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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三二章 赴宴

2024-05-08 03:15:45 作者: 三戒大師

  但對嚴懲王賢之事,太子殿下尚存幾分疑慮道:「如今大軍如何,王賢是生是死尚未可知,這就對他動手,是不是有些操之過急?」

  「不是。」楊士奇搖頭道:「確實不能排除王賢會生還的可能,但大軍敗局已定,他縱使活著回來,又有什麼區別?」頓一頓,楊士奇哂笑一聲道:「除非他能反敗為勝,把阿魯台和朵顏人都吃掉,那還有些棘手嘞。」

  「呵呵,怎麼可能。」朱瞻基和楊士奇相視一笑,兩人都很清楚,大軍斷糧,前有狼後有虎,王賢是不可能有任何機會的。

  「那就是了!」楊士奇笑道:「他抗旨不遵,輕敵冒進,致使全軍覆沒,韃虜做大,對大明造成的危害不可估計!就是抄他九族也理所應當!」

  「這樣,會不會非議太大……」朱瞻基皺眉道:「他畢竟是為國捐軀……」

  「難道當年淇國公不是為國捐軀?」楊士奇淡淡道:「有先帝成例在前,任誰也說不得什麼。」

  聽楊士奇說到淇國公,朱瞻基的眉頭舒展開來。永樂七年,淇國公丘福率十萬大軍北伐,結果輕敵冒進,全軍覆沒,自己也死於亂軍之中。先帝聞訊震怒,決定御駕親征,並剝奪丘福的世襲爵位,將其全家流放海南。

  

  「王賢的處置,便比照淇國公吧……」朱瞻基看看屋頂,仰頭唏噓道:「無論如何,我倆總算交情一場,孤不忍心多加責罰……」

  楊士奇暗暗腹誹一句,『這還叫不忍心?』面上卻畢恭畢敬道:「殿下仁慈!」頓一頓,卻又輕聲道:「只是王賢的家人如今都在山東,處置起來還是有些棘手。」

  「呃?」朱瞻基聞言一愣,他畢竟被關得久了,對外頭的事情也只是知其大略,許多情況都不了解。「都在山東?他隻身在京城做官?」

  不過就算如此,朱瞻基也知道山東如今乃是王賢的獨立王國,無論是官員還是軍隊,都只知有王賢,不知有朝廷。誰敢去山東去抓王賢的妻兒老小,無異於老壽星吃砒霜——嫌命長了!

  「是。可見此獠早就心懷叵測,如果不是天理昭昭報應不爽,早晚必成禍患!」楊士奇殺機畢現道:「山東的事情可以先擱一邊,先對他不在山東的下屬、故舊、同黨下手!」頓一頓,楊士奇沉聲說道:「先剪除他在朝中的力量,山東方面則孤掌難鳴,朝廷自可徐徐圖之!」

  「首輔妙計,可安天下……」朱瞻基頷首說道。

  。

  就在朱瞻基和楊士奇商議著,如何對付王黨之時,王黨的魁首人物王賢,率領著他的騎兵部隊,正艱難的跋涉在風暴肆虐的大沙漠上。

  沙暴在昨日天黑時,風力小了一段時間,但王賢等人沒有高興多久,便又重新肆虐起來。到了下半夜,更是狂風呼嘯、飛沙走石,天地之威狂暴到了極點。

  明軍將士感覺完全要支撐不住了,若非天黑時聽王賢說,距那綠洲只有二十里,大夥總懷著『隨時會到』的念頭,早就不管不顧的往地上一躺,愛咋咋地了!

  「咬咬牙,馬上就到了!」軍官們聲嘶力竭的鼓舞著士氣。

  「曰你娘!你都馬上了幾十遍了!」將士們如今脾氣暴躁,哪裡還理會什麼上下尊卑,紛紛大罵道:「怎麼還沒上了你娘的馬?!」

  「就是,這二十里也忒長了!」將士們終於爆發出強烈的懷疑道:「咋走到死都不到呢?!」

  「風大!風大!」軍官們其實也納悶兒,雖說這狂風沙暴之下,所有人都喪失了判斷能力,但走了一夜也到不了,實在說不過去!但他們不能有絲毫動搖,不然搖搖欲墜的軍隊,下一刻就會徹底崩潰。

  軍官們只能昧著良心,大叫道:「前面就是!」

  「曰你娘,不馬上了,改前面了!」將士們罵罵咧咧道:「鬼才信你的鬼話!」

  「那你們就別走了!」軍官們也來了火氣,罵道:「呆在這等死吧!」

  這才是真正激勵將士們不斷向前的真理——深入大漠之後,回頭是死,不動也是死,只有向前才可能贏得一線生機,你說他們還有別的選擇嗎?

