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 建寧冤魂的索命

  在左將軍盧植髮難之前，洛水行宮北面的一處石欄外，正站立著典軍校尉曹操與夏侯兄弟幾人。

  無一例外，他們皆目視著主殿方向，死死盯著部分禁軍與上林衛。

  儘管那八百上林衛此番是由南軍首將朱儁親自執掌，但這並不意味著曹操就會全然信任這些傢伙。

  畢竟早在這之前，朱儁就再三囑託過曹操，讓他緊盯著上林衛以及數百名黃門太監。

  當然，除此以外還有行宮附近的洛水禁軍、先前那些運輸物資的民夫。

  【媽了個巴子，真是要命的差事啊....】

  【此番陛下以身作餌，但願先靈保佑，諸事順利】

  幾人相視了一眼，目光中皆是夾帶著一抹無奈。

  就在這時，他們面前迅速掠過了幾道黑影。

  

  只是一瞬間，便驚得曹操與附近的典軍營士卒下意識地摸向腰間武器。

  可待等他們仔細看了一番這才發現，那幾道黑影，原來是幾名身穿輕甲的鮮卑人。

  虎豹騎麼？

  曹操緩緩吐出一口涼氣，瞳孔的警惕之色漸漸褪去了數分。

  雖然很荒唐，但不得不承認，如今在整個洛水行宮內，他能唯一感到百般信任的勢力，就只剩下了這群鮮卑人。

  不過。

  前提是對方乃真正的虎豹騎，而不是由亂黨成員假冒充數的逆賊。

  稍稍平復了心緒，曹操抬起手，謹慎地質問道：「汝等止步，報上名來！」

  只見那幾名虎豹騎先後停下了動作，為首一人則是摘下了遮掩頭甲，露出了一張令曹操再熟悉不過的面孔。

  「虎豹騎主將育延，見過曹校尉。」那人自是明白規矩，遂恭敬地拿出腰牌遞給了曹操。

  粗略環顧了一圈其餘的幾名虎豹騎，待確認身份無誤，曹操點點頭詢問道：「話說，你們虎豹騎不是返回幽州駐地了嗎？」

  「曹校尉有所不知，我家殿下府上的郭先生此番同小曹公子回歸雒陽時，特意吩咐了卑職攜著三百輕騎沿途護衛....」

  一邊說著，育延操持著愈發熟練的漢話補充道：「另外，為保障洛水皇狩期間無礙，拓跋將軍亦是接到了荀先生的指示，領著五千騎兵抵達了淹池一帶。」

  聽到這些，曹操詫異地挑了挑眉，饒有興致地打趣道：「讓老夫來猜一猜，荀文若那兩個傢伙，未把調兵一事告知燕王？」

  育延緘口不言，僅是笑了笑。

  「呵呵，真是難得，估摸著陛下亦是應許了這樁調動，汝這些虎豹騎啊，倒是唯獨瞞了燕王一人。」

  瞧此，曹操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遂識趣地選擇沒有多說下去。

  「那麼，汝有何貴幹？」

  看在對方同是領了聖命的份上，曹操客氣地詢問道。

  只見育延朝著曹操、夏侯兄弟幾人抱了抱拳，隨即低聲說道：「曹校尉，末將方才得到兄弟們傳來的口信，發現洛水禁軍正在悄然向行宮靠近。」

  「請問....這是陛下的意思麼？據某所知，貴部好像已接管了此處的防務....」

  聞言，曹操面色一僵，臉上表情變得凝重了起來，他緊皺著眉頭壓低了聲音問道：「具體有多少人？何時發現的？」

  目睹著對方的神態，育延仿佛瞬間意識到了些什麼，語句簡潔地匯報導：「約莫小半個時辰前，大概有十餘支隊伍，人數分別在百人左右。」

  「小半個時辰之前？」

  曹操於心中粗略估算了一下洛水禁軍距離行宮的位置，不由得暗罵了幾句。

  倘若自己算得不錯，此刻那些似敵似友的洛水禁軍，恐怕早已抵達了行宮周遭。

  忽然就在這時，幾人隱約聽到了遠處傳來幾聲斥罵，旋即，北門方向地喧雜聲漸起，更甚者，其中攜帶著此起彼伏的喊殺聲與兵刃相撞之音。

  【要遭！】

  迅速瞥了一眼夏侯兄弟，曹操沉聲吩咐道：「元讓，你二人立刻去馳援北門！」

  「放心，我明白。」夏侯惇拍了拍胸脯，遂轉身離去。

  在此地附近，早有五百輕騎整裝待發。

  伴隨著一聲令下，夏侯兄弟帶上了他們，揮舞著馬鞭，二話不說便直奔北門方向疾馳趕去。

  途中，在越發接近北門時，陣陣廝殺聲亦是變得清晰無比。

  而等夏侯惇策馬來到了北門一帶，迎面就瞧著幾名西園士卒踉踉蹌蹌地逃了過來，正巧攔住了他與身後的騎兵。

  「夏侯司馬，大事不好！」

  「宮中太監....反了！」

  一名渾身浴血的西園士卒咬著牙關恨恨地說道

  「爾休要胡言亂語！」夏侯惇眉目一瞪，當即喝止了那名西園士卒，省得因為對方這話引起一些不必要的差錯。

  「冷靜下來，重新稟報，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只見那名西園士卒喘著粗氣，暗暗握緊了拳頭，語氣憤慨地說道：「就在剛剛，有小黃門自稱是領了蹇公公的吩咐，特意送了些食物到北門，但卑職萬萬沒料到，這群閹人居然夠膽敢在食物中下藥！好些弟兄不慎中招，白白喪了性命....」

