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你只是他的替身
2025-01-09 11:23:36
作者: 南宮千黎
梳妝檯的菱花鏡里,眼睛鼻子通紅,卻不但無損她的絕美,卻反而平添我見猶憐的嬌柔,個個煞氣肅冷的丫鬟,瞧著她這齣塵驚艷的容顏,心竟也不免柔和。
湛藍卻從鏡子裡注意到,一身褐色王袍的蒼龍,仍是站在門外。
「你一早站在這裡等,我就知道准沒什麼好事。」她示意丫鬟簡單梳成斜髻,拿起那支蘭花步搖簪,斜簪在髮髻上,便示意她們退下,「說吧,什麼事?」
蒼龍進來,關上門,才凝重壓低聲音,「丞相任兆梁,最近有大動靜。」
任兆梁?當初赫連恆提醒她,此人居心叵測,她是有注意。生辰宴會上,他把任墨萱推到赫連恆面前,原來……竟是一步試探麼?
湛藍眸中寒光乍現,「他還能給我把大周皇朝的天捅下來不成?」
「任墨萱來了這裡,但是,還沒有查到其住處。而任兆梁去了北疆,表面是去巡查西北旱情,卻有人看到,他與黑汗王朝的人來往密切。」
「任墨萱來這裡倒是好查,盯著輔政王的動靜就夠了。另外,派人去西北查看動靜,把那些無事生非的人,全部給我殺掉!不管黑汗王朝派了什麼王孫,還是什麼貴胄,既然他們對我大周不敬,我必要還以顏色,殺!」湛藍從梳妝檯前起身,扶住他伸過來的手,「現在可以清點任家的人頭了,把那些與任家來往密切的官員,都給我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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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蒼龍把她扶到正對床前的桌案旁,叫丫鬟端來早膳,才打算離開。
見他要走,湛藍叫住他,「這些事,風都知道嗎?」
「是。」蒼龍忙又轉身,恭謹面對著她,俯首道,「他昨晚就派人去了西北,這會兒已經帶人出府去打探任墨萱的動靜。」
「讓他別擔心,再大的風浪我們都熬過來了,這些不過是小事。」湛藍想了想,還是決定,「別在這裡久留,叫風回來,我們今日晌午啟程,儘快回宮。我擔心,國師獨木難撐。」
「是。」
用過早膳,李益淳照舊來給她診脈,檢查腿傷,順帶了安胎藥。
湛藍一見那碗褐色的苦汁,眉頭便皺起來,「李益淳,現在肚子這麼大了,你還要我喝藥?」
「女王一路疲乏,雙生兒更需得格外小心。」湛藍忍著怒氣白了他一眼,「你要讓我喝到什麼時候?」
「七八月份就可以停藥。」李益淳蹲下來,撩開她的衣擺,捲起她中褲的褲管,仔細為她塗抹了藥膏,「筋脈受損嚴重,尚未完全康復,還是少走路的好。臣一早去集市上買了一個特別的東西給女王陛下。」
湛藍不禁好奇,「你可是從沒有給過我禮物呢?什麼好東西?」
李益淳去了門外,片刻後,把一個實木輪椅推到了門外,更有趣的是,龍椅上方加了飛鳳華蓋,華蓋四周墜了金黃的垂紗,可以遮陽擋風。
「這裡的集市,竟還有賣這種東西的?」湛藍忍不住邁出門檻,「我正有些悶呢,推我出去街上走走吧。」
她這是接受這個禮物了?李益淳怔愣,他最擔心的是,自尊自傲的她,會恨透了這樣的輪椅呢!
嬌軀轉身一旋,裙擺如開綻的花朵,便在輪椅上坐下,素手輕抬,她把華蓋上的垂紗整理好,對在輪椅後有些受寵若驚的李益淳命令,「先推我去別院,叫上威兒,我看那小子也該悶壞了。」
李益淳看了眼室內的桌案,那碗藥,並沒有減少。
不喝也罷,他早已經在早膳的藥粥里加了安胎藥。
輪椅的打磨光滑瑩亮的木輪上嵌了鉚釘,看上去穩固而沉重,壓過石板路,卻並沒有什麼聲響。
因此,湛藍被李益淳推到別院門前時,院子裡正爭吵的兩兄弟並沒有注意到。
「你如何斷定那孩子是我的?就憑她肚子的大小,你就判給我了?我正愁沒有自己的親骨肉呢,如此正該好好感激你!」完顏襲冷笑說著,疾步衝過去,便當胸便給了赫連恆一拳,聲音滾雷一樣地,急轉直下,「憑几個孕婦所言,你連湛藍的名譽都不顧了!混蛋!」
赫連恆早已怒不可遏,他兇猛地反擊一拳。「你只管說,那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他是來找答案的,不是來打架的。
完顏襲被打得向後踉蹌,他緊逼過去,揪住他的胸襟,惱恨地咆哮,「枉我敬你為兄,你竟敢做竟不敢認?!」
被兩個劍拔弩張、狂如猛獸的男人嚇壞,御威戰戰兢兢縮在牆角里,看到月洞門處那抹清雅的湖藍的錦袍,他忍不住奔過去,「義母?!」
院子裡兩個男人迅速正襟站立,斂氣收怒,仿佛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過。
湛藍掀開輪椅上的垂紗,手溫柔伸出來,扶住御威稚嫩的肩,「別怕,義母在呢!」她握住他的手,「威兒乖,先和李御醫去大門那邊等著吧,一會兒義母帶你出去玩。」
御威看了眼完顏襲,見他沒有意見,才跟李益淳離開。
湛藍掩上面前的垂紗,冷聲說道,「赫連恆,你不必煞費苦心地來逼問襲,孩子不是襲的,你這樣逼迫,對他不公,也是對我的羞辱。」
「既然你聽到了,我們就敞開天窗。」赫連恆鬆了完顏襲,走到她面前,一眼掃過她身下的輪椅,心裡卻還是不由一痛,「你自己來說,孩子到底是誰的?」
她早有防備,卻還是被他這鞭笞一樣的質問,打入了十八層地獄。
轟轟烈烈愛了一場,她竟終是抵不過他一句懷疑。她讓李益淳瞞著他雙胞胎的事,本是想給他一個驚喜,沒想到,反而弄巧成拙,竟試探出,他們的信任如此脆弱!
