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 朕的皇后不殷勤
2025-01-08 21:20:34
作者: 南宮千黎
「不必。」赫連恆見她臉色一僵,不想自己的拒絕太突兀,又溫和說道,「皇后,朕還有事要忙,不放心你,才回來瞧瞧。看你已經能下床走動,朕就放心了,只是別忘了吃藥。」
她不著痕跡地瞥了眼他背後衣柜上的縫隙,柔聲道,「臣妾會按時吃的,皇上日理萬機,也要保重龍體,不然,臣妾會擔心的。」
赫連恆隱忍地腮骨動了一下,斂住眼神,下頜也收緊,「皇后今日要忙什麼嗎?」
她忙搖頭,「沒有什麼要忙的,就是想上街買點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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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身體剛好,別獨自上街,讓冬兒陪著去吧。」赫連恆心口憋悶地厲害,擔心自己會殺了這偽裝完美的女人,他再無法坐下去,起身便披上披風,「朕先走了。」
暗中守護竹院的元馳遲遲沒有出現,恐怕不是被殺,就是另有隱情。他必須離開,否則衝動地打草驚蛇,反而害死湛藍。
「皇上……」隨著嗔怨的嬌喚,一雙手臂自後纏上他堅實的腰,嬌軀也貼在他後背上,若有似無的嫵媚廝磨,「臣妾才剛好些,皇上就不能多陪陪臣妾嗎?臣妾好想念皇上……」
這聲音倒是模仿地十分相像,若非他看出端倪,只怕會沉醉在這樣的溫柔邀寵里。只是,他的皇后,完顏湛藍,那個總是不識抬舉的女人,卻從沒有這樣挽留過他,可……此刻,他無法怪她,卻忍不住感激她往昔的淡漠。
她略帶憂鬱,淡然脫俗,空靈清涼的氣韻,還有那雙剔透銳利,仿佛能看穿一切陰暗的棕色眼眸,此時此刻,清晰浮現在他的腦海心底,滿滿占據著他整個人。普天之下,怕是再找不到第二個這樣的女子。
細想來,他之前每一次離開,她竟連一句「皇上慢走」都不曾說過。
他沉聲一嘆,說道,「朕很快就回來,你記得給朕留晚膳。」
背後的聲音仍是幽怨,「是,臣妾一定等著皇上。」
他拂開腰間緊纏的手臂,大步邁出門檻,跨出竹院,一路踩著厚厚的積雪匆促離開。
門檻內,目送他消失的牡丹憤恨緊握著拳頭,憑她對赫連恆的了解,不是沒有發覺他的疏冷,不過,也可能他是真的很忙……
事情才剛剛開始,急不得,她有大把大把的時間,讓赫連恆愛上自己。她陰冷揚起唇角,關上門,轉身便走向留了一條縫隙的衣櫃。
衣櫃裡,湛藍蜷縮在黑暗中,剛才那一幕,她看得清清楚楚,赫連恆的每一句話,她也聽得清清楚楚。
牡丹打開櫃門,對裡面絕望閉著眼睛的湛藍笑道,「完顏湛藍,你都看到了,皇上沒有看出絲毫破綻,他說讓我等他用晚膳,我跟在他身邊多年,可是比你更了解他愛吃什麼,真是沒想到,我的計劃竟這樣順利。」
牡丹笑著,就像是一隻得意洋洋卻啐著毒的赤練蛇。
湛藍被封住穴道,動不了,也發不出任何聲音,頭刺痛地要炸開似地,她倒是忍不住期望,自己下一刻就變成痴呆,徹底忘記赫連恆。
牡丹卻不甘唱獨角戲,突然解開她的穴道,挑釁譏諷,「你就沒有什麼要說的嗎?這麼快就看開了想死,我的樂趣何在?」
「牡丹,恭喜你!」湛藍睜開眼睛,眼神仍是出奇地冷靜,她嘲諷一笑,又從容說道,「不過,每日戴著面具,甚至在最愛的人面前,都不敢以真面目相對,這滋味兒,一定生不如死吧?!」說出這番話,她才發現,自己竟還是放不下赫連恆。
啪——牡丹一掌落下來,打得湛藍唇角沁血,臉頰火辣,耳根嗡響,她卻還是笑,而且越笑越大聲,「呵呵呵……赫連恆也是喜歡戴面具的人,他那張精雕細琢的銀面具,神秘莫測,絕美非凡。你戴著面具與他琴瑟和鳴,說起來,倒是天生一對兒!」
又被湛藍戳到了痛處,牡丹兇狠地甩上衣櫃的門,整個衣櫃因為她狂躁的暴力不穩地晃動。
湛藍在衣櫃裡仍是笑著,她清楚地知道,赫連恆身為一國之君,暗藏地宮運籌帷幄多年,就是想摘去臉上那張銀面具。事實上,他最厭惡偽裝,卻又不得不完美偽裝才能克敵制勝。他恨面具,恨了這麼多年,卻都擺脫不了傀儡的身份。
刑部衙門內,金風一接到護衛通傳,便迎出門來,果然見裹著一身雪白貂裘的湛藍正立在大門外。
