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重壯聲勢謀儲君
2024-04-27 12:48:02
作者: 半百老叟
嘉德宴會這場戲碼,由於接二連三地發生變故,使得席位眾人皆是感到了一陣惴惴不安。
儘管龍椅上的天子並未直接發作,但相信任誰都瞧得見,這位陛下心情不佳。
待等最後宴席草草收場,再看兩側朝臣的面色大都恍若隔世。
對於那儼然擺在明面上的一派政治同盟,確實需要他們好生消化一陣子。
【今日可真是....驚喜連連】
長長地舒出一口濁氣,劉協揉了揉額角,自顧自領著萬年公主和趙雲,走向了大殿門口。
讓他意外的是,左將軍盧植此刻正皺著眉站在那裡,看架勢,仿佛是要等待著某人。
【我?不不不】
內心微微一動,劉協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腳步,轉過頭去,剛好瞧見了何進與長皇子二人結伴走向殿外。
「大將軍。」
在附近還未散去的諸多朝臣注視下,盧植背著雙手,面無表情地質問道:「結黨營私,暗通款曲,你想做甚?」
「呵呵。」何進一邊穿戴著步履,一邊輕哼一聲,漫不經心地說道:「盧子干,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北疆屢屢遭受異族覬覦,天下人皆曉,本將幫助漢室蕩平外患,何過之有?」
盧植眯了眯眼睛,冷笑幾許:「說得冠冕堂皇,事實上,還不是想牢牢抓住西境兵權....」
聽了這話,劉協在角落忍不住張了張嘴。
誠然,估摸許多人都看得出來,何進此舉乃是不想捨棄兵權,但明白歸明白,似這種事,絕對不好在大庭廣眾之下直接吐露。
果不其然,大將軍何進臉色一黑,語氣夾帶著幾分不滿道:「盧子干,你位居朝廷重臣,一言一行,要守規矩,切莫信口開河!」
瞧此,劉協連忙上前幾步,作勢攙起了老山羊的胳膊,笑著打趣道:「盧師,您喝醉了,咱們走吧。」
「....」盧植瞥了一眼劉協,旋即又緊盯著何進兩眼,壓低聲音說道:「何屠戶,你之所以能順利爬到今日這個地位,那是陛下一力扶持,真以為天下間,唯汝一人會殺豬否?」
聞言,何進的面容變得愈發冰冷。
想想也是。
作為當朝堂堂大將軍,漢室武官之首,結果在眾人眼前,卻赫然遭遇了這般折辱?
若非說話者是素有賢名並深受天子賞識的大儒盧子干,興許何進一早就兵刃相向了。
哪怕身處皇宮。
「老夫會一直盯著你,且好自為之。」盧植臉上怒色難掩,說罷這話,遂拂袖離去。
【師傅啊....】
劉協有些無奈,衝著大將軍何進、長皇子劉辯以及附近一干偷偷觀瞧的朝臣拱了拱手,正準備邁開步子追上盧植,卻被自家兄長喚住了。
「協弟,愚兄搶了這份監軍職位,你不會怪我吧?」劉辯微笑著說道。
話音落下,方才旁觀的諸多朝臣,本打算就此離開,卻又突然收步駐足。
畢竟在他們看來,燕王劉協與長皇子劉辯的白晝對峙,精彩程度完全不亞於剛剛那場好戲。
要知道在宴席上,天子一開始是希望由燕王劉協擔任監軍的,至於目的,那便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既能將其認為是一招掣肘平衡手段,亦可以當作是天子想讓劉協為邊疆壓陣。
試問一個屢有戰功加身,曾經執掌過五萬兵馬大破鮮卑的統帥,論資格,誰比他合適?
