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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 真相大白

2025-01-10 02:49:24 作者: 艾顏

  「哎呀不說了,你們快去那邊去斷頭崖!」素絡猛地推了一把幾人,慌慌張張的朝外看了一眼,隨即道,「大兵已到了元城,再不走,我們可就沒有退路了!」

  「素絡,你先別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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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夜的容楚反常得很,向來冷靜的他,面度如此的局勢,此刻卻無法說出一句話來。倒是寧珂,經了這一番的生死後,再度面對生死之境,愈發的平淡如斯。

  「我們一起去斷頭崖。」

  語氣斬釘截鐵的不容分說,寧珂已一把拉過素絡,徑直朝前走去。

  素絡甩不開,然而看寧珂這堅定的神色,便知斷頭崖有更為重要的東西,便也不再言語。

  一路上,除了腳步的聲音凌亂的迴響在這空洞洞的暗道中,便再也沒了旁的聲音。

  明明有那麼多話要囑咐,然而到這一刻,卻盡成了沉默。這麼多年來和容楚一路走過,她自然知道容楚在宮外也有著自己的勢力,也知道了,被容楚有意無意安插在宮中甚是朝中的奴婢侍者使節大臣,也大多是他在宮外的人。

  甚至,就連這個她以為曾為自己打開十色流光天地的素絡也不例外。

  在元城的棋苑裡被邱昱關了那麼久,那麼許多她不刻意打聽的事情,便也知道的清清楚楚了。

  比如,容楚在宮外的勢力叫織錦莊,名義上借著織錦繪緞,實則都在拉下各處的關係。就連南疆聖巫,也不過是他安排在南疆的一粒棋子,說白了,容清,確實也是他的人。

  而自己之前那麼多的不信,其實並不是不信容楚的能力,不信的,只有自己的心而已。

  沉默了許久,寧珂方才側了頭,一眼瞧見素絡那張強壓著不讓自己顯出驚慌的臉,心中閃現出的就成了那一乾的青色宮裝的宮人中,最為出挑的、略帶了一絲倔強的藕荷色宮裝。

  說到底,這世間哪來的緣分,所有的相遇,也都不過是背後操縱之人的刻意安排。

  說起來,還真是辛苦了他。

  辛苦他把自己這性子摸透了,摸得清清楚楚。算準了她,就會照著他畫下的路線,一步步走下去。

  而她,也就如同他手中的提線木偶一般,得意時的笑看八方、失落時的借酒消愁,也都不過是他閒暇之餘時的笑柄,而已。

  「素絡。」

  平復了心緒,寧珂低低開口。

  素絡毫不意外的轉過頭,「你讓我照顧好星軌?」

  寧珂頜首,「是的,幫我照顧好星軌。」

  「我不管!」向來聰明的素絡似是從這句話中聽出了什麼弦外之音,慌忙便接道,「你自己有手有腿有眼有嘴的,幹嘛要勞駕別人!我不管,自己去管!」

  「說起來,星軌去了哪裡?」

  寧珂提起星軌,忽然想起棋苑中那個被硬塞給記凡的孩子,此刻記凡和星軌都不在這暗道之內,剛剛放鬆了的心,馬上便又提了起來。

  「記凡帶著他出去了。」

  素絡瞥了一眼寧珂,低聲道,「和我們走的不是一條路,比我們更早到斷頭崖。」

  「那好,素絡,如果你對我無愧,就答應我一件事,如果對我有愧,就答應我兩件事。」寧珂一把攥住素絡的手,在這陰冷而乾燥的暗道中,寧珂早已膩出一絲絲連綿在掌心的潮意。

  很害怕,害怕素絡在這個時候,忽然就拒絕了她。

  儘管這或許是她此刻唯一的出路了。

  唯一的。

  猶如翻湧在波濤上的浮萍,與那堅硬而踏實的土地,只有一線的牽連。而恰此時,卻剛好狂風大作,即便是一線生機,也隨時有可能斷在這無邊的苦海之中。

  大約,除了她,沒有人能體會到這種心情。

  忐忑,毫不踏實。

  下一步,或許就是永久而沒有一點出路的深淵。

  「好,你說吧。一個條件。」

  素絡沒有鬆開寧珂的手,儘管她此刻是以一個男子的身份,然而她卻知道,她的心中,並不比她輕鬆多少。

  「一個條件,照顧好星軌。」

  寧珂說完,便馬上放開了素絡的手,頭也不回的加快了步子朝前走去,「你若答應了這個,我還有一事相求。」

  「不行,說好的一件事!」素絡馬上便加快了步子跟過去。

  「這次說的,用一張聖旨交換。」寧珂驀地頓住,一路走了這麼久,第一次轉過身正眼看向容楚,似乎要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把容楚這個她最愛也傷她最深的人,牢牢的記在心裡。

  那些過往如潮水般在心中起起落落,原以為的長相廝守,平淡此生,誰卻知,宿命弄人。

  月涼疏影,青衣水色,終還是在這漸漸燃盡的相思中,成了漸行漸遠的背影。

  容楚……原來,我從來都是你的目標,不是愛情,而是對立在皇權舊事中的生生死死。

  有些事,今天才明白,也不過是存了一份本不該有的心思,鬧到最終,也不過落得個身不由主的傷人傷己。

  再到此時,爹爹所謂的清也好冤也罷,都已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容楚,你的心裡,到底有沒有我的半分?」

  突如其來的一問,讓暗道中所有的人都愣在了那裡。

  你的心裡,到底有沒有我的半分?

