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3 自食惡果
2025-01-10 09:37:15
作者: 迦羅
太后又道:「這幾個月發生了很多事情,祐樘身邊的侍妾死的死,廢的廢,現在統共只剩下萬寶珠和病怏怏的馮淑女,實在有些不成體統。祐樘馬上就要登基了,後宮沒有嬪妃豈不是讓天下百姓看笑話。你留心替祐樘物色幾個才貌兼備的女子充實後宮。」
張嫿身子一僵,低頭道:「是。」又略坐了一會兒,起身告辭,從仁壽宮出來,沿著長街緩步而行,初秋的天空明淨澄澈,空氣中飄浮著木樨花的清香,秋風拂過,金黃色的樹葉漫天飛舞。
剛轉了個彎,卻見朱祐杬迎面走來,穿著月白色長袍,臉色陰沉,眉宇間不見以往的器張跋扈之色,緊抿的嘴唇透著幾分剛毅,短短數日不見,仿佛成熟穩重了很多,再也不是從前那個哭著喊著罵她「大騙子」的小霸王了。
張嫿微笑道:「二皇弟,進宮探望宸娘娘嗎?」
朱祐杬緊緊地盯著她,沉默良久,開口說道:「我已經決定等皇兄登基後,便動身前往封地。」聲音頓了頓,接著道,「也許此生再也不會踏足京城。」
張嫿愣了愣:「這麼快便走?」雖說皇帝臨終前下旨封眾位皇子為藩王,但按慣例允許皇子們滿十八歲後再前往封地就藩。依朱祐杬的年紀,大可以在京城多住上幾年,不必如此心急。
朱祐杬扯了扯嘴角:「大局已定,我又何必留在這裡礙人家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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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嫿道:「祐樘不是多疑之人,皇祖母年事已高,喜歡熱鬧,不如留下來多陪皇祖母幾年。」
朱祐杬唇角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自古以來每次儲位之爭總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那把龍椅不知道染了多少人的鮮血,能夠坐上那個位置的人誰不是心狠手辣,殺伐決斷之人。你可別被他溫文爾雅的外表所蒙蔽了。」
張嫿皺了皺眉:「祐樘是什麼樣的人,我很清楚。」
朱祐杬眼中的不屑一閃而逝:「我問你他為何要納萬寶珠為側妃?別告訴我你真的以為他是想與萬娘娘化干戈為玉帛。萬娘娘長年累月服食金丹以保容顏,金丹中含有一種慢性的劇毒,萬娘娘即便不受傷身亡,過不了多久也會撒手西歸。他以為做得天衣無縫,就可以瞞過天下人嗎?」
張嫿冷下臉,不悅地道:「二皇弟,你胡言亂語什麼?祐樘不是那種陰險狡詐之人。我還有事,先行一步。」說罷拂袖離去。
朱祐杬忙閃身攔在她面前,見她動怒不由低聲下氣地說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你,伴君如伴虎,你要多加小心。」
張嫿聞言臉色稍霽,語氣也軟了許多:「多謝二皇弟關心。我知道分寸。」聲音頓了一下,語重心長地道,「你現在是藩王,以後要多行仁政,善待地方的百姓。」
朱祐杬目光炯炯地盯著她。
張嫿臉上掠過一絲不快,轉身便走,手腕忽地一緊,朱祐杬緊緊地攥著她,目光灼灼:「別走!」
「快放手!」張嫿心中惱怒,方才還覺得他成熟穩重了不少,這會兒又恢復了本性,朗朗乾坤之下竟敢和自己拉拉扯扯,若被奴才們看見成何體統?
