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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皇上,親自下廚

2025-01-08 21:23:13 作者: 南宮千黎

  自從她嫁入宜周,只有她重傷之後,他才有機會接近她,這幾個月以來,他千方百計,在她心裡,好不容易塑造成的好皇帝好夫君,頃刻間成了一個絕情的混蛋,他焦灼地腦海一片空白,想挽回她的心,卻連懇求她原諒的勇氣都沒有。

  「湛藍,先養好身體,關於過去的事,我們慢慢聊。」

  「堂堂宜周帝王,何必如此低聲下氣?」她不禁覺得自己可笑,暗惱自己沒骨氣。他一句道歉,她竟然再恨不起來,明明前一會兒還想舉巴掌甩在他臉上的。「你沒錯,你一點錯都沒有,錯得是我,是我自作多情,是我不知羞恥,是我一廂情願,我該死!」

  「湛藍,別這樣!」他不忍她這樣痛苦,大手終是落在她肩上,疼惜地拍了拍。

  這幾下拍撫,卻讓她更煩躁痛苦。她掙扎著坐起身來,卻有氣無力地,難以支撐,他忙伸手托住她的肩,她排斥地揮擋開他的手臂,這一用力,接下來卻連呼吸都力不從心。

  「湛藍,還是躺著吧,你身子太弱,需要靜養。」見她不應,他擔心地在她背後放好靠枕,「這樣會不會好些?」

  她抬手,阻止他再靠近,他的氣息,他的魅力,他的聲音,他的關切……他的一切,仍是致命。她怕極了自己會失控撲進他懷裡,更怕自己會哭著質問他為什麼要那樣絕情。

  「那個威脅你的殺手,我認識,他叫御天。」她聽到自己冷靜低啞的聲音,方才鬆了一口氣。

  

  他銀面具上一雙鷹眸光芒一閃,不動聲色地握住她瘦骨嶙峋、能看到皮膚下血脈的手,「你怎麼會認識他?」

  她低垂著眼眸,正看到他溫柔的大手,不明白他的手背上會有紫青的痕跡,像是燙傷。「我摔下草丘之後,他帶我離開的完顏襲,若非他及時處理,恐怕我早已經沒命。」

  「好端端地,怎麼會摔下來呢?」是那會兒失去孩子的嗎?

  「你問,我也不會說。」只怕一說,又是一筆血債。他和完顏襲之間的仇恨,怕是到死都算不清了。「你若是為自己的孩子復仇,可以找我!身為他的母親,我沒有守護好他,是我失職。」

  「你不想說,我就再也不會問。」他斂住眸光里的痛苦,歉然溫柔地握緊她的手,她的手卻還是冰涼駭人。

  趁著她昏厥,他已經耗費大半功力給她調息,她竟還是如此不見好轉……

  他不敢告訴她,在他抱她回來時,她已經斷氣,虧得他早就抓捕了李益淳,才得以保住她的性命。

  他不敢再逼迫她,怕她痛不欲生,再尋短見。只要她活著,她說什麼,做什麼,都可以。

  「湛藍,御天是什麼人,你……恐怕並不知道吧?!」

  他竟還妄想干涉她的朋友嗎?湛藍俯視著他完全包裹住自己的手大手,忽然就笑了。

  他戲演得真好,以這完美的皮相,以這樣的演技,以這以假亂真的關切,擱在現代,都能去領奧斯卡小金人了,她完全不是他的對手。

  好在,她神智已經恢復清醒,那天在街上,他說得清清楚楚,她的死活與他沒有任何關係,她都記著,否則,她恐怕會又掉進這樣的溫柔陷阱里。

  「御天,是個傾國傾城的美男子,人不壞,我打他,他由著我打,不還手。他不過是因為感激楚太后對他有恩,才設法施救。他說,做皇帝的高深莫測,說我不了解你,若是我能助他一臂之力,也正好試探你的心。不巧,真的太不巧,正趕上那麼大的排場——祭天!我攔街,讓你出糗,是我不對,這種尋死覓活的事兒,連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你放心,我以後不會再這樣了。身為康遼長公主,我如此做,也是給康遼國抹黑丟臉,多虧皇兄不離不棄,捨命闖入宜周皇城救我。」

  她一番淡漠如霜的解釋,句句刺痛他的心,耐心聽完,他卻還是一笑,「你想開了最好,不要再這樣傷害自己。」

  因為她能如此冷靜,他不禁鬆了一口氣。

  但是,他卻控制不住,滿腦子都是御天逗著湛藍打他的情景。

  他還記得,以前和湛藍打情罵俏時,她粉拳落在身上,他一顆心都酥軟地一塌糊塗,只想抱著她狠狠地吻她。她嬌笑如鈴,顧盼生輝,那會兒生機勃勃,仿佛絢爛的夏花,叫人看一眼,便滿眼滿心都是芬芳。

