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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七章 毀容(雙更求粉紅)

2025-01-09 19:37:30 作者: 夜惠美

  有些人天生就居於眾人之上,天生就是當皇帝的。

  乾元帝剛剛清醒,經歷過遇刺,又昏迷許多天,他身體損耗很大,然而即便他顯得病弱,依然有主宰天下的能力。

  所有人都不由得誠心誠意拜服,仿佛跟著他就能得到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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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呼萬歲的聲音比以往真誠許多。

  乾元帝抬手讓顧天澤起身,悄悄的把枕頭旁的絹帕塞給他,努嘴示意擦乾淨眼角……還掛著淚珠呢。

  顧天澤腦袋幾乎縮進胸口,在乾元帝面前,他像是一個還沒長大的孩子,幼稚又有幾分倔強,想證明他可以做出一番事業,超越父輩的期許。

  乍然見乾元帝甦醒,他卸去一身的重擔,不再勉強自己堅強,不可戰勝。

  「你們先出去,朕同阿澤談談。」

  「陛下……」

  王譯信拱手道:「臣不敢不遵陛下旨意,然四皇子即將登基。」

  顯然此時最要緊的事情不是教導顧天澤,而是想辦法避免四皇子登基,撥亂反正,把太后娘娘的氣焰壓下去。

  乾元帝含笑道:「一點小事,謹之不必在意,朕的皇子朕清楚,他們翻不出天去。」 其實不用問,乾元帝也明白顧天澤所承受的痛苦和壓力。

  「臣等遵旨。」

  王譯信等人再沒二話,面對自信滿滿的皇帝陛下,他們等吩咐,隨著乾元帝殺回京城就是了。

  「王謹之。你也留下。」

  「遵旨。」

  王譯信收回邁出房門的腿,回到原來侍立的位置,雙手低垂,默默的站著。

  「看你身上有傷,是被嚴刑逼供?」

  乾元帝像是沒有昏厥過一般。只需要一眼就能明白這些日子發生的一切,嘴角含笑,「你竟能熬到阿澤把你帶出來,王謹之,你著實讓朕意外。」

  「臣在陛下眼中就是沒骨氣的軟蛋?」王譯信不服氣的翻了一下眼瞼,「臣是有氣節的。文臣的氣節,視死如歸的氣節……」

  「咳咳咳。」

  「……」

  乾元帝用咳嗽打斷王譯信,笑容更濃一些,「朕眼中從你曾祖起,就沒有氣節這回事。朕不管你是真有氣節。還是為了瑤丫頭和阿澤,朕能在此地看見你,朕很高興。」 乾元帝嘿嘿的笑了兩聲,拿起一旁的茶盞潤潤喉嚨,清醒後嘴就一直沒停過。嗓子不是很舒服。方才有外人在,乾元帝尚需要掩藏起病態,此時只有王譯信和顧天澤。他不需要再掩藏,眉宇間倦態盡顯。

  「阿澤,瑤丫頭你尋到沒?」

  「沒有消息。」

  「等朕回宮,朕讓全天下的人幫你找,一定會找到她的。」

  「嗯。」

  乾元帝伸手把顧天澤拽到身邊,王譯信在一旁也覺得心中一暖。乾元帝並非是忘記恩情的人,甦醒後第一件事就是詢問瑤兒的下落。、乾元帝很難得。

  「這幾日累壞了吧。」

  「還好,就是您不肯醒。」

  「朕昏厥前給你的印信你用了?」

  「沒有……」

  顧天澤俊臉多了幾分羞澀。「還沒用上。」

  「朕看你是不知道怎麼用。」

  「姑父!」

  「好啦,朕不說實話。」乾元帝手指彎起敲了敲顧天澤的額頭,「朕就少交代一句,阿澤,朕比任何人都相信你,你也不曾辜負過朕的信任。朕今日教你的,本不該臣子所學,但是朕擔心……擔心有朝一日朕閉上了眼睛,你孤立無援。」…

  顧天澤愣了一會,壓下心中的感動,一臉惱怒:「您還想閉上眼睛?」

  「人總會死的,朕也不例外。」

  乾元帝順毛撫摸趴在自己床頭的顧天澤腦後翹起的青絲,柔韌,手感極好,莫怪瑤丫頭總是愛揪著阿澤的頭髮:

  「朕不怕死,朕唯一擔心的是沒有安排好就死了,朕明白父母突入起來故去的彷徨無助,朕經歷過,經歷過母后早晨還同朕說,要吃烤兔肉,中午便倒在父皇的懷裡,當時……朕也像你如今這樣,不知道該怎麼辦。」

  王譯信揉了揉太陽穴,乾元帝說這番話,是要讓顧天澤做什麼?