既然她在他心裡是如此不堪的女子,那便是吧。
「孩子的父親姓裴,單名一個恆字,是一個對我深愛不移的男子,可惜……他已經死了,為我而死,死在一場車禍里。我當初……之所以愛上你,是因為他,你和他太相像。至今我看清了,愛人是不可以替代的。」說完,她笨拙地轉動輪椅,背對著他,才有勇氣說出那句話,「赫連恆,我們結束了。」
赫連恆僵在原地,輪椅轉動之際,在地上拼接的石板縫上卡了一下,他的手微動,卻終於沒有伸出去幫她。
輪椅消失在月洞門外的花影里,他腦海中某些遺忘的情景卻陡然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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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在宜周都城的診苑樓閣後院,他們同榻而眠,相敬如賓……
那天晚上,她主動地靠近他,像是討要一件東西一樣,問他,我可以抱你嗎?
然後,他把她擁在懷中,黑暗中,溫柔乖順的她,像是一隻撓著他心扉的貓兒。
「赫連恆,你相信,我們是上輩子的情人嗎?」
「不相信。」
「可是我相信,我們上輩子是有緣做夫妻的,你和我是很相愛的一對兒戀人,我們即將成婚時,發生意外慘劇。」
「是什麼慘劇?」
「車禍。車子被撞翻了,你就這樣抱我在懷中,然後,我死了,你可能……也死了。在前世,每個晚上,你都這樣抱著我入眠,可我總覺得這樣維持一個姿勢入眠會很累,總是會推開你。」
「我們還做了什麼?」
「我給你燒飯吃,我的廚藝很差勁,有一次,我很離譜地把糖當成了鹽,所有的菜都做成甜的,你卻全部吃光了,還說我的愛心很甜蜜……我記得一次我過生日,你親手給我做蛋糕,把蛋糕烤的焦糊堅硬,卻用厚厚的奶油偽裝起來,還點綴上水果和鮮花。那麼美麗的生日蛋糕,讓我好感動。可是吃起來真的好難吃又硌牙,而且趁著我驚訝時,你還把奶油全抹在了我的臉上……」
原來,她所謂的前世里的那個男子叫裴恆麼?她一直把他當成那個男人?
他把那些告訴李益淳時,李益淳曾說,她是因為精神重創,心理自我安慰,把他擬想成了另一個深愛著他的人。
原來,那個人姓裴,名恆,分明不像是假的。
如果那個人真的存在過,為什麼他派人形影不離地緊隨她這麼久,卻不曾注意到除了完顏襲,金風,蒼龍,御天之外的其他男子?
如果孩子是那個男人的,他到底是何時死的?
他轉身看向按著心口的完顏襲,「她身邊曾經有個名叫裴恆的人麼?會不會是她曾經在夜煞行宮受訓時認識的?」
「她除了你,再沒有其他人。你信也好,不信也罷!」完顏襲懶得再理會她,「赫連恆……從這一刻開始,你再也不是我兄弟!你不要那個孩子正好,我巴不得和湛藍一起扶養那個孩子呢!」說完,他按著心口走出去,不放心湛藍就這樣上街。
聽到背後的腳步聲,他惱怒看過去,就見赫連恆僵硬地停住腳步,兄弟兩人僵持而立,終於,還是年長地最先打破沉默,「你跟來做什麼?」
「我沒有跟著你,我是跟著完顏湛藍!」赫連恆快步經過他,方向正是……大門,可他走到了大門,卻才發現自己的行為如此可笑。
既被當成了替身,她該是從沒有愛過他才對,那麼,她幫他奪宜周,幫他和完顏襲徹查身份,化解恩怨,為他自殺,為他失魂落魄,又是怎麼回事呢?那些都是一場夢嗎?到底是他錯了,還是她連自己愛的是誰都沒有分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