朱祐杬盯著她,忽從懷中掏出一隻玉鐲,通體鮮紅,色澤艷麗,晶瑩剔透,是世間極罕見的紅翡翠。他不由分說地戴在張嫿皓腕上,霸道地道:「不許摘下它。」
那玉鐲小巧玲瓏,一旦戴上極難摘下來,張嫿使出渾身懈數也不能將它除下,不由惱怒道:「你失心瘋了麼?父皇剛剛大喪,百日內不准佩戴任何珍寶首飾,你想讓我被言官罵嗎?」
朱祐杬卻道:「這隻紅翡翠鐲子是我從一個西域商人手中買來,世間獨一無二,傳說百年前一位蒙古王爺在草原的舞會上邂逅了一名年輕女子,將此鐲贈給她當作定情信物,許諾一定會迎娶她,因女子蒙著面紗,王爺不知道她的相貌,遂約定以紅翡翠鐲子為相認信物。
後來王爺依約帶著聘禮前來提親,女子的姐姐想要飛上枝頭當鳳凰,不但搶走了鐲子,還將她鎖在柴房裡,王爺十分精明,一眼就認出新娘是假的,救出了心愛的女子,兩人幸福地過了一輩子。據說凡擁有紅翡翠鐲子的人都能和自己心愛之人白首偕老,永世不會分離。」
張嫿沒好氣地道:「娉婷對你一片痴心,你應該將它送給娉婷。」
朱祐杬神色複雜,皺眉道:「我不愛她,但是我會一輩子都對她好!」
張嫿費了半天也沒能將鐲子取下來,遂無奈作罷,卻聽朱祐杬得意地笑道:「別白費力氣了,這隻鐲子會認主人,戴上了就取不下來。」
張嫿又好氣又好笑,想也不想地抬手擊向紅牆,朱祐杬大驚失色,忙攔住她:「這隻鐲子可是無價之寶,我費盡唇舌才從西域商人手中買下,你幹嘛要敲碎它。」
張嫿冷冷地道:「我不喜歡,取又取不下來,當然要敲碎它。」
「別啊!」朱祐杬一臉的緊張,說道,「據說此鐲極具靈性,且能辟邪擋災,若無故毀壞它,必會遭劫。」
張嫿雖然不信這種無稽之談,但紅翡翠鐲子世所罕見,敲碎了倒有些可惜,心想回屋後再想辦法將它取下,遂狠狠地瞪了一眼朱祐杬,轉身離去。
回到霽月殿後,張嫿正琢磨著取下鐲子,小環進來稟道:「小姐,殿下請您去養心殿用膳。」
張嫿整理了一下衣衫,攜著小環向養心殿行去,穿過乾清門,卻見前面一名女子俏生生地立在漢白玉欄杆旁邊,痴痴地望著遠處的養心殿,背影纖瘦羸弱,顯得孤獨而又傷感,秋風吹動著她寬大的雪色裙袂,仿佛失了伴侶的大雁哀傷地揮動著翅膀。
「馮淑女?」張嫿走上前,有些驚訝地望著她,「這裡風大,你身子弱,小心得風寒。」
馮淑女雙眼微紅,臉上依稀有幾道淚痕,捂嘴咳了幾下,恭敬地行禮道:「嬪妾給太子妃請安。」
張嫿關切地問道:「身子好些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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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淑女咳了幾聲,心灰意懶地說道:「沒有什麼起色,夜裡還是咳個不停,吃多少補藥進去都沒有什麼成效,我這病怕是好不了了,拖一天算一天罷了。」
張嫿忙道:「你別灰心。周太醫醫術高明,一定可以治好你的病。」
馮淑女神色複雜地望著她,淡淡地說道:「殿下說城外淨慈庵的住持明空師太精通岐黃之術,治癒過許多哮喘病人,殿下不忍嬪妾受病痛折磨,打算將嬪妾送到淨慈庵治病。」
張嫿微微一怔:「妹妹何時出宮?」
「殿下說嬪妾的病須要儘早醫治,所以下旨讓嬪妾明兒便出宮。」
「妹妹安心出宮養治病,待病情痊癒,我再派人接你回宮。」
馮淑女眼中閃過一抹苦澀:「這些年嬪妾誦經禮佛,早就心如止水,這次出宮治病有緣可以見到明空師太,嬪妾很想拜在師太座下,從此皈依佛門,潛心修佛。殿下慈悲,已經恩准嬪妾的請求。」
張嫿震驚不已:「你真的決定皈依佛門?」
馮淑女低頭答道:「嬪妾心意已決。」
張嫿心中感到幾分愧疚,朱祐樘答應她不設三宮六院,不納一妃,即便馮淑女留在宮中,也不可能有君恩眷顧。
馮淑女又道:「嬪妾該回屋喝藥了,先行告退。」行禮後旋身離去。
張嫿望著她瘦弱的背影,輕嘆了一口氣,提步向前行去,踏上漢白玉石階,卻見萬寶珠直挺挺地跪在殿門口,滿臉淚痕,哭著喊道:「殿下,求您出來見見嬪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