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少見的放鬆娛樂

  目睹著劉協一行人前腳離去，盧植表情唏噓地搖了搖頭，眸中的關切之色亦是逐漸消散。

  他隨手端起了桌案上的茶盞，剛要抿上一口，卻又鬼使神差地將其重新放回了原位。

  過了半晌，盧植聲音沙啞地問道：「閔兒，你們兄妹準備得如何了？」

  「一切尚妥。」

  此刻，方才沉默寡言的女子紅唇輕啟，平淡地說道：「兄長已與幾名小黃門交代了一番，那幾人歡喜雀躍，並無絲毫懷疑。」

  「萬萬不許大意！」盧植眉頭緊鎖，目光擔憂地看向了自家義女，正色說道：「這群太監裡面，身懷本事者不在少數，尤其是中常侍蹇碩，倘若要是叫他察覺到了危險，滿盤計劃則功虧一簣....你向來比子業做事謹慎些，務必要多加上心！」

  

  「閔兒知曉。」女子恭順地點了點頭。

  大概半刻鐘後，盧畦滿面笑意地回到了房間。

  但是瞧著他這副模樣，盧植卻是無奈地將茶水一口飲盡，輕斥道：「子業，你今日過於大膽了，協兒自小背負聰慧之名，你貿然迎著閔兒同他相拜，難免會滋生一些破綻。」

  「父親，這....不至於吧？」

  盧畦苦笑著撓了撓頭，規規矩矩地站在了左將軍跟前：「孩兒只是想與小妹看看，能被您視若己出的燕王殿下，究竟是何方神聖....」

  即便論起身份，他是涿郡盧氏這一代子弟中當仁不讓的長子，比起才學，亦是叫同齡人屢屢追捧的翹楚，但沒辦法，自家父親前半生舟車勞頓，各地為官。

  他盧子業，可謂是從來都沒體驗過什麼叫做親情。

  如今好不容易得了空，能去親眼目睹一次那位燕王殿下，盧畦又怎會不願意呢？

  歸根結底，只是拜了一番禮數，提前亮明了身份。

  【就如自己說得一樣，至於嗎？】

  「唉....」

  幽幽地望向了兒子，盧植認真地問道：「所以，你覺得協兒如何？」

  「父親在前，子業只能如實作答。」盧畦聳了聳肩，小聲回稟道：「初觀燕王外貌，看起來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半大小子，不過，等再聯想到這位殿下曾經做出的那些事跡....」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面色莫名地對上了父親的眼神，一字一句補充道：「孩兒覺得，燕王不錯。」

  「是麼？」

  盧植仿佛並不在意那簡單至極的四字評價，只見他沉思了幾息，遂拾起了一本書冊，輕聲吩咐道：「老夫看得出，協兒對你們頗具好感，故此，明日就由你兄妹倆去跟著他....辦妥那件事。」

  一邊說著，老山羊扭頭反覆看了幾眼二人，旋即如釋重負地肯定道：「協兒，確實不錯。」

  盧畦聞言一愣，目光掠過一抹錯愕，連帶著手腕青筋亦是暴起。

  「父親的意思難道是指，孩兒該稱燕王為，主公？」

  聽到這話，老山羊似乎愧疚般地垂下了腦袋，招了招手，想要將女子喚至身前。

  見狀，閔兒順從地走到老山羊身前，拱手一拜，趁著對方還未開口之際，便是率先一步說道：「您的意思，兄長和女兒都是明白的，無外乎，我們只是有些嫉妒罷了....」

  「但請放心，既然是您的囑託，閔兒責無旁貸。」

  「....」盧畦沒有說話，即便臉色鐵青，不過最終還是應下了此事。

  「是老夫對不住你們兄妹倆。」

  沉默了足足十幾息，盧植扶額嘆氣，伸出手拍了拍閔兒的肩膀。

  而待次日，也就是十月七日，劉協早早地起了身，在前殿的大廳內等著曹昂趙雲與萬年公主幾女。

  估摸著巳時剛過，只瞧曹昂滿臉疲憊地打著哈欠，與趙雲來到了大廳，彎腰同劉協施了一下禮數。

  「殿下，早啊。」

  「早個屁，我大老遠都能聞到你嘴巴里一股子糖球的味道。」劉協翻了個白眼，指著角落的水盆示意對方趕緊先去洗漱一番。

  感受到來自劉協的怨念，曹昂訕訕地擦了把臉，旋即將整個人湊了過來，討好般說道：「殿下，昨晚上的事跟我無關啊，您一股腦地把怨氣發泄在屬下的身上，這....」

  一邊說著，曹昂忽然臉上一愣，因為他正好看到盧畦、閔兒兄妹倆，從外面走入了殿內。

  察覺到曹昂語氣有異，劉協下意識地抬起頭來，亦瞧見了那對兄妹，表情不由地一愣。

  反觀此時，盧畦二人已來到了劉協面前，只聽前者笑吟吟地說道：「燕王竟這麼早就起來了？好巧，草民帶來了些吃食，殿下趁熱吃吧。」

  說著，他恭恭敬敬地站在了一側，與自家妹妹將籃子裡的一些糕點、肉粥逐一擺在了桌案上。

  「好香啊。」

  曹昂瞪大了雙眸，當即拿起了一張熱乎乎的麵餅，放在嘴裡咬了一口，隨即，便是眼神古怪地上下打量起了這對兄妹。

  哪怕這些食物來路不明，但大早上起來的自己，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況且再怎麼說，盧畦二人乃是左將軍的兒女，怕個屁啊？

