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從未如此慌亂

  南宮夢躺在那裡，迷迷糊糊中似乎聽到一聲嘆息。她竭力睜開快要眯上的雙眼，面前似乎站著一個修長的身影。

  一頭栗色長髮順直地垂著，整齊的齊額頭簾下一彎細長的娥眉，長長睫毛下一雙靈動的美眸閃著光芒，左眼下方畫著半隻蝶翼，立體而高翹的鼻翼下唇如丹果。一身絳紫色勁裝，鎖骨處繡著一隻大大的蝴蝶。戴著護腕的手裡拿著一雙精緻的短刀，刀柄上纏著同心結，結上墜著一對玉蝴蝶。

  「沐慈，是你麼？」南宮夢伸出手去。她雖然半夢半醒，卻很肯定眼前這個妙曼中帶著一絲妖艷的身影就是沐慈。沐慈在第二次參加生死淘汰賽的時候，左眼的眼角處被對手劃傷，此後左臉上就一直畫蝶翼妝。

  「阿夢！你好麼？好久不見，我很想你和小蝶！」沐慈也伸出手，南宮夢一下就注意到她當年戴著的那枚戒指不見了，右手食指上只有一圈深深的戒痕。

  「沐慈，你的戒指呢？」南宮夢握住那隻手，冷冰冰的。

  「沒了。」沐慈嘴角彎起一個自嘲的笑容，「好不容易取下來，痕跡卻永遠留下了！」

  「沐慈！」南宮夢心裡一疼，「放下吧！」

  「阿夢……」沐慈低垂眼帘一聲嘆息，人影漸漸淡了。南宮夢感覺到握著的手在消失，心裡一急，大喊起來，「沐慈，沐慈，你不要走！」人在床上一翻，突然醒了過來，睜眼看看，方知自己身在何處，原來一切不過是場夢。

  

  「娘娘，你怎麼了？又做噩夢了？」小蘭聽得聲響，從外面跑了進來，拿起絹帕擦拭著南宮夢頭上的冷汗。

  「我夢見沐慈了！」南宮夢幽幽地嘆了口氣。

  「娘娘是太想她了吧！」小蘭手下一滯，「沐姑娘是個好人，實在是可惜了！」

  「誰知道當年她和逐月竟是這樣的結局呢！」南宮夢拿起一個帛枕放在身後，立起半個身子依在那裡，眼眶一下紅了，眼裡閃過心疼和惋惜。

  「娘娘午膳吃得少，這回子醒了，可要喝點什麼？奴婢讓人熬了酸梅湯，娘娘喝一碗可好？」小蘭怕南宮夢沉浸在回憶中太過悲傷，連忙轉移話題。

  「也好，你去盛一碗來吧。」南宮夢拿起枕邊的一本書隨意翻看起來。

  一個下午，南宮夢都心不在焉，時不時地就會想起沐慈來。直到小蘭來報，傾雨前來。

  「姐姐怎麼來了？」南宮夢望著緩緩走進內室的傾雨，望著她腫得像桃子一樣的眼睛，心裡忍不住哀嘆，這世上最傷人的從來不是恨，恰恰是愛！

  「聽說妹妹今兒個身子又不舒服，我估摸著這個時候你午睡應該起來了，特意過來看看。」傾雨在南宮夢的床前坐下，翻翻她手裡的書，「妹妹可好，還有心思坐在這裡看書，我現在腦子裡一片空白。」

  「姐姐，你看你眼睛都腫了。」南宮夢拉起傾雨的手，「今日這宮裡誰都難過，可我知道，姐姐心裡一定是最不好受的。」

  「妹妹！」傾雨抓起南宮夢的手，「我想出宮去！再在這宮裡待著，我怕自己要發瘋，我要出去，我要去找皇上，我要和皇上在一起。」

  「姐姐，使不得！」南宮夢心裡一跳，還好這是在自己的內室里，沒有外人在場，「早上我去過皇后的晴芳榭，皇后說了，此時誰要是敢和宮外聯繫，誰要是想私自出宮，一律嚴處。」

  「可是我並不是想逃出去，我只是想去找皇上！」傾雨的眼角滑過淚水。

  「好姐姐，你別哭了，你這一哭，我的心裡更亂了。」南宮夢抬起手，輕輕拭去傾雨的淚水，「前方太危險，姐姐若是去了，豈不是令皇上分心麼？」

  「妹妹，我心裡總覺得有事情要發生，我放心不下皇上，我只想要陪在他身邊，不論生死，我只想陪著他！」

  「姐姐，你的心思我明白。可是現在，你出不去啊！皇后絕對不可能讓你出宮的。」南宮夢拍著傾雨的手，「何況皇上答應過你，也答應過我，無論如何一定會回來，姐姐你就相信皇上，安心在這宮裡等他可好？」

  「叫我如何安心？皇上這才一走，我就如坐針氈，心裡七上八下的，我根本不放心他！」

  「好姐姐，你聽我說。你還記得那日給我說的話麼？」南宮夢扳著傾雨的雙肩，「姐姐不是要我一定要力保皇上的性命麼？若姐姐這時候出了宮，妹妹怎麼幫你？」

  「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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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我相信皇上，他說一定會回來，就肯定會回來的。如果那時候真到了最壞的一步，你和皇上都在這宮內，妹妹哪怕是拼上自己的命，也不會讓那月離的三皇子和四皇子動你和皇上一根手指頭。可倘若姐姐私自出宮去，妹妹該如何幫你？」

  「何況，皇上一走，這宮裡一切都是皇后說了算，姐姐千萬要小心。皇后這個人，向來城府很深，對姐姐和我並沒有什麼好感。以往忌憚皇上，不敢對你我有所動作。如今皇上親征，她若要對付我們，實在是易如反掌。姐姐這個時候吵著要出宮，不是正好授人以柄麼？」

  「妹妹說的是，可我這心，就是安定不下來。」傾雨望著南宮夢，「妹妹可知道，我在冷宮關了十年，都未曾像這般慌亂過。那時候，我每日抬頭只能看見巴掌大的一片天，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可是我知道，總有一天，我還能見到皇上，他沒有忘記我，他一定會來接我出去。可是如今，我怕得要死，我不知道，皇上還能不能回來，我怕他這一走，我再也見不到他了！」

  「所以姐姐今兒個早上不敢去城樓送皇上。姐姐是擔心自己控制不住，會不顧一切地想衝出去麼？」

  「我確實不敢去！」傾雨點點頭，「我怕我忍不住，當場就會從那城樓上跳下去！可是今兒個早上，我本是要去的，是皇上阻止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