「聽說你病得嚴重,外面呵氣成冰,你怎麼還親自來找我?」金風三兩步走下門前台階,一臉驚喜地打量著她,「有什麼急事,讓冬兒或牛大來叫我一聲就可以,何必親自跑一趟?」
「想來看看你不行麼?」她嬌美一笑,遞上一張名單,「這是給你的,我想……你可能需要它。」
金風見她眼神凝重,疑惑接過名單打開過目,單薄的紙被他大手捏住,眸中精光冷冷一閃,他的笑更深,「這的確是本將軍需要的,湛藍,辛苦你了。天冷,我派人送你回去。」說完,他轉身便要對門口的守衛下令。
她忙拒絕,「不用,我自己來的,還是自己回去比較好,平白的多跟著一個人,赫連恆會懷疑。」
「也好。」金風伸手一個請的姿勢,「雪天路不好走,你身子剛見好,小心些。」
她對他溫柔笑著點了下頭,便匆匆提著過長的群居離開了……
金風眸中殺氣一閃,旋即,手上的名單化成了細碎的雪片,他冷聲命令門外的護衛,「備馬!」
蘭花香氣濃郁的房間,被一隻黑色翹首龍靴猛然踹開門,強大的真氣迅疾攏住門板,沒有發出任何劇烈地碰撞聲。
壯偉的身軀領首進來,他身後一群行動無聲的黑衣人輕巧迅敏地四處搜尋著。所有擺設被挪移,無絲毫磕碰與聲響。
院子裡,竹林中,踏雪無痕的頂尖高手也在忙碌著查找……
「皇上,娘娘在這裡。」所有的黑衣人,都分明鬆了一口氣。
湛藍被這聲低沉的稟奏驚動,她睜開眼睛,看到衣櫃外面,一群黑衣護衛正低著頭,恭謹而徐緩地讓開一條通路,方便尊貴的帝王過來……剛剛離開沒多久的赫連恆,就那樣朝她走過來。
湛藍身子蜷縮在衣櫃的角落,仰望著高大壯偉的身軀,窗外透進的光在他身上染了澄明金黃色,他看上去,就如臨世的天神,俊美無儔,笑顏已經偽裝完美,卻還是掩藏不了眼底的緊張、擔憂、疼惜和憤怒,以至於那笑小心翼翼溫雅笑顏有些古怪。
湛藍有片刻的詫異,不禁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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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幻想中的人,應該是金風才對。
她也認定,第一個找到自己的,一定會是金風。
畢竟金風知道她寫了一手不敢恭維的字,她把字偷工減料,被他笑稱為「狗爬」,牡丹弄那娟秀的小楷,心細如塵的金風,必然懷疑。
而赫連恆,前一刻,他還與那女人有說有笑……
湛藍悶在衣櫃裡,只看到他的側臉和脊背,卻能判斷出,他與平日並無異樣,他待牡丹溫柔關切,與待她也並無兩樣。
他對牡丹說,他會回來用晚膳……他完全把牡丹當成了她。
他離開時,她只能默然數著他的腳步聲,他的龍袍在腳邊翻滾起冷冷的風,透過衣櫃的門,直刺痛了她的骨。她被封住穴道,周身氣血不暢,血脈凍結了似地痛。
她一直期望他不要待自己太好,她怕沉溺在他的溫柔里,到最後會傷得太慘重。再也尋不到他的腳步聲時,她安慰自己,這樣……也好,她並沒有絕望地咬舌自盡,因為篤定金風不會放棄她這個立功的籌碼!
見湛藍傻愣愣地看著自己,一動不動,赫連恆蹲下來,為她解開身上被封的穴道,「讓皇后受驚了。」他仔細檢查她的身體,「有沒有哪裡痛?有受傷嗎?」
湛藍沉默看著他的一舉一動,很想不在乎,心裡卻還是翻滾出洶湧的熱浪。
他摸遍她全身,像是在確定她骨頭真的沒有少一根,她本是蒼白的臉頓時紅透,無奈躲避他的碰觸。
「早該這樣動一下,免得朕緊張。」赫連恆說著,將她從衣櫃裡將她抱出來。
湛藍臉頰越是火燒似地,這火從臉上一直燒了身子……
滿屋子的黑衣護衛早已不知所蹤,臥房內,一股幽幽柔柔的冷意,夾雜著淡淡的龍涎香和香濃的蘭花香粉的氣息,湛藍心口憋悶,她闔眼凝眉,儘量地讓自己深呼吸。
被放回床上,身體躺平,她才低垂著眼帘開口,「你……你到底怎麼看出來的?」
赫連恆坐在床沿,為她拉過錦被,言簡意賅,「那個女人太殷勤,朕的皇后向來不冷不熱,所以……朕頗不適應。」
原來,他將她的一切舉動,都記在了心裡。只是……那個女人?他恐怕是並不知那個女人是誰。
「赫連恆,那是牡丹,你最信任且最愛你的牡丹。她這樣做,都是為你好。」湛藍輕輕地一聲嘆息,是死裡逃生的釋然,「給她留條活路吧。畢竟,她跟了你那麼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