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好聚好散

  【Z先生：晚上我回老宅，不回去了。】

  這條微信發來的時間是晚上的九點三十八分，而現在手機屏幕右上方的時間已經是十一點三十八分。

  葉知鹿盯著這條消息整整看了兩個小時。

  今天是她生日，她提前了一周告訴周庭修可不可以把這天留出來給她，當時周庭修的回答是「可以」，高興得她那天晚上就算身體已經累極了都難以入睡。

  可現在，一條微信直接就把她打發了。

  葉知鹿眸光寂滅無神，可卻在心裡無數遍地告訴自己，周庭修只是臨時有事去老宅了，並不是真的忘了她的生日，就像是在給自己下心理暗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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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機屏幕上突然跳出來「倒計時30秒關機」的提醒，葉知鹿才像是終於清醒了一樣挪開目光去尋找充電線，還沒等她找到，手上震動了一下，手機關機了。

  葉知鹿像是被摁下了暫停鍵一樣，停下了動作，幾秒後扯了扯自己的嘴角，扔下手機往廚房走。

  打開冰箱，一個無糖水果蛋糕靜靜地躺在裡面，最上面是用巧克力醬淋出來的一句祝福。

  她把蛋糕拿出來，插上蠟燭點亮，看著跳躍的燭光，輕輕地說了句：「葉知鹿，生日快樂。」

  許了願吹了蠟燭之後，葉知鹿連蛋糕都沒切，直接拿了叉子就開始吃蛋糕。

  吃到第三口的時候，她的眼淚再也繃不住了，大顆大顆地砸在玻璃桌面上。

  她不喜歡無糖蛋糕，也不喜歡水果蛋糕，更不喜歡巧克力醬，可是只有這種蛋糕周庭修才會願意吃一點。

  最終那個蛋糕避免不了被扔進垃圾桶里的宿命，葉知鹿收拾好情緒，紅著眼尾站到落地窗前看著外面漆黑的天幕。

  沒多久，便飄起了雪花，從小到大，從疏到密，葉知鹿出了神。

  而與此同時的周家老宅里正一片其樂融融。

  周庭修今天本意是想著回濱江水岸的，但是周母打電話過來說明天是他妹妹生日，想著一家人藉此機會團聚一下，所以他才回了老宅。

  當然，他也沒忘了給葉知鹿去個消息通知一聲。

  「哥！你明天能不能空出來一天啊？陪我出去玩玩嘛！」周婷嬈蹦蹦跳跳地把自己摔進沙發里，膩乎在周庭修身邊。

  周庭修剛想張口拒絕，卻忽然在腦海里閃現出一周前葉知鹿問他能不能把某一天晚上的時間空出來給她的樣子。

  也虧得他記性好，細想兩下便想起來葉知鹿問他的日子是今天，再一聯想到周婷嬈要求他明天陪她出去玩，他也立刻想起來今天是葉知鹿的生日了。

  沉默了一下，周庭修還是站起身：「媽，我想起來別墅那邊還有點事，我明天再回來。」

  說完就走，也不顧周母跟周婷嬈在身後不停地挽留著。

  從老宅回到濱江水岸最快也要20分鐘，這還是在沒人沒車的路上疾馳的情況下才能達到的速度。

  周庭修回到濱江水岸的時候，別墅里已經完全熄了燈，院子裡落了一層雪被，不厚，卻也踩上去有動靜。

  一進門，正對著門那面牆上的電子鐘就清楚地顯出了時間，12月14日凌晨0點03分。

  還是沒趕上。

  周庭修長長地吐了口氣，放輕了步伐上了樓。

  剛進臥室，就跟葉知鹿對視了一眼。

  她剛躺下，只是聽見別墅外面有動靜，想起來看一眼。

  女人微紅著眼尾，眨著那雙水潤又帶著驚愕的眸子媚眼如絲地看著他，周庭修本就對葉知鹿沒什麼自制力，又因為忘了約定起了補償心理，更是直接化身為狼。

  葉知鹿被折騰了大半個晚上，累得連呼吸都微乎其微，好在周庭修還沒有禽獸到令人髮指的地步，抱著她去清理了。

  等周庭修自己清理完出來，看到的就是葉知鹿裹著被單靠在床頭像是在等他的樣子。

  「不睡？」周庭修寬肩窄腰大長腿，身材比例極佳，明明已經是最合適的真絲睡袍了，穿在他身上卻還只是堪堪過膝蓋。

  葉知鹿澄澈的眸子裡映著男人清晰的身影，從胸腔里傳來的心跳聲幾乎要將她淹沒。

  她永遠抵抗不了來自周庭修的吸引力。

  可從現在開始，她就要學著去抵抗了。

  「周庭修，我們認識多久了？」葉知鹿聲音柔媚沙啞，露出來的笑容卻充滿了破碎的美感。

  周庭修目光定點在葉知鹿身上，見她神情雖然是在笑，卻讓他心頭不太舒服，微緩了語氣哄她：「我知道，這段時間是我冷落你了，正好手頭有個不錯的劇本，女一號，明天我讓秘書發給你經紀人。」

  在他的認知里，葉知鹿就是這麼好哄。

  確實，過去的葉知鹿真的就是這麼好哄，只稍周庭修多說兩句話，她便能再次奮不顧身地飛蛾撲火。

  但是這一次，葉知鹿不願意了。

  「我們正式認識有三年了。」葉知鹿自顧自地說下去，「但我喜歡你的時間長達七年零三個月。」

  「這七年裡，我一度把你當成我的信仰。」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好笑的事，葉知鹿唇角浮起一抹苦澀而又自嘲的笑容，「你都不知道，三年前你說讓我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有多開心。」

  「也是我自視甚高，以為我終於能擁有你。」

  「可我沒想到……」

  葉知鹿的眼神太過溫柔，讓周庭修不由自主就沉溺其中，然而她接下來的話卻讓周庭修瞬間清醒。

  「我沒想到，你的心會這麼冷，冷到我已經沒有那麼多熱血去澆灌。」

  葉知鹿按住自己的心口，直視周庭修緩緩問道：「周庭修，這三年來，你可曾有一瞬間喜歡過我？」

  周庭修的耐心終於告罄，他不知道葉知鹿想幹什麼，但是他能感受到自己此時此刻心裡的不安，直接打斷了葉知鹿還想再說下去的想法：「葉知鹿，你應該清楚，我不喜歡愛拿喬耍脾氣的女人，我冷落你，忘記了跟你的約定確實是我的錯，但我也同樣會給你補償。」

  「但是我不愛拿喬，不耍脾氣地跟了你三年，你又喜歡過我了麼？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了？」

  周庭修深深地擰起眉，他到現在才終於聽懂了葉知鹿想幹什麼，冷下眉眼：「葉知鹿，從你跟了我的第一天起，你就要擺清自己的位置，認清自己的身份！」

  葉知鹿聽完他這番話，那雙溫柔似水的眸子裡像是一面完美光滑的鏡子突然破碎，最後落入死水般的深潭裡，再翻不起任何波瀾。

  「是，我擺清了，我也認清了，所以我想結束這段不清不楚的關係了。」葉知鹿眼裡湧上一層水霧，心如刀割，卻依舊落下話語：「因為我確實配不上你的位置，也配不上你的身份。」

  「周庭修，我們好聚好散吧。」

  周庭修冷峻的眉眼不帶任何情緒地看著葉知鹿，就像是看著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一般，留給葉知鹿的是周庭修摔門離去的巨響，還有一句：「等你冷靜下來了，我們再談。」

  月色下，一串晶瑩洇開在雪白棉被上化作了深色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