  「緊接著，這群閹賊還打開了城門，放入了一眾洛水禁軍....目前值守崗位的弟兄們，正遭到那批禁軍的猛攻，更有一群民夫不知從哪搞來了兵刃，一個勁地高呼著清君側，朝我們狠下殺手！」

  「那些傢伙都是反賊！」

  夏侯惇面若冰霜，滿是怒火地說道：「你現在立馬去北殿，將此間事統統轉告給曹校尉。」

  說罷，夏侯惇一夾馬腹，提著長槍喝道：「兒郎們，隨我馳援北門！」

  「喔喔喔！」

  不足半晌工夫，當他率領著五百騎兵趕到北門時，映入眼帘地便是瞧見了行宮大門敞開，一股數之不盡的洛水禁軍連同一幫身穿百姓服飾卻手持利刃的傢伙，正心照不宣地共同壓制著西園士卒。

  「這些都乃敵人！」

  「衝過去！」

  「殺了他們！」

  見狀，夏侯惇虎目一眯，二話不說就下令麾下騎兵展開了廝殺。

  在這種時候，他已顧不得是否會出現誤傷。

  簡單來說，唯一個道理最貼切：但凡不是西園部的士卒，皆一併視為反賊！

  與此同時，留守北殿的曹操也得知了這則消息。

  他傷神地揉了揉額角，遂一邊命令麾下全軍戒備，一邊強行約束著這附近的太監們，讓其接受他西園部的管控。

  左右安置了一番，曹操騎著胯下駿馬火急火燎地前往了中宮，準備將這一消息告知給總轄防備事宜的南軍首將朱儁。

  豈料，等他前腳來到中宮時，卻赫然發現四周上林衛一個個地竟是擺出了一副宛若如臨大敵的架勢。

  更駭人的是。

  只見那些上林衛，此刻儼然將整座中宮包圍得水泄不通，正各自分作兩隊，盡數刀劍出鞘，一隊朝著宮殿，一隊面朝宮外。

  其中，連他派去監視上林衛的數百名典軍營，亦是莫名其妙地參與了進去，紛紛面露緊張之色。

  這究竟怎麼回事？

  難道....

  多半是想到了什麼，曹操急得腦門浮現了一層冷汗。

  就在這時，他無意間瞥到一位姑且算是與自己沾染著同澤情誼的西園牙門將，劉備。

  對於這名勉強稱得上是宗親子弟的西園牙門將，曹操還是比較了解的。

  畢竟二人相識也有了些年頭，外加對方的結義兄弟本事著實不錯，故此，他們私下裡的交情，總歸是尚佳。

  「玄德兄。」曹操駐足原地，遠遠地喊了一聲。

  「曹校尉？」

  正滿是凝重神色觀瞧著殿內景象的劉備冷不丁聽到了曹操的呼喚，回頭瞧了一眼，旋即緊走了過來。

  「這殿內發生了何事？」曹操未想著施禮，連忙低聲問道。

  劉備小心翼翼地望了望周遭，遂壓低聲音對曹操說道：「左將軍暗中訓練了一批死士，如今挾持了陛下與殿內所有人....」

  「左將軍？」曹操驚愕地瞪大了眼睛。

  哈？

  盧植？

  你跟我說盧植挾持陛下？

  他想破頭都想不到，那個盧子干竟會在這種時候做出這樣的事？

  恍惚了足足十幾息，曹操聲音顫抖地追道：「陛下安危如何？」

  腦海回憶起殿內的那一幕，劉備皺起了眉頭，表情古怪地說道：「陛下，暫時無恙，但是左將軍....卻不知要幹些什麼。」

  「啊？」曹操這下子愈發糊塗了。

  見狀，劉備苦笑了幾聲，遂原原本本地將自己看到的那些向曹操大致陳述了一番。

  只不過具體細節嘛....

  仔細想了想，劉備口齒含糊地說道：「反正，中宮這邊無礙，依我看左將軍的舉動多似逼宮，並非是意圖謀反....」

  說著，他狐疑地反問道：「曹校尉，北門難道是有何變故麼？」

  「從一刻鐘前，我就聽到北面隱隱傳來了廝殺聲。」

  聽聞此言，曹操猶豫了一下，抬起頭對劉備故作輕鬆地說道：「元讓已領兵趕去馳援，無外乎是些許宵小罷了。」

  出于謹慎考慮，他沒有選擇將實情告訴劉備，倒不是不信任後者，關鍵在於目前局勢緊張，有些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甚至於....曹操眼下已是產生了一抹大膽的猜測。

  【北門叛亂，或許左將軍並不知情....】

  說到底，曹操實在不相信左將軍盧植會謀反作亂。

  於是，他輕輕揉了揉指尖，索性便將中宮事宜盡數託付給了劉備。

  而他自己則是前往維持行宮各地的秩序。

  【依照假設，倘若潛藏許久的亂黨成員果真要有所動作的話，那麼，對方的目標絕對不止北門一處】

  目睹著曹操策馬離去，劉備如釋重負般地鬆了口氣，旋即，他再次將視線重新投向了中宮。

  師傅，玄德....只能幫您到這了。

  與幾位互有默契的將校統領相視一眼，劉備掩下擔憂情愫，沉聲高呼道：「聽好了，若無陛下吩咐，爾皆不得擅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