就是萬萬沒想到,半路上殺出來了一個長皇子,乾脆利落地將監軍職位給奪走了。
因此,朝臣們很好奇劉協的反應。
然而劉協只是掃了一眼對方,便口吻平淡地說道:「皇兄願替小弟趕赴北疆報國撫民,我感激還來不及呢,何談怪罪?」
「這樣嗎?」
「那愚兄....」長皇子眉頭輕挑,正欲說些什麼,豈料劉協卻壓根不再搭理他,轉身徑直離開了大殿。
「唉。」
目視著弟弟漸行漸遠的背影,長皇子神色複雜地嘆了口氣,旋即無奈地垂著腦袋,徐徐走下了台階。
在他身側,大將軍何進抱著臂膀,雙眸環顧著四周朝臣,雖未開口言語,但目光中流露的那抹肅殺卻是叫人畏懼不已。
反觀董卓、李儒等一行堪堪亮相的并州文武,他們臉上的喜悅貌似怎麼也遮掩不住。
與此同時,天子已回到了德陽殿。
正如劉協事先猜測的一樣,天子沒有在宴席上發作,不代表著他心中毫無火氣,只不過是當著滿朝重臣的面,需偽裝再三罷了。
這不,待天子前腳一踏入德陽殿,索性一怒之下就將龍案上的物件統統甩到了地上。
縱使是價值連城的玉石珠寶被摔成了兩半,亦沒能讓這位漢室君王減少幾分怒意。
不得不承認,在嘉德殿上的種種變故,其實並不值得天子這般震怒。
加駐邊軍能如何?再加上長皇子劉辯以及其背後的娘舅勢力又能怎樣?
三者拉幫結派,抵得過他?
【朕是漢家的唯一君王!】
真正使天子如此憤慨的緣由,是因為他感到整件事的走向慢慢脫離了自己的掌控。
這幾乎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還記得往昔權貴、世家、宗親、朝廷....多方勢力妄想爭權奪利,但還不是被他劉宏逐個收拾了一遍?
燕王劉協,性子乖張頑劣否?
呵。
可他劉宏一旦認真起來,照樣夠把那小子玩弄於股掌之間,占不到半分便宜。
而今日在酒宴上,事態發展卻是遠遠超乎了他的預料,這讓天子不由得感到一股莫大的威脅。
【何進....董卓....】
天子咬著牙關,滿臉陰沉地在殿內來回踱步。
直至半晌,他這才慢慢平復下了怒火,開始冷靜地思索起整件事。
「不太對勁。」
「何進無才無德,渾身本事亦是堪稱拙劣,即便有董卓在邊輔佐,也不應該具備這等手段才是。」
「嘶....莫非那個李儒專心鑽研權謀一途?或者說....」
【幕後有高人指點?】
天子坐在龍椅上,左手指尖輕輕按住扶手,陷入了冥想。
忽地,他眼角餘光瞥見了一名小黃門走入殿內,附在蹇碩耳旁低聲說了幾句話。
「什麼事?」天子立馬沉聲問道。
見狀,中常侍蹇碩屏退了那小黃門,旋即欠著身子對天子稟道:「宴席一經結束,左將軍與大將軍在嘉德殿貌似發生了衝突....」說著,老太監便一五一十地將變故複述了一通。
「哦?」
「竟還有這事?」天子眸光一閃,稍稍沉吟了片刻,擺手吩咐道:「蹇碩,你去把盧子干帶過來。」
蹇碩一愣,點點頭安排去了。
大概過了小半個時辰,待幾名黃門將地面簡單收拾了一番,左將軍盧植便姍姍來到了殿內。
「陛下,您喚老臣?」
天子輕輕頜首,抬起手示意蹇碩為盧植設座,旋即表情嚴肅地說道:「子干,你得替朕做件事。」
聽聞這話,盧植面露錯愕,遂短短几息間,他似乎是想起了些什麼:「陛下是想讓老臣去北疆走一遭吧?請您放心,子干正有此意。」
「你啊你。」天子神色一僵,單手摸了摸下巴,笑著說道:「朕知曉汝的心意,不過,北疆一行就免了,太明顯。」
「那麼,陛下?」
盧植疑惑地望向高台。
只見天子垂下雙眸,目視著龍案奏章,幽幽地說道:「這兩年以來,何氏假借辯兒名號,籠絡了各地不少宗親,使其參入仕途,朕觀他們圖謀甚大,絕不會止步於此,想必下一步,多半是要想方設法地往宗府安插棋子,為長皇子爭權,搏一搏儲君位....」
「這件事,朕不好出面,你且替朕去分管宗府權柄,不叫各地族親掌控局面。」
「除此之外,朕把羽林郎給你。」
「這....」盧植瞳孔猛縮,驚駭地抬起頭來,難以置信地問道:「陛下,老臣並非皇室成員,怎敢逾越禮法,插足其中?況且宗府....尚有君郎公坐鎮啊。」
天子晃悠悠地站起了身子,語氣冰冷地說道:「朕叫你去,你就去。」
「屆時,光祿勛會與汝一同。」
「朝野上下,誰敢言一個不字....呵。」
伴隨著臨了聲音入耳,盧植那張老臉當即蒼白了數分,最終拱了拱手。
「卑職,領命。」