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愚人節，愚人愚己（一）

  有時候失望太多，就連懷念也不敢了。回想過去的這數十載，從沒有一個人的出現是為了我。

  ——題記

  愚人節那天，段宏洲要去參加友人聚會，最好的兄弟景容要把自己的女朋友介紹給大家認識，段宏洲這孤家寡人原先是不想去湊這個熱鬧的，但是江川說，林無聲也會在。然後他就動搖了，甚至都不想去探究為什麼江川會特意這樣說。

  提及這個名字，總是能讓段宏洲心裡頓一頓，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

  段宏洲和林無聲嚴格意義上並不是一個圈子的人。林無聲和江川的老婆是高中同學，江川和他老婆結婚的時候她會來參加，江川老婆懷孕的時候她會去探望，江川老婆生孩子的時候她會出現，江川的孩子滿月、過周歲時段宏洲也是能見到她的。見過這麼多次面，按道理說，他們應該也算是朋友了。但顯然，林無聲似乎很排斥他，唯獨跟他不太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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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誠然，段宏洲的確是花名在外，在南城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但那真的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這些年，他也想找個女人好好的過日子。

  他有時候看到林無聲跟江川的老婆說話的時候臉上露出的溫柔靦腆的笑容，他的心情就莫名變得很好。

  喜歡她嗎？可能有那麼一點點，但絕不深刻。因為段宏洲還是會對其他女人感興趣。如果是深愛，那他也應該表現出唯她不行的樣子。

  他在今年也算是談過一個女朋友，在年初的時候。

  分手的那天，還被林無聲看去了笑話。

  正巧是西方情人節那天。

  林無聲那個時候似乎是在相親，段宏洲陪著女朋友齊琳吃飯，心不在焉地觀察了他們那桌几次，發現那模式就跟面試一樣，一問一答，特別嚴肅古板。

  相親男：「你以前相親過嗎？」

  林無聲：「沒有。」

  相親男：「你這麼漂亮，難道就沒人追你嗎？是你眼光太高了吧。」

  林無聲：「上學的時候，父母不讓談戀愛，出了學校，父母讓以事業為重，等工作穩定了再說，就拖到現在了。」

  相親男：「你還真是個乖乖牌，可你不覺得自己太沒主張了嗎？」

  林無聲：「這樣也沒什麼不好。」

  接下來的時間，相親男一直在把自己過去那些年的獨立理念灌輸給林無聲，希望她做個自強自立、經濟獨立、有主見有性格的都市女人，同時也要兼顧小女人的嬌羞，在家從父，出嫁從夫，穿著上不宜太保守也不能太露骨，身高一米七就不應該穿高跟鞋，會給身邊的人壓迫感。

  說到最後，相親男愈發變得挑剔起來，覺得林無聲沒有旺夫相。林無聲一直不插嘴不辯駁，靜靜地聽他講完。然後兩人交換了聯繫方式，以AA制的方式結束了這頓晚餐。用相親男的話來說就是你還不是我女朋友，這頓飯我也不好請你，就各付各的錢吧。

  找回零錢後，相親男看了看手錶，有些著急地跟林無聲說：「我跟人約了一起打遊戲，我就不送你了，你自己回家吧，到家後給我打電話報個平安，林無聲，認識你很高興，希望能和你有個美好的未來。」

  林無聲看著他離開，然後喊來服務員收拾桌子，重新慢悠悠地給自己點餐，開了一瓶紅酒，飲起來。

  段宏洲忍不住笑起來，也不看看自己快沒幾根頭髮的大禿瓢，竟然敢自命不凡地嫌棄起林無聲起來，他想起來江川的老婆以前說過林無聲是文學院的高才生，文筆不凡。那男的簡直是有病，典型的直男癌患者。

  林無聲的胃口似乎極好，切著小牛排，往嘴裡送，從容優雅。

  段宏洲很想過去問問，心情如何？怎麼會把自己搞到這麼慘的地步？當然，他的心裡是沒有一丁點幸災樂禍的成分存在的。

  「你認識那桌的人？」齊琳問段宏洲。

  段宏洲轉移視線到齊琳的臉上，到現在都有些不習慣，前幾天她去剪了短髮，給人的感覺一下子老氣了許多。

  眾所周知，段宏洲喜歡的那款永遠是長發飄逸、中分沒劉海、皮膚乾淨白皙的姑娘。

  齊琳當然也知道，她早在開始追求段宏洲的時候就已經把他的喜好摸得一清二楚了。如今這樣突然改了髮型，無非是在試探段宏洲，看他會不會為了自己做出改變，不在意她不再的直發。

  兩人交往了幾個月，感情穩定，從未發生爭執，段宏洲事事都順著她、哄著她，過節禮物一件不少地準時送到，齊琳知道段宏洲所有社交軟體的密碼，會把他手機里的相冊都翻個遍，刪掉所有女生的照片，留下自己的照片。饒是這樣，段宏洲對她的霸道無理也沒什麼意見。所以，她一直都在一點點的得寸進尺，挑戰著段宏洲的底線。

  他並未回答齊琳的問題，倒是齊琳冷笑了一聲：「她應該是你喜歡的類型吧。」

  段宏洲眸子清冷地看著她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語氣淡淡地問：「吃好了嗎？吃好了該談正事了。」

  齊琳皺眉，心裡有顧不好的預感，「什么正事？」

  「我們分手吧。你想要多少分手費？」段宏洲玩世不恭地說。

  「段宏洲，你什麼意思？今天是情人節，可不是愚人節。」齊琳語氣激動地質問，引得周圍的人都看向他們。

  林無聲漫不經心地看過來，跟段宏洲四目相對，她微微吃驚，看到段宏洲向她點頭致意，她愣了愣，移開了眼，不自在地抿了口紅酒。

  「你喜歡我什麼？」未等齊琳說話，段宏洲從口袋裡拿出了一隻錄音筆，打開。

  「你不覺得有段宏洲這樣的男朋友帶出去很有面子嗎？他能帶給我想要的生活，奢侈包、珠寶、手錶，我想有一天如果我開口要輛跑車，他也會毫不猶豫地買給我，倒不是因為多愛我，而是因為他有這個錢哄我開心。哪裡像孫易偉？給我買個包還要分期付款。我跟了他也只能過窮酸的生活。是，段宏洲不可能像孫易偉那樣愛我，可我寧可擁著一堆的奢侈品也不願意每天起早帶晚的擠地鐵公車埋頭在格子間辦公忍受著上司的無理取鬧卻不得不低眉順眼。」

  錄音筆被關掉，段宏洲沉默著看著齊琳。

  齊琳聽出來那聲音是自己的，一時慌了神，辯解道：「不，這不是我說的，這是假的，是有人陷害我。遇到你之前，追我的富家公子就有很多，我選擇你是因為愛情，不是因為其他。」言下之意，我才不是因為你有錢才跟你好。

  「如果我沒有錢，你壓根就不會正眼瞧我吧。」

  「不是的，宏洲。」

  齊琳有些歇斯底里，眼淚流個不停。

  段宏洲見慣了這場面，很是淡定。

  「也許結婚是需要雙方簽字同意的，但是分手不需要，我說分手這是宣布，不是商量。齊琳，你真的很聰明很漂亮，但不用在正途上，很可惜。」段宏洲說完這些話，留下一張支票給齊琳，然後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