  「子業兄....你們怎麼來了？」劉協拍了拍褥墊，狐疑地詢問道。

  耐心將幾份比較爽口的糕點挑了出來，盧畦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答道：「父親因為公務纏身，無暇與殿下一併結伴狩獵，所以特地吩咐了我和閔兒陪在殿下身旁。」

  話音堪堪落下，劉協不禁皺起了眉頭，豈料就在此刻，忽聽不遠處傳來了萬年公主略帶驚訝的聲音：「咦？好香啊，是小協子他們弄了早飯麼？」

  下一秒。

  僅是眨眼工夫，便瞧著萬年公主與張寧、蠢丫頭三女來到了大廳。

  結果待她們看見了劉協身邊的盧氏兄妹時，三女的表情亦是紛紛一愣。

  片刻後。

  張寧神色恢復冷淡，至於蠢丫頭，則是流出了哈喇子。

  唯獨萬年公主的臉上瞬間浮現了幾許驚喜，她驚訝地說道：「子業，閔兒，你們怎麼來了？」

  哈？

  什麼情況？

  正要介紹的劉協聲音一頓，只看到盧畦輕輕頜首，心照不宣地和站在不遠處的閔兒一起向萬年公主行了一禮：「草民見過公主殿下。」

  瞧此，劉協好奇地問道：「皇姐，莫非你們認識？」

  聽聞此言，萬年公主來到閔兒面前，拉著她的手，開心地說道：「當然了，閔兒是左將軍的義女嘛，我倆很久之前就認識了。」

  驟然聽到義女一稱，閔兒面色一僵，目光不經意間掠過了幾許失落。

  草草寒暄了一會兒，在從劉協口中粗略得知了盧氏兄妹的來意之後，萬年公主眼珠微動，正要說些什麼，怎料卻被自家弟弟毫不留情地打斷了下來。

  「皇姐，想敘舊的話，且先吃完早飯，等路上再聊。」

  「喔。」

  縱使心情激動，但萬年公主也只能依著劉協的意思，老老實實地坐在了桌案旁。

  望著這一幕，盧畦嘴角含笑，遂默不作聲地開始環顧起了在場的幾女。

  他敏銳地發現，當自己妹妹將糕點遞給了張寧時，對方抬起頭來看了一眼閔兒。

  隨即，二人四目相對，閔兒的面色陡然變得有些凝重。

  可能在外人看來，自家小妹依舊是面無表情，但是盧畦卻能辨別得出。

  小妹緊張了。

  太平天師的獨女....拳腳不俗麼？

  保持和善不改的盧畦，著重觀察了幾眼張寧。

  而此刻，張寧亦是暗暗瞧向了閔兒。

  在方才接過糕點的時候，她清楚地感覺到對方手指上存有老繭。

  通過其位置與大概形狀，她本能地判斷出，這女子是一個擅使短兵的老手。

  不過考慮到對方乃是左將軍義女，張寧索性就沒有拆穿這件事。

  畢竟她也知道，盧植與劉協親如父子。

  吃過早飯後，眾人便組成了一支隊伍，在五十名上林衛的保護下，乘著數駕馬車，離開了行宮。

  而在劉協他們出發之際，參與皇狩的那些權貴子弟，多半也是選擇了單獨狩獵。

  期間，劉協還看到了幾個熟面孔，比如司空楊彪的長子楊修。

  想來年輕一代的世家子弟們，大都更傾向與自己的小夥伴一併狩獵。

  與此同時，在和洛水幾近接壤的欒川縣境內，一處丘陵山坳下，數千號民夫打著少府旗號，押送著百輛推車，悄無聲息地來到了這裡。

  「傳令下去，就在此地駐紮。」一位身穿布衣的男人橫眉下令道。

  「將軍。」

  另外一名壯漢捧著魚鱗扎甲，來到了男人身旁，嗡嗡地說道：「閔貢已率騎兵翻越伏牛山，在嵩縣待命。」

  「嗯。」男人點了點頭，面色稍稍舒展了些許，遂謹慎地吩咐道：「騎兵日常動靜頗大，未免打草驚蛇，叫閔貢分批圖之。」

  「諾。」壯漢抱拳離去。

  待其前腳離開，男人負背著單掌，痴痴地望向洛水行宮，從懷中徐徐取出了一封密信。

  雖然密信的封蠟已被他掰斷，但破碎處，卻隱約可以看到傳國玉璽的印痕。

  竇氏....往昔未曾趕盡殺絕，今日終成心腹大患吶。

  男人一臉感慨地嘆了口氣，旋即，眼中猛地閃過幾絲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