  做皇帝嗎?

  還是想讓顧天澤將來同新君對抗?

  「陛下……臣以為……」

  「王謹之不是定國公,可別讓朕失望。」

  「您對阿澤的心思,臣是明白的,但是臣以為阿澤永遠是國朝的將軍。」

  王譯信固執己見,「您對阿澤的厚愛,反而會讓他找不到所處的位置,不是臣說,便是同臣的另外一個弟子六皇子,他對阿澤未必沒有羨慕記恨。」

  「你言下之意,就是朕把皇位交給六皇子,他也不一定會念著以前的情分?」

  「陛下怎會將皇位傳給六皇子?」

  王譯信從來不相信繼承皇位的人選是六皇子,雖然乾元帝的兒子們資質都差不多,沒有特別出眾的,但六皇子本身先天不足,後天又風流慣了,眼下看著還好,一旦成為萬民主宰,六皇子會無法無天的。

  「您是在意江山社稷的,您也任性,霸道,但從不曾危害到帝國江山。六皇子不一樣,他……他不如陛下。」

  「阿澤。」乾元帝含笑注視王譯信,「看得出,你岳父根本不想做帝師,也是王家教導出的皇子,朕也不敢讓其為君。」

  「陛下……」王譯信一本正經的臉龐宛若一瞬間碎成碎片,不自在的回道:「您能不能不拿以前的事兒嘲諷臣?臣的祖父當年也是……也是順應天意,不是做不好太傅,天命在太祖這邊。他也無可奈何,況且前朝末代帝王也不是個好的。」

  「天命太過虛無飄渺,朕從來就不信天命所歸這話。至於前朝末代皇帝?並非如王謹之所言。」

  「……就算是臣祖上不配為太傅帝師好了,臣對阿澤和六皇子盡心盡力,您不信臣。大可讓他們另尋名師。」

  王譯信也是有脾氣的。

  「姑父!?」

  顧天澤站在乾元帝和王譯信中間,「您別讓我為難行嗎?」

  他們要辯論能不能另選一個時間?

  本來能好好說話,怎麼扯來扯去就扯到了王家祖上?又是太傅,又是帝師,同他有關係嗎?

  天地良心,他從沒想過做皇帝!

  乾元帝問道:「阿澤是怎麼想的?」

  「臣……」

  「行了。朕今日給你講這些,並非試探,也不是讓你為難。」

  乾元帝目光深邃,聲音極是低沉,「人有旦夕禍福。誰也料不到接下來會怎樣。朕不能眼看著出現諸皇子爭位的狀況,朕在一日還能壓著他們,萬一朕哪天突然間去了,你們怎麼辦?」

  一朝天子一朝臣,千古定律。

  乾元帝竟然先想到自己寵信的臣子,然後在說江山社稷,他的思路也夠奇葩的。

  王譯信心底*辣的,眼眶微濕。湧起一股視為知己死無憾的感覺,乾元帝並非做戲,「陛下。臣……」…

  「朕的身體朕清楚,便是熬過這場劫難,以後只怕也恢復不到以前。」

  「姑父會比以前更好!」

  顧天澤執著的目光讓乾元帝心尖一跳,他沒有白寵這個孩子。

  不過,乾元帝說出了最終的決定,「朕要立太子啦。」

  四皇子此番順應太后的懿旨。即將登基為帝,乾元帝雖然會『原諒』他的迫不得已。但四皇子不會再被他考慮,四皇子為保證自己登基揭穿二皇子往日犯過的大錯——虧空國庫銀兩。賣官賣爵,證據確鑿,一向被看好的二皇子也算是徹底失去了做太子的可能。

  「朕以前一直不立太子……」乾元帝坦誠道:「一是朕還記得早逝的太子,朕這輩子最鍾愛的兒子,二是朕的太子不容易做,朕的脾氣並不好,朕的太子不僅要承受百官的考驗,還要忍受朕。三……朕不需要在皇子們面前樹立一個靶子,既然朕不打算讓皇子就藩,太子的位置只剩兇險,朕雖然不是一個好父皇,但朕會對皇子們會儘量公平。」

  「朕一直認為用犧牲一個兒子去磨礪其餘諸子太過殘忍,不公。」

  「朕做不到,也不想效仿以前的明君。」

  王譯信聽得極是入迷。

  顧天澤卻小聲嘀咕:「只有您敢!」

  乾元帝眯了眯眼睛,寵愛般再一次拍了顧天澤胳膊,手臂向上伸去,顧天澤卻扭頭,用眼神示意,不許弄壞我的頭髮!