  「媽勒個逼的!不會是帶錯路了吧!」將士們又把怒火轉移到在前頭帶路的幾個禿驢身上。

  心慈心嚴噴嚏連連,知道要是帶錯了路,肯定會被這幫憤怒的士卒生吞活剝了。兩人看看手中的指北針,又徒勞的看看地圖,心慈湊在心嚴耳邊道:「師兄,我怎麼感覺咱們走了不止二百里?」

  「我感覺也是。」心嚴點點頭,聲音沮喪道:「怎麼還沒找到?咱們是不是走錯路了……」

  「要不,咱們溜吧……」心慈節操缺缺的提議道。

  「混蛋!你這個混帳!」自然遭到了大師兄義正言辭的斥責,心慈正為自己不道德的想法暗暗羞愧,卻聽心嚴幽幽道:「為什麼不早說……」

  「現在說也不遲吧……」心慈正準備說干就干,趁著風沙阻擋視線,偷偷開溜。突然腳下踩到個東西,只聽喀嚓一聲,把個做賊心虛的禿驢嚇了一大跳道:「什麼玩意兒?」

  心嚴也聽到了那一聲,皺眉道:「好像是什麼陶器!」

  「是誰亂扔東西,砸到小朋友怎麼辦?」心慈罵了一句,突然愣住了。他緩緩轉身和心嚴對視一眼,兩人便猛然蹲下身來,在地上四下摸索起來,不一會便一人撿起一邊破碎的陶器,緩緩對在一起,便組成了一個酒罈形狀!

  兩人激動的心臟都快跳出來了,心慈發了瘋似的蹦起來,想要對身後的大軍大喊大叫,卻被心嚴一把捂住嘴,低聲罵道:「住口!蠢貨!驚了敵怎麼辦?!」

  。

  避風塘,雖然狂歡已經結束,但韃靼人上下仍然宿醉未醒,營帳中鼾聲如雷、連綿不絕。那位不喝酒的韃靼貴族薩汗古,被吵得整夜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好容易捱到天蒙蒙亮,他便爬起來穿戴整齊,走出了自己的營帳。

  綠洲中營帳連綿,每個帳篷里都無一例外鼾聲一片,幾乎看不到一個人影,只有成片的戰馬在咴咴叫著呼喚主人。薩汗古見狀不禁搖頭,這幾天,這群傢伙只顧著爛醉如泥,居然連馬都不餵了!

  薩汗古在營中走了一陣,不知怎的,感到一陣陣後背發涼,似乎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但他左思右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只感到膀胱一陣陣發緊。

  得,先撒尿吧。薩汗古便頂著風沙,走到綠洲一角,解開褲帶痛痛快快放起水來。誰知尿到一半時,竟看到遠處黃沙漫天中,出現了重重黑影!

  薩汗古登時毛骨悚然,牙齒格格打顫,剩下的尿全都憋了回去,心中狂叫道:『莫非是傳說中的幽靈軍團……』

  在草原上,流傳著這樣那樣的傳說,其中就有在沙塵暴中出現的幽靈軍團的傳說……在這種時候,這種地方,能出現在自己面前的,薩汗古唯一能想到就是幽靈軍團了!

  直到雙方距離不過一丈,嚇得尿不出來的薩汗古才看清,那些全身上下灰頭土臉,看不清面容的傢伙,根本不是什麼幽靈軍團,而是活生生的人!

  薩汗古卻反而更加惶恐,因為他已經看清,那些朝自己圍攏上來的人影,頭戴水磨鎖子護頂頭盔、身穿魚鱗齊腰甲,分明就是明軍的裝束!

  「明,明軍……」薩汗古顫抖著牙齒打顫,一屁股便坐在了地上,驚聲尖叫起來:「你們是明軍!」

  「恭喜你答對了!」來的正是千辛萬苦穿越沙暴,終於抵達綠洲的大明官軍!

  這些明軍士兵用色狼般的眼神死死盯著薩汗古,滿臉狂喜一擁而上,便把薩汗古按倒在地!

  下一刻,無數的明軍騎兵呼嘯著從狂風和飛沙中衝出,以鋪天蓋地之勢殺入了韃靼人的營地!登時驚得韃靼人的戰馬嘶鳴不已,咴咴叫著想要喚醒他們的主人!

  可是他們的主人仍然在酣睡之中,明軍已經沖入營中,仍然無法把他們驚醒!

  明軍將士在馬上揮刀劈開營帳,然後毫不留情對橫七豎八、鼾聲如雷的韃靼人砍殺起來!登時鮮血四濺,染紅了破碎的帳篷!不知多少韃靼人直接被殺死在睡夢中,這才有人猛然驚醒,看到明軍的馬刀朝自己砍來,他們的第一反應居然是,自己是在做夢!

  明軍可不管他們做不做夢,揮刀砍下他們的頭顱,讓他們繼續安睡、永遠長眠!

  這是一場比塔布河還純粹的屠殺,至少那一次,韃靼人手裡還有武器,胯下還有戰馬,神智還是清醒的。這一次,他們卻空著兩手、迷迷糊糊、躺在地上讓明軍屠殺……那些騎術高超的蒙族明軍甚至懶得彎腰揮刀,只用戰馬的鐵蹄踐踏下去,每一下都能踏的一名韃靼人腸穿肚爛、腦漿迸流,殺戮的速度反而比用兵刃來得快……

  韃靼人至死也想不明白,明軍怎麼能在大沙暴中穿越茫茫大漠,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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