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毀於一旦

  如血的袍子若影般的隨著他的腳步，他的步伐很僵硬。前行的腳步漫無目地，面部更是看不出任何情緒。腦海中，太后的話一直迴蕩在他腦中。

  「莫非你還不知那寒毒是百里青下的？」

  當太后這樣問的時候，君燁徹底服了百里青。他死了，滿盤皆輸，但這唯一的一顆棋子她卻活了。在陰朝地府還扳回一局。

  「孫婿知道，所有的事我們都會安排好。只是，切記不好告訴凝兒。」

  「好！」

  太后答得半信半疑，但還是點頭。

  步伐不緊不慢，君燁像是失去靈魂的鬼魂，那般失落的時候很少很少，甚至是沒有過。二十年前，百里青親手將自己的母親弄得瘋瘋癲癲。親手將自己的妻子滅於冷宮。然後讓自己的女兒從小受盡折磨，這樣還不算，他甚至讓緣兒。這么小的孩子，從小飽受毒性的折磨。

  

  他見過狠心的父親，卻從未見過這麼狠心的父親。可以說，君燁從未想過百里青會是那寒毒背後的幕後主使。因為他覺得，一個丈夫即便是再恨自己的妻子，也不會這樣折磨他。

  何況，鳳未央終其一生。連自己所愛都放棄。為何，下場會如此悽慘？凝兒做錯了什麼？緣兒又做錯了什麼？

  君燁覺得自從確認了那個事實之後，他整個人都差點奔潰。

  後山，瀑布飛濺，清泉嘩啦流下。順著各個岩石縫隙流落。他負手而立，站在瀑布不遠處。在那激揚的砸落聲中。他感覺自己胸腔中一股怒氣難以抒發。白皙如蔥根的手，微微一緊。一股內力自單手間溢出。

  「啪」的一聲爆炸，頓時周圍水花濺起數丈，響聲震耳欲聾。約盞茶十分，那憋了許久的怒氣忽然衝冠一怒。

  「百里青！！」

  伴隨著怨恨，那心中的鬱結像是找到了一個突破口。直直的撕裂雲衣，傳至九霄。八尺男兒，即便是做再多的發泄。也總得面對現實，解決問題。

  宮外的馬車停靠著，當慕容芷凝看到君燁躺在馬車內時。憤怒的走上車，「燁，幹嘛不等我。」

  君燁微微抬了抬眼皮，怔怔的看了眼慕容芷凝。深邃的眸子划過一抹沉痛，「凝兒，回府吧。我身子有些不適！」

  慕容芷凝臉色立馬變了，手指飛快的切在君燁的手上，「燁，沒事吧！怎麼會突然身體不適呢？」

  他反過身將她手握在手上，薄唇泛起一絲淡笑，「只是有些乏了！」

  「真的？」慕容芷凝蹙眉，有些不信。但礙於這傢伙的力氣即便是在這個時候也比她大，有些執拗不過。

  君燁點點頭

  「燁，家裡有個免費神醫不用。既然如此，我就不執著咯。」

  見君燁的面色也只是有些疲憊，慕容芷凝也沒說什麼。馬車開始行走，慕容芷凝靠在周邊看了眼外面的景色。一陣冷風吹過，慕容芷凝連忙關緊帘子。將自己的披風解下來，然後蓋在君燁身上。

  托腮看著半靠在軟榻上的君燁，「暖不暖和？」

  他點點頭

  饒是那披風真的沒什麼保暖效果，於君燁來說也暖入心中了。即便他現在其實只是心中鬱結難抒，還不知該如何處理這事。但凝兒懂得照顧他了，他能不高興麼？

  「你若冷自己披上！」君燁寵溺的目光看向她的臉龐。

  慕容芷凝搖搖頭，「燁，我們兒子的生日快到了。還有二十日。」

  君燁心中一頓，忽然覺得更冷了，「怎麼這麼快？」

  她撅了撅嘴，有些不解，「不好麼？兒子快六歲了。再過十年，就跟你一樣，是一個風流倜儻，玉樹臨風。迷死萬千少女的男兒了。」

  「是嗎？」他輕笑，而眸中卻流露著憂鬱。那稍縱即逝，眨眼睛讓慕容芷凝忽略了。

  「是啊！他長得很像你，以後肯定和你一樣的有出息。」她自顧自的托腮，思慮著，「你說，讓他做什麼比較好呢？」

  而未等君燁回答，慕容芷凝旋即又開口，「咱兒子喜歡武藝，以後跟你一樣當將軍吧。可是……他在文學方面也很逆天呢。要不，讓她做丞相吧。也好為雲鴻分擔一些。當然，若是可以。與自己心愛的女子一起瀟灑於山水也挺好。這樣，不受朝廷約束。什麼都不用管！」

  那一路，君燁至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個字。一向和凝兒無話不談的他，忽然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而慕容芷凝為瀟緣定了無數個目標。每一個目標，都讓君燁每一個汗毛都顫抖著。凝兒似乎完全沒有想過，藥引子錯了的問題。難道，她跟他一樣抱著一絲幻想。覺得百里青不可能下毒嗎？可是他錯了，事實就擺在眼前。那毒是百里青下的。