  「呵呵。」

  乾元帝笑了,瞪圓眼睛的阿澤真真是太可愛,收回了手臂,「沒錯,只有朕敢這麼做!」

  給每個皇子公平的機會,讓每個人都有發揮的餘地,所有皇子向乾元帝展現能力,或是把乾元帝當作假想敵,時刻想著自己做皇帝該如何。

  如果是一位掌控能力差一點的帝王,早就被皇子們群起而攻之了。

  國朝祖制,太后有權定新君,這次行刺後,太后手中握有優勢,又有祖制在,可最後太后卻只能同四皇子妥協,不敢立幼主,顧天澤可以在京城來去自由,帶回王芷璇,這些足以證明,乾元帝便是不在龍椅上坐著,朝廷上的大臣也時刻感受得到乾元帝的壓力,不敢輕易亂動。

  甚至大臣不敢以謀逆的名過於苛責定國公,蔣大勇等乾元帝面前的寵臣。

  王譯信雖然受了酷刑,可大臣們也阻止太后想要處決王譯信的懿旨,沒見到乾元帝的屍體,誰也不敢完全倒向太后娘娘。

  因此在前任次輔家中的蔣氏和王端淳等人才能平安無恙。

  「朕可以給你們兩個一個實情,朕準備冊十皇子為太子。」

  「陛下……十皇子才兩歲?」

  放著成年皇子不取,冊年幼的皇子,這……太胡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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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譯信勸阻道:「臣請陛下三思。其餘皇子不會服十皇子,一旦……陛下……臣有罪,一旦陛下有個好歹,幼主登基,諸皇子許是以清君側的名義謀反。」

  「所以朕會教阿澤。」

  乾元帝眸子透出一抹光亮。「朕能活得久點,會教導十皇子怎麼做一個帝王,如果朕熬不過,那麼阿澤便是朕指定的輔政之臣。」

  「……」

  王譯信啞然,額頭冷汗淋淋,片刻沁透了臉上的膏藥。汗水沾到傷口上,傷口處很疼,可這分疼趕不上乾元帝做出決定,「您……您是疼阿澤的?便是阿澤對太子盡心盡力,將來呢?周公尚恐留言日。您……您想想漢武帝尋的扶正大臣大將軍霍光,他最後被開墳鞭屍了。臣當然不是說新君一定會對阿澤不好。」…

  「你怕,朕的阿澤不會怕。」

  乾元帝炯炯有神的目光盯著顧天澤,給他足夠思考的時間,「阿澤,你敢不敢接下輔政,為帝師的重擔?把朕教給你的東西,完全的交給新君。」

  敢不敢?

  顧天澤慢慢的單膝跪地。抬頭同乾元帝期許的目光相碰,「陛下所願,便是臣的職責所在。」

  「這才是朕養大的阿澤。」

  「陛下……臣對此不敢苟同。一旦輔政大臣和新君發生爭執。於江山不利。」

  「江山?」

  乾元帝不在意的笑笑,「有道是天下能者居之,朕眼睛一閉,不管後世的事兒。」

  便是有前世乾元帝廢了太子後,隨意冊立看得順眼的皇子為太子的事情,王譯信縱使是乾元帝的知己。也很難理解他。

  莫怪乾元帝故去時,史官差一點把頭髮都愁白了。朝臣為了給他上尊號,吵了一個月有餘。

  王譯信本想著自己奪舍重生後。讓顧天澤活下來,乾元帝會少用屠刀冷酷的誅殺大臣,開創盛世的乾元帝會得到較完美的明君評價,誰知……乾元帝總有另外的方法讓後世人對其的評價毀譽參半。

  在隨心所欲的皇帝手下,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

  王譯信本想勸一勸顧天澤,可當他看到顧天澤同乾元帝自信,坦誠的目光後,什麼都說不出來。

  乾元帝敢給,顧天澤就敢做!