  容楚知道她會問,卻不知道,問出來的,竟然是這樣一個問題。

  他的心中有沒有她,原以為,她是最清楚不過的。

  那夜夜的驚寐而起,他刻在指尖心間的的她的味道她的溫度她的暖和涼……難道,真的就要在此夜,一拋永棄?還是,在初遇的那些日子裡,他們之間的美好,透支盡了他們此生所有的幸福?

  真的……所有的一切,都要在這暗道之中,歸於永寂了麼?

  嗓子裡酸而澀,有什麼衝動似要撕裂那隱隱作痛的胸腔,好隨著那難言的相思之苦一傾而出。

  「自然……是有的……」

  所有的話到了現在都顯得蒼白無力,他與她之間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親手導致,沒有一丁一點可以怨得了旁人。

  「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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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珂上前一步,語氣平靜。

  日夜朝思暮想的問題有了答案,她反而卻卸下了所有的防備,盯著容楚的眼,一字一句道,「容楚,我曾經很愛你,愛到了極致,超過了愛我自己。」

  「只是,愛你太過於沉重,我已經……不愛了。」

  不愛了,卻也再恨不起來,當愛與恨到了極致,卻交織成了平淡,平淡到,所有的話,在她的心中,也再也掀不起半點波瀾。

  只是,腦中偶然躍出那過往中的滴滴點點,還是會隱隱的心酸。

  心酸過後,便剩下了平靜。

  宛如枯井死水一般的平靜。

  想人生,即便是轟轟烈烈又有什麼?最終仍不過是薄棺一副、黃土一抔。

  而所有的情義所有的愛恨,也不過在那黃土壟中,一世世輪迴,卻再也沒有了最初的摸樣。

  「如歌。」

  容楚第一次當著所有人的面叫出了她的本名,如歌如歌,人生如歌,這跌宕起伏的一生,到底何時,才是個頭?

  「如歌,我愛你。」

  「天地為證,日月為牢。」

  ……

  暗道直往斷頭崖,因了建於地下,免了也許許多多的彎彎繞繞,是而,即便是斷頭崖,也不過是兩個時辰。

  還沒有推開暗道門,便似乎聽見那盤旋的風聲中似帶了孤魂野鬼的哭號,一聲聲剜心泣血……寧珂最先一個走出去,第一眼看見的,就是羽嵐河,星輝撒滿波光,粼粼間自有怡人之處。然而,卻又因了眾人的心思各不相同,這銀閃閃的河水,此刻卻泛起了寒光。

  也是,怎麼說,也都是冬天了。

  寧珂苦笑一聲,收起自己所有的心緒,徑直朝著那一具具白骨走去。

  白骨如山,也無非公子與紅妝。

  誰又會知道,即便是這一具具白骨,身前也有著光鮮亮麗,也有著萬千心緒迴轉心中?大約,他們自己也沒有想過,在這累累如山的白骨堆里,終有一日,會擱淺了自己所有對未來的願景。

  未來,本就是一個不可捉摸而又遙遠的話題。

  未來的變數太多,沒有人會知道,究竟下一刻,等著你的會是什麼。

  寧珂在經過邱鶯的屍身時頓了頓,果然瞧見邱昱和阿史那玉竹曾來過的痕跡。南疆與北周不同,人死在哪裡便只能留在哪裡,說是天葬,不會驚了冤死之人的靈魂。

  然而寧珂此刻並不信這套,左右轉了轉,忽然掰開那枯槁的雙手,自邱鶯的腹中,猛地抽出了那把匕首。

  匕首的柄上雕著精美的花紋,又裝飾了打成同心結的纓絡。

  容楚一驚,然而並沒有阻止,想起她剛剛說過的話,心中模模糊糊的有了初步的判斷。

  無緣無故的,她不會帶他來這裡見識自己的殘忍……大約,她是有更為重要的東西要給他。可這時,對他重要的東西,又有什麼?

  正胡亂想著,便看見寧珂轉開了刀柄,自那刀柄中,緩緩的倒出一張明黃色的捲紙。

  紫練猛地吸了一口氣,聖旨!

  原來,北周皇城中眾人心心念念的遺詔,根本不在宮中!

  寧珂頜首,紫練會意,趁著容楚不注意的時候,一掌劈過去,眼看著容楚暈了,方才接過寧珂手中的捲紙,衝著素絡道,「備快馬,送主子回皇城!後日便是皇上壽辰!」

  「那……她呢?」

  素絡有些猶豫,轉頭看向寧珂。

  「我去解了相思蠱。」寧珂淺笑一聲,瞥見歐陽奕不信任的眼神,像是哄小孩子道,「放心,我會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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