  他能讓自己的親生母親瘋瘋癲癲在後宮過著二十年豬狗不如的生活，又如何做不出那傷害自己兒女的事？

  只是，凝兒什麼都還不知道。他的凝兒，如此善良的女子。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輩子，會被詛咒三代人。而詛咒她的人，竟然是自己的親身父親！若是讓她知道，會有什麼反應？

  凌卿王府

  自從宮內回來，慕容芷凝便一直待在藥方內。而一直在做著什麼重大決定的君燁卻絲毫沒有發現慕容芷凝在做什麼。

  實驗室的門打開了，慕容芷凝將治好的藥用烏金軟香盒裝著。緊緊的護在身上。披風迎風而起，她站在風中。

  「輕塵，緣兒呢？」她柔聲問身邊的風輕塵。

  「一大早便出府去了，好像有什麼急事。說晚上回來！」風輕塵回答。

  她暗嘆一聲，明明心情很好。可為何她總感覺有一絲壓抑的氣氛！？慕容芷凝搖搖頭，覺得是自己想多了。本欲獨自走回房間，臨近水源，湖邊那大紅色如血似得身影卻沒有逃過慕容芷凝的身影。

  如此憂鬱，讓人看了背影便忍不住低訴。慕容芷凝蹙眉，很不理解，今日的君燁好像從奶奶房間裡走出後就怪怪的。讓她不解，讓她疑惑。

  「燁，在想什麼呢？」

  在一6一9一書一吧一看無一錯版本！

  她走過去，手搭在他的肩上。

  君燁似乎才感覺到慕容芷凝在他身邊，他看了看身邊的女子一眼，將她攬在懷裡。莫名的，想將懷中的女子狠狠的抱住，揉進身體裡。

  「你今日好怪！」慕容芷凝蹙眉，有一絲不適，「可是奶奶說了什麼，才讓你這樣？」

  驀然驚醒，連忙放開自己的手，「弄疼你了！」

  「燁，咱們現在是夫妻了。有時候事不可以瞞我，知道嗎？」慕容芷凝警告。

  他洋裝出一絲笑意，「沒事！」而心中，卻百般的想告訴慕容芷凝。凝兒，這輩子我們註定麻煩不斷。凝兒，我們才剛結婚，一日的消停都不給我們。

  「吶！」慕容芷凝細心的打開盒子，「我讓你開心一下，在本神醫的精心研究下。這天下第一奇毒就要化解了。咱兒子以後就可以和正常人一樣的長大了。」

  君燁一怔，眉宇緊鎖。抑制住自己手上的顫抖，將那顆藥丸拿在手上。那是一顆米白色的藥丸，一眼便可以看清，那藥丸凝聚著無數的奇珍異寶。乃是用天下各種珍貴的藥材匯聚而成。花費了很多功夫，很多很多的功夫。

  只是……

  「燁，你莫非也學過中醫？莫非，你也能判斷出這藥丸用哪些藥製成？」慕容芷凝蕩漾著一抹得意。學醫救人，研製各種毒藥解藥。她這人就這點愛好。當然，不乏有時候喜歡炫耀一下。

  「若是這藥丸突然消失了，你會如何？」他輕笑，而那抹異色瞬間被慕容芷凝撲捉到眼底深處。

  她莫名的臉便陰沉了下去，饒是對方是自己的夫君，卻在忽然之間有一種不安全的感覺。而下一秒，君燁利眸忽然變了一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那顆藥丸扔下去。

  聽到「咚」的一聲。沒錯，的確是扔下去了。

  「刷」風聲划過，冷得蝕骨。君燁不知怎的只感覺慕容芷凝瞬間風化了，連手都不能動了。

  直到慕容芷凝反應過來，鳳眸積澱了不少血絲，「君燁，你想幹嘛？」而那身子，卻顧不得其他。躍躍欲跳。

  「沒用！」君燁風輕雲淡的轉過身子，「已經不能用了！」

  「混蛋！」

  血眸相對，此刻他恨不得喝他的血。為什麼他要這麼做？為什麼？慕容芷凝的腦海中一片空白，這天下如今除了他和自己的兒子。她沒有再那麼信任過任何人。為什麼偏偏是自己最愛的人這樣做？

  那藥是她千辛萬苦弄來的，費了多少力氣就不用說了。最後毀在自己所愛的人手裡，讓她如何甘心。不管那藥還能不能用，慕容芷凝的腿卻是不顧一切的往下跳。

  「不許去！水冷。」君燁提醒。

  慕容芷凝氣急，想掙脫開他的手。卻發現，那是一股強大的力量。君燁好像有動用內里。慕容芷凝頓時更是氣得火冒三丈，玉腕一翻，一枚銀針直接刺向君燁的虎口。

  君燁手指一痛，微微縮了一下。而就是那一秒的時間，慕容芷凝已經跳下河去。冬日，那湖水冰冷蝕骨。在下去的那一刻，就連頭頂都快結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