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誰的目光為你沉溺如海（二十七）

  林無聲醒來時發現段宏洲溫熱的大手正放在她的腹部，他還在睡，呼吸淺淺地落在林無聲的脖子間，窗簾厚重嚴密地堵住了外面的光線，使得房間裡暗暗的，她分不清現在是幾點，下意識地用手摸了摸身邊的床沿，然而並沒有摸到手機，平常她都放在那裡的，輕輕起身環顧床頭櫃也沒有，最後發現她的手機放在了段宏洲那邊的沙發茶几上，林無聲笑了笑，大概是怕手機有輻射吧。

  她下床去拿手機，看了看時間才五點，要放平時還是要繼續再睡一覺的，可是今天腦袋無比清明，沒有絲毫的睡意。

  不知過了多久，段宏洲無意識地摸了摸身邊，空空的，下一秒睜開了惺忪的睡眼，發現林無聲正坐在沙發上低頭玩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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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不多睡會？」

  「睡不著了。」

  「餓不餓？」

  他這一問林無聲還真覺得餓了，點點頭，可憐兮兮道：「餓。」

  段宏洲連忙起床去做早餐。

  一上午，段宏洲一直忙著打電話告訴別人林無聲懷孕這件喜事，喜笑顏開地接受眾人的祝福，就連林無聲父母那裡都是段宏洲通知的，林媽媽讓無聲接電話，關照了她懷孕初期要注意的細節，說著說著媽媽的聲音就哽咽了。

  「年初的時候我還在煩惱著你對象的事情，沒有想到年尾你都結婚懷孕了。我的小姑娘真的長大了。」

  「媽媽，我現在很幸福。」

  「無聲，有什麼想吃的媽做好了給你送過去。」

  「不用了，媽媽，過幾天我回家看你和爸爸。」

  結束電話後，林無聲抹了抹眼角的眼淚，她知道在父母眼中不管自己長多大，她都是父母的心尖寵。

  林無聲懷孕，段宏洲要考慮的事情就有很多。

  他結婚前家中阿姨是每天都要過來的，後來和林無聲結婚後，他便讓阿姨工作日過來，周末他和林無聲自己解決，現在無聲懷孕了，他有考慮是不是安排個房間給阿姨讓她全天照顧家中。

  還有林無聲的工作是不是應該辭掉，懷孕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若是還得工作，段宏洲捨不得她這麼累。

  他將這些事情說出來徵求林無聲意見時，本以為在辭職這件事上林無聲會持反對意見，沒有想到林無聲沒有任何猶豫的就同意了。

  「也好，這樣我才有更多的時間去學習如何照顧一個小孩子。」她自幼的記憶里，是奶奶和顧仲陪著她比較多，父母忙著賺錢養家無暇顧及她，儘管知道他們很愛她，只是太忙了太需要錢而沒辦法陪著她，但後來每次想起來還是覺得很遺憾。而她不想讓自己的孩子也留下這樣的遺憾。

  他有些欣慰，心裡明白在林無聲的心中，工作上的成就儼然比不上孩子重要。

  下午去上班，林無聲就向主編提出了辭職。

  蘇輕感到訝異，「我早就猜到會有這一天，只是沒有想到會這樣快。」

  林無聲有些尷尬，「我懷孕了，所以可能沒有辦法兼顧工作了。」

  「是這樣啊，恭喜你了，無聲。好，我安排其他同事跟你交接工作。」

  「謝謝主編。」

  因為蘇輕挑選的能力很強的同事來和林無聲做交接，所以林無聲很快就辦理好了辭職手續。

  與此同時，蓮洲高爾夫球會的內部OA公告上貼出關於總裁更換的消息。

  即日起段宏洲因為私人原因不再擔任蓮洲的總裁，由景容接任。

  消息出來得突然，眾所周知段總能力出眾，在他的帶領下，蓮洲的盈利一年比一年創新高，大家的年終獎也是一年比一年多，現在段總突然辭職，底下人不免有些人心惶惶。不過很快就有小道消息出來，段總是因為妻子懷孕了才辭職的。一時之間，這位愛美人不愛江山的前任總裁被公司不管單身還是已婚女士崇拜得快要上天了，都羨慕段總妻子的好命。

  景容這段時間一直都在蓮洲各部門熟悉業務，原本以為還要過段時間，沒有想到段宏洲對卸任已是迫不及待。

  「你老婆懷孕了，你就放飛自我了。」

  「為了我娃的健康成長，我們夫妻都要把工作放一邊了。」

  「你爺爺肯定高興壞了。」

  「是啊，是我們家第四代了，能不高興嗎？」段宏洲笑得合不攏嘴。

  元旦過後，段老爺子打電話給林無聲說是有事情要告訴她。

  林無聲心裡咯噔了一下，有些緊張。

  「爺爺您是有顧仲的消息了嗎？」

  「是。」

  得到肯定回答，帶著雀躍的心情，林無聲和段宏洲回了段家老宅。

  段老爺子撐著身子在書房和林無聲面對面坐著，他有些不舒服，偶爾忍不住咳嗽幾聲。

  林無聲心裡有些忐忑。

  他一臉悲痛地將桌子抽屜里的照片遞給林無聲，林無聲接過，下一秒臉色慘白地問：「這是？」

  「這是顧仲的墓。」說出這句話時，段老爺子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心窩，那兒已經揪在了一起。

  林無聲突然覺得自己的腦袋裡一片空白，「不可能，不會的。」

  誰都可能死，顧仲不可能，他怎麼可以死？

  她儘量克制住自己的悲傷，可是眼前卻被淚水搞得越來越模糊。

  照片裡的墓碑太簡單了，只刻了顧仲的名字和死亡時間，連個墓志銘都沒有。

  林無聲仍舊不信，抱著一絲僥倖心理說：「也許這個顧仲不是我們要找的顧仲呢，爺爺。」

  「無聲，你覺得爺爺派去的人會不查清楚了再來稟報我嗎？爺爺也不想相信，我滿心歡喜地以為自己又要多一個孫子了，可是誰曾想到我找到的只是一座墓碑。」

  「那麼他是怎麼死的？」

  「車禍。」

  林無聲看著顧仲的死亡時間，算出那年他才18歲。

  18歲的顧仲，死在了與林無聲分別的三個月後。

  所以他不是騙子，沒能與林無聲聯繫，是因為他死了，做不到了。

  可是，為什麼會這樣？

  為什麼偏偏是顧仲？那麼年輕的生命，老天爺怎麼忍心收走？

  她還一直期待著見到30歲的顧仲，一直都幻想著。

  林無聲沒有辦法接受這件事，她強忍著悲痛問：「那顧仲的媽媽呢？她還活著嗎？」

  段老爺子皺了皺眉，「應該還活著，只是找到她還需要些時間。」

  林無聲將照片放回桌上，抬眼就見段老爺子暈過去趴在了桌上，嚇得林無聲立刻大喊段宏洲。

  段宏洲在樓上聽到林無聲的聲音奔了下來，手忙腳亂地背著段老爺子送去了醫院，臨走前還不忘關照傭人照顧好林無聲。

  林無聲回到房間放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