  這對君臣也是千古難見的。

  任性,霸道都到一起了。

  「陛下,如果阿澤是您的皇子?您可會立他為太子?」

  「也許。」

  乾元帝想了想說道,「阿澤是朕的兒子,那麼這世上就沒有阿澤這個性情的人了。」

  王譯信也不覺得點頭,興慶阿澤是定國公的兒子。

  「朕不向你總是寵一個,扔一個。」

  「陛下!」

  王譯信窘得很,乾元帝嘆道:「不過,朕也不像你下不了狠心,對放棄的兒女,朕不會再多看一眼,省得將來徒生煩惱。」

  「王謹之,做你兒女挺辛苦的。你是該捨棄的時候,心不夠硬,平時又偏心得緊,你忘了聖人的教訓,不患寡,而患不均。」

  乾元帝玩味的指了指王譯信身上的傷,「所以你淪落到此地,朕一點不覺得為你心疼。早早把惹禍的東西關起來,鋒利的爪子剁掉,你今日又怎麼會受傷?」

  「她是四皇子的侍妾!」王譯信狡辯道,「臣不敢……」

  「你是在提醒朕,你把麻煩送進四皇子府嗎?」

  「她是您送給四皇子的。」

  王譯信雖是羞憤,但膽子明顯大了不少,敢同乾元帝爭鋒相對。

  乾元帝撩起眼瞼,微微一笑砸出重重一擊:「子不養,父之過,謹之,就憑這兩點,朕就可以再打你幾十板子。」

  王譯信:「……」

  他慢慢地下了腦袋。

  「你捨不得,其實正是因為你的慈心,鑄成大錯。」

  「陛下……臣不是沒教過,她生而聰慧。」

  王譯信仔細回想兩輩子的經歷,王芷璇好像生而知之,在嬰孩的時候就有記憶,曉得用各種軟軟,甜甜的表情抓牢他,這麼一想他出了一身的冷汗,臉色煞白,王芷璇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女兒?

  乾元帝以為王譯臉龐煞白是因為備受打擊,便不再為難他。

  「給出藥方的人是王芷璇?」

  「是。」

  顧天澤也沒隱瞞,把盧彥勛審訊王芷璇的事情複述一遍。

  「朕聽說,曾經有高僧說她佛性極佳?」

  「……是。」王譯信點點頭。

  「既然她身有慧根,朕准許她出家。」

  「遵旨。」

  王譯信鬆了一口氣,王芷璇出家意味著乾元帝不會再追究行刺的事上王芷璇起到的作用,以及她投靠太后的事情。

  「謹之,你去外面把人叫進來,朕也該準備準備起駕回京了。」

  「遵旨。」

  王譯信拄著拐杖出門後,乾元帝低垂下眼瞼,低聲吩咐:「朕不想讓他為難,朕看他這輩子學不會該捨棄捨棄這句話,既然如此,朕幫他一把,把王芷璇交給盧彥勛。」

  顧天澤樂得如此,出家?還是放在盧彥勛身邊比較保險。

  起碼要逼王芷璇把知道的藥方,醫術典籍都傳承下去才能送去寺廟。

  反正乾元帝一句出家的旨意,誰也不會深究王芷璇究竟在不在寺廟裡。

  「不過,王芷璇是絕色美人,盧彥勛能不能守得住?」

  「姑父……」

  乾元帝清了清嗓子,「出來!」

  幾名隱衛跪在床前,乾元帝比劃了一下,隱衛再一次消失。

  顧天澤也只是看到他們消失的方向,隱藏在何處,他還真感覺不到。

  「朕可不想看盧彥勛犯錯誤,朕聽說他挺好色的。」

  「我以為他不會。」

  「阿澤,你不該同王謹之一樣。」乾元帝鄭重的說道:「朕可沒教過你手下留情這句話,記得,留情只是因你能完全掌握,而不是為了慈心。」

  「嗯。」

  顧天澤點頭道:「我記下了。」

  後山禪房,王芷璇朦朦朧朧間感覺到一股湯汁灌進自己口中,隨後臉龐就似火燒一般的疼痛,「啊……啊……」

  她是做噩夢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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