  他表面上笑顏無痕,波瀾無驚,心裡卻翻江倒海,粗浪滔天。他端著潔白的瓷碗,僵硬地拿湯匙攪了攪,卻不知該怎麼餵她。

  他忍不住輕咳了一聲,理順自己的心思,忍不住又擱下湯匙,整理了一下臉上歪斜的面具,遮擋好自己過度疲累的面容。

  「湛藍,朕也有話說。」

  她點頭,唇角微揚,「請說,我聽。」如果他所說的是休妻,棄後,將她趕回康遼,她應該跪下來叩謝隆恩才對吧。

  可他說得是……「關於你讓金風送的信,是完顏襲故意讓你知曉的。朕損失三千精銳,全軍覆沒——不過,朕對你的信任從沒有動搖過。」

  時間凝固了似地,她尋不到話,仿佛失了聲。尋思了半晌,才完全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仿佛看到了這簡短的話背後,掩藏的血流成河的恐怖畫面。

  三千?三千精銳,全軍覆沒!湛藍心驚地熱血冷涼,心扉絞痛。

  那一日,在馬車上,完顏襲將那本摺子丟到她身上,她看了片刻之後,幾乎翻遍了整本奏摺,他才又抽走——原來,他是故意佯裝一個失誤,讓她踏入陷阱。

  而抵達草原時,他拿箭射金風,又逼得她不得不讓金風離開……她的一舉一動,都在完顏襲的預料之內。

  她理清楚頭緒,蒼白的臉色因為過度恐懼,震驚,自責,越是枯槁暗青。

  赫連恆擔心地看著她,「湛藍?你還好吧?」他懊惱告知她這些,卻又怕自己不說,會再也沒有機會說清楚。完顏襲若真心待她,就不該如此傷害她。

  湛藍這才抬眸看他,卻不經意地一怔,被赫連恆這樣子驚嚇了似地,眼淚啪嗒啪嗒又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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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裝扮成夙焰時,總是俊美出塵,銀亮的衣袍如雪般一塵不染,髮絲高束,更是緊緻順滑一絲不苟,可他現在……髮辮雖然還算整齊,額前卻凌亂垂散著幾縷碎發,面具上還有黑手印,似乎是鍋底灰,白袍髒亂,潔白的翹首龍靴沾滿了泥塵,從頭到腳,都看不出一個帝王該有的整潔威儀。

  她忍不住想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何他會變成這個樣子呢?

  她視線下移,看向他手上的粥碗,剛才喝那一口不覺得難喝,卻湯是湯,米是米,完全沒有融在一起,這粥……應該不會是他親手熬的吧?!

  她拉住他的手,眼淚又啪嗒啪嗒往下落,這手背上的燙傷,是因為熬粥所致嗎?

  見她又哭起來,他窘迫地忙抽回手,卻不知該把手藏哪兒,只得尷尬地笑著解釋,「那日救你,境況緊迫,看到這小院沒人,我便抱著你闖了進來……後來,我找遍了整個村子,都找不到一家酒樓,這米是和對街鄰居借來的,我擔心你醒來會餓,所以……我只能親手煮。」

  湛藍接過粥碗,兩手捧住碗,沉默地一口一口喝完,米粒半生,米湯如水,是她太餓的緣故吧,竟然並不覺得難吃。

  「我還要一碗,還有嗎?」她把空碗給他,忽然,就那麼清淺微揚唇角,「前世,你是個很會做飯的男人,你說過,要養我一輩子。」

  凝視著她溫柔的笑顏,他啞然恍惚,木愣愣地接過碗,卻因為她口中的「前世」眼神微變。她笑得如此甜蜜,竟仿佛他們不曾有過任何嫌隙,是她又失憶了嗎?這樣詭異的狀況,讓他心裡忐忑發慌。

  他拿著碗,忙去被他折騰地不成樣子的小廚房,從熱騰騰地鍋里又盛出一碗粥。

  鍋里的熱氣熏得他一臉潮濕,滿滿的一碗粥,因為他激動急迫的動作,差點灑出來。

  他忽然想起,她重傷初愈的那段時間,總是會白天厭惡他,晚上卻傻傻地抱著他,說「前世故事」……前後總像是兩個人。

  他從小膳房裡出來,見李益淳還坐在小院的石桌旁,調配臨時採摘來的藥草,忙端著粥碗過去。

  李益淳比他更是狼狽,這幾日忙著救治湛藍,他又是採藥,又是熬藥,渾身上下,無一乾淨處,蓬頭垢面的樣子,像極了一個落魄至極卻氣韻清雅的乞丐。

  他一見赫連恆端了粥過來,不禁感激涕零,忙將石桌上的藥草移到一邊,起身要接過粥碗去,「皇上,罪臣已經餓了三天,多謝皇上賜膳!」

  「這不是給你的!」赫連恆端著粥碗,在他對面的石凳上坐下來,一雙鷹眸卻陰霾沉沉。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李益淳手上的幾味藥草,質問道,「李益淳,你是不是又給朕的皇后加了什麼不該加的藥?」

  「冤枉,罪臣冤枉呀,皇上!」李益淳忙跪下來,惶恐地解釋,「自從臣走出京城那一日,就知道,這輩子再也逃不出皇上的掌心,若非受御天脅迫,臣是斷然不敢暗害皇后娘娘的。娘娘近日用藥,臣都格外謹慎,臣敢以人頭擔保,絕沒有任何毒草毒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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