段，相當於開啟天靈或地神第一輪的武夫。

  想繼續突破，那除非自身天賦極高，如大小姐與練武一途。

  又或者得到完整的晉升方法，就類似人類的武學一般，儘可能地降低晉升難度。

  前者為力，後者為技，無論使用哪一種方法，只要達到突破關卡的要求，就能晉升。

  那麼問題來了——妖詭中有幾個，能與大小姐這種天生絕頂天資+後天穿越者開掛待遇相比的？

  能走到那一步的，真得是各種機緣巧合全落到身上才行。

  要知道，大武現在也就大小姐一個作弊般的存在。

  即便算上整個大武的歷史，也就武祖趙光天有那麼點意思。

  大武繁衍數百年，數百億人口，也就這麼一個半而已。

  而另一條途徑，靈主、妖神們會把完整的晉升方法教給其它妖詭麼？

  以烈陽宗為例，全本烈陽真經僅有宗主，以及從宗主之位退居的太上長老可修煉。

  其餘人再位高權重，也缺了最核心的那部分，永遠沒機會晉升武尊。

  武尊壽數也就數百年而已，傳承都如此嚴格。

  能活幾千上萬年的靈主和妖神們，不到生命將盡，絕不會有一點點傳承晉升方法的念頭。

  而且以武魂境的特性，只要不犯傻，就很難被殺死。

  雖然大小姐不是能屈能伸的性子，但又不蠢。

  只需要牽制妖詭們十天而已，她不會給妖詭們圍殺機會的。

  ……

  明州府城，王小麥面色肅然，再不似往日那個平平無奇的家庭主婦。

  雙手一拉一扯，射出數百丈的劍梭一頓一盪，在空中劃出一圈圓弧，貫穿撲到面前的一隻血詭的胸口。

  劍梭上的絲線稍微遲了瞬間，才跟著掃回。

  城外擋在絲線回掃路線上的數十隻黑詭身體裂開墜落，本來兇猛的攻勢為之一頓。

  但一條若有似無的虛影也出現在了她的上空，無數條肢體籠罩而下，要將她一舉打成肉泥。

  王小麥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嘲諷之色，手腕一振，一張卷在小臂上的錦帕升起。

  而且隨著升起，它的面積也在暴漲，一息不到就超過了十丈方圓。

  白玉般的質地來自三十年份的玉香茅與百纏藤混編，乃是出自小萍兒之手。

  其角落處則有一個小小印記，正是由顧恪親手打上的戰印。

  這也算是顧恪與小萍兒聯手打造的極品戰器——混天綾，基礎屬性柔韌+5，特性不可磨損。

  被血氣撐開的混天綾，恍如巨口，反向籠罩向偷襲的虛詭。

  它那無數肢體擊打在混天綾上，只會深深陷下去，卻無法擊穿這看似輕薄的一層，甚